“若是传到大府那里,又有小人生事了。。”
“就是要让大府听见,才能安心啊。。”
他摆了摆,算是结束了这场夜宴。
“都退下吧。。”
然后看了眼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惊吓过度,在地上依然没有丝毫反应的女人,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吩咐人带下去。
“本家怎么能说是,不放在心上。。”
片刻之后,喝着醒酒茶的张德坤,再次和几名亲信坐在一起。
“除了我麾下的健儿外,洛都密营和长风的人,都已经差遣出去了。。”
“就连几位从兄那里豢养的门人豪杰,也暗自动了起来。。”
“根据内宅的消息,大府似乎把这件事当成对各房某种考评啊。。”
“不过先手在我们这边,汴州抓到的那些人中,已经拷问出他的形貌和身份。。”
“其他相关人等的抓捕,也在进行中。。”
“不是说,死活不论么。。”
一名亲信的幕客小心道
“大府如此大张旗鼓,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交代结果,而不一定非要是所谓的真相,明白么。。”
“诺。”
那人想了想又问
“那,为什么要格外暗中放风,所谓梁公密藏之说呢。。”
“无非是财帛动人心,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贪婪逐利之辈,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布置。”
“有了这由头,就算是本家的对头,或是南边那些桀骜不驯之辈,为了这个子虚乌有的密藏,他们自然会替我将潜隐于市的那人,给我重新逼出面上来。。”
“勿论要死论活,都入本家掌握中了。。”
。。。
然后我再次见到了,这只车队背后,名为狗大户壕的某种活动能量和影响力,虽然对岸的水路被封锁了,但是本地水军表示,可以向他们提供一艘跑内陆的普通内河大船,改道向东放流而下,走临淮——淮阴一线,进入洪泽湖或是成子湖流域。
这样无论是从楚州的山阳继续换船沿漕渠而下,或是上陆走盱咍的淮扬直道,都可以比较容易的抵达最终目的地扬州。
当然,除了我和少数必须的夫役外,那些搭伴同行的普通旅人行商什么的,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他们只能被留在当地,然后等待下一个契机,或是另谋出路。
我后来这才逐渐了解到,
像这种地域行会或是商团背景的势力,能够行走与诸多割据藩镇之间的最大保证,一方面是各方势力的相互牵制和抗衡,另一方面则是他们多少都掌握部分,别人难以取代的资源和渠道,让这些地方势力多少投鼠忌器或是有所依仗,而不至于肆意强取豪夺,动不动起了吃大户什么的歪念。
我在本地接着采办药物为名,又买了的一大堆东西,当然是车队出钱出人替我搬回来的。
因为这一路未必好走,需要节省空间和运力来装载其他东西,于是到手还没有骑多久的红老虎三世,就不得不被忍痛割爱了,折价五个半小银元,据说最后是被当地水军的伙夫,买了回去打牙祭了。
第四十七章一路向南()
船行习习,波扬浪卷的淮河两岸风光,相比之前浩荡奔涌的济水流域,却又是另一种风光。
原本两岸应该是正常插青的万顷良田,被火烧或是其他乱七八糟的痕迹,污染的如同一块快,掉到泥泞里踩踏之后,重新捡起来铺开的画卷,满是各种污浊斑驳的颜色。
原本应该是带着新翻泥土和禾苗青涩气息的春风里,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味道,偶然零星遇见一些在近岸打渔的人家,也像是受惊的水鸟一般,忙不住的钻进岸边的水草丛中。
而到了晚上,则会多出一些,高举火把,连夜尾随的星星点点,人马活动的行迹。被破坏或是焚掠的渡口、港湾、城邑比比皆是。
如果说我们一路过来所见的淮北沿岸,都是一副破败萧条的景象,那淮南沿岸的地区,一定是比破败萧条更糟糕的满目疮痍。
只有一座座充满敌意的军寨或是望哨,矗立在山丘或是河口边上。这时长期处于被攻伐和征讨对象的淮南,所留下的后遗症,
虽然这里距离岭南朝廷德五路招讨行营尚远,但是作为某种现实和历史上,南北交接会冲的过度地域,这里的诸路军镇州县的情况复杂纷乱,又远胜过北地,
敞开的舱室重,随着伤势的稳定,我救回来的那位十娘,的脸色已经好上了许多,可以自己起身进食和轻微的活动了。
“说实话,你可不太象个郎中”
她轻轻蹩着好看的眉眼,喝着一盏据说能够补血益气的苦药。
“哦,”
接着药汤蒸腾热气的掩护,我猫了一眼某个位置,嗯,还穿在身上。
“轻浮、无端,还喜欢趁人之危。。”
她似乎也注意到什么,突然道
“那天下的郎中,都算是轻浮无端之辈了?。。”
我视线随着她身前的轻颤,摇头晃脑的道
“所谓乘人之危,也不过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本能。。”
“你实在太看得起我了。。”
“相比你的医道,我觉得你更像是个探子。。”
她冷不防又抛出这句,让我寒毛差点竖了起来。
“哪有我这种到处救死扶伤的探子啊。。那不亏了大去”
随即我便若无其事的应声道
“探子才喜欢关注和搜寻当地的风物人情。。”
她似乎和我卯上了。
“这有什么稀奇。。”
我撇撇嘴道
“古时有个叫李时珍的前辈,也是遍访天下名山大川,收集各地民情和习俗,然后从中觅得古时良方和药理,最终编成了一部《本草纲目》。。”
“我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你又在扯了,本草纲目书,明明是本朝乾元年间,梁公创军医署,而编集天下名医之大成,所著的。。”
“主编丛编附录者中,也未闻有李时珍之名尔。。”
我很喜欢和她拌嘴的这种氛围,虽然最后不免以某人恼羞成怒,然后牵动伤口而收场。
好容易有个符合我审美观的妹子,就算知道可能不是我的菜,还是会生出点虚假的安逸从容,和若有若无的想头。
“不过,你是不是探子,又于我何干,”
她目光灼然的看着我眼睛道
“我只知道,这一路过来你并未危害到我们,反而有救助的大恩情。。”
“我也不是是非不分之辈。。该有重酬的”
“你可曾许人了否。。”
我突然脱口出这么一句
“怎么”
她愣了一下,却没有生气,反而眯起眼睛透出某种意味深长的神情
“奴这一身蒲柳之质,蒙君错爱了。。”
“哦。。”
等等,这时给我发好人卡么,我听出点味来。
“不过,就算是奴未曾适人,也未尝会有多少机会了”
“麽。。”
好吧,我居然被人给变相鄙视了,不由第一次情绪压倒理性,生出想做点什么,好给这个女人点颜色看的意气。
好歹我此身也是个海藩领的贵姓二代啊,要是去掉那些多余的因素,拼爹起来离高帅富的标准不会差太多,
“因为奴已经发下誓愿,要以此身为主家荣辱兴衰,绵尽竭力。。”
她像是陷入某种突如而来的回忆,有些自嘲的继续道。
”相夫教子的日常,已是不敢奢望的东西了。。“
好吧,我的怒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怜惜和不值的复杂心情。
这天杀的乱世,野心和**交织的大时代,把良善百姓给逼成了流寇和路倒,看起来多好的妹子,连做一个普通的良人,都不可得的奢望么。
我思绪如潮的脑补着,她随后的一句话,让我再次愣了一下。
“不过,念奴的话,还是有法可想的。。”
念奴,好吧,这好像是那个侍女领头的名字,虽然她也有不错的姿色和水准,但是因为侍女们混同一色的容妆,再加上和十娘在一起,就不免被掩盖了。
“毕竟本家亦是求贤若渴,不吝结纳豪杰俊才的。。”
她这算是正式提出邀请了么。
我苦笑了一下,这算是另种补偿方案么。要是之前我听到类似的暗示,说不定还欣然窃喜的生出点兴趣,渴望来点喜闻乐见的艳遇什么的,不过听过她的剖白之后,对照之下就未免有些寡然失色了。
“你还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伤势么。。”
她轻唇微动的凑了过来,距离我只有一息之遥。
“别,什么都别说,我想过来,无知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我赶忙摆手道
“真要上了你们的路数,就没那么好聚好散了。。”
因为只有一艘船,所以同行的队伍也大为缩水,除了部分留用的护卫和仆从外,百来号义从,也带了十几名最精干的好手,其他结了最后一笔账后就地折返。
由此,我也可以充分的确定,当初那位所谓还乡的大客户,生病不出的东主,就是车队中人故弄玄虚出来的幌子,或者说,这只车队根本就是为了接应这个女人的存在,而且只言片语中,像他们这样的队伍,似乎还有数只,走的是不同的路线而已。
而先前车队中服侍劳役的大半人员,也是沿途城邑重买断雇请而来的熟练人手,车队中最初真正的核心,不过是船上的这一拨人而已,如此大费周折不惜代价的弄出这个一个队伍来,他们这么做肯定所图不小,已然牵涉到某种大层面上的厉害关系。
所以发现不小心上了贼船的我,也不免有些患得患失的矛盾纠结了。
突然船身一震,咣当一声喝空的盏子滚落在地上,坐在几子上的我冷不防向后倒去,然后眼前突然一黑,随着一声闷哼,一种触感软绵绵的东西重重的压在我的脸上,那种澎湃的重负和压强,让我不由惨叫了一声。
片刻之后,我捂着已经止血的受伤鼻子,满脸郁闷的站在船舷边上,真是乐极生悲啊,当我被头上的重负挤压得快要窒息,本能拼命搓揉拨动着那两团累赘,对方几乎条件反射式的直起身,径直给我脸上一个肘击,于是我的鼻子悲剧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她的前襟上,还有我口水和其他东西留下的痕迹,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来自水下。
我所在的这片水域,乃是前年鄱阳湖大战的旧址,淮南十一州组成水路联军,被属于淮泗、清徐两镇的水军联手大破于西山水道,焚毁击沉无数,号称溺毙无数浮尸数百里,
因此当时留下大片的船只遗骸,就这么横七竖八的沉没或是搁浅在水中,睡着涨水被淹没在漂浮的水草中,然后好死不死的让近岸行船的我们给撞上了。
“其他并无大碍。。”
外面的汇报声还在继续
“只是船底受了损伤,已经有些渗水了,”
“不过损处不大,木料钉头桐油石灰皆有备置,天黑前应该可以修补好,”
“只是船速快不得了。。”
“如若能靠岸,进度还会更快些。。”
“那就先放出小舟,去探明合适的泊处。。”
。。。。。。。
汴州,雍丘城,通西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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