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先期抵达已经前往支援荆湖路的数支部队外,也是现在正在镇压江南诸道,此起彼伏的反乱、民变的主要力量。
其余的武装力量,还有在北伐中几乎被抽空的江西招讨行司,荆湖招讨行司,剩下的几只地方部队,外加上一小部分成建制幸存下来的中路兵马。
估计也有大几万人马,只是面对大举南下的番胡狂潮,未免有些吃力和难以为继。一直靠江宁方面不余遗力的输血和其他支援,才堪堪稳住襄樊一代的战线。
最后就是建制保全相对完好的西路军和西蜀招讨行司。不过,因为距离过远的缘故,这一路能得到的消息很少,而我安插南方一代的少量人手,暂时也没法深入江汉上游地区去打探和收集消息。
其他临时征发起来的土团、乡勇的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因此,无论是前线还是后方,都是大部分不同程度的对峙,而局部激烈拉锯的局面。
这时候,虞侯长薛仁辅,却脚步匆匆的送进来一个消息。
然后,我毫不意外的叹了口气,宣布启动第四套应对的预案。
因为,前沿多处报告,围绕防线突出部的据点,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这也意味着,我一直等待着,却又姗姗来迟的秋防,终于开始了。而前线的堡寨群,将迎来一轮暴风骤雨式的激烈战斗攻防,作为秋末的洗礼和临冬的序幕。
这也是草原上的那些塞外诸侯,最常见的做法和手段,根据过冬物资的保有量,而驱使部众南下发起规模不等的抄掠活动。
这样要是能够得手的话,固然是意外之喜,但要是失败的话,也能藉此消耗掉多余的人口和没有用处的老弱妇孺,这就是弱肉强食的草原法则。
而这是他们来到中原后的第二,第三个年头,过去的整年中,他们在北朝和淮东的双重打击和袭扰下,过得不是很好,也在持续的削弱中。
因此,为了过冬的生计和存亡,在压力面前放弃嫌隙合流起来,拼死抄掠上一把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对我来说,这还有另一重意义。
仔细研究过这个时代,数百年间流传下来的草原分藩与诸侯羁縻政策,就可以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些草原土生的势力,在萌芽和壮大阶段,就以及被用强制的文化输灌,经济命脉的控制,政治上的分化和军事武力上收割等各种方式,世世代代的调教驯养成走狗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原数千年农耕文明孕育出来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对于那些尚且处于莽荒落后的边番地区,是一种甜蜜可口的毒药。
因为自古以来气候和环境的局限,当地的社会结构和经济基础,往往不足以稳定而持久的支撑这种生活状态。
但是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些外族的首领们也是难以免俗的,一旦他们习惯了奢侈享受的生活方式,以及中原文化带来的高大上和便利性。
就世世代代的沿袭下去,很难再以摆脱。
为了保持这种享受和追求,就必须加紧对内收刮以供所需,或是不自觉的想办法转变自身的经济社会结构,以创造更多的价值。
无论他们怎么做,大都是资源严重分配不均,内部矛盾极具激化的结果。
于是,无数曾经强横一时的草原霸主和政权,要么在积累爆发的内乱中消亡;要么就此动荡分裂而一瘸不振;要么就在走投无路之下,以失败的身份远走他乡另寻出路;或是干脆放下身段,变成中原王朝用荣华富贵圈养起来的走狗;
从此变成草原历史上昙花一现的传说之一。
也只有极少数眼光独具的幸运儿,在身边的有识之士帮助下,利用中原王朝自顾无暇的兴衰周期律,抓紧时间和机会,在激烈的社会矛盾冲突,与层出不穷的传统势力反扑下,完成了建立文法的政权转型,而成为历史上中原边疆的屈指可数大患之一。
而更有两三个幸运儿,乘着中原王朝内乱极度虚弱的机会,乘机入主一方占据了大片人口和土地,而最终完成了从奴隶氏族大量残余的游牧政权,到新兴封建国家的彻底转型。
正所谓历史总是重复的,放到现代社会,就好比那些第三世界国家,喝着可乐,听着嘻哈音乐,看着欧美节目长大的当地社会上层。
要么想办法横征暴敛贪污勒索够了,娶个西式教育的老婆,移民天堂去享受金钱至上的一等人生活;
要么就在当地穷奢极欲的拼命压榨和奴役本国人民,做好一个帝国主义的合格买办和代理人,然后等欧美主子时不时丢根骨头(给予附加条件的援助)。
然后指望着下一代在外国出生成长的子女,直接混血换种成一等人,为毕生的目标和追求。
这也就是历史上极少数外族,偶然入主中原之后,就迅速腐坏堕落极快的重要原因。
这个历史惯性总是在重复着。
当然了,至于那些喜欢用屁股来倒推脑袋,在用岁币资敌造成敌国经济繁荣,而附带影响了经济文化交流上,故意倒果为因的宋粉之流。
把割地赔款年年被迫交税币的耻辱,吹称铁血大宋远见卓识的长远布局和经济战略,所谓脑补大旗党的奇葩,就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他们再怎么吹捧,也改变不了所谓两宋政权鼠目寸光的老想捡便宜,却一次次被体谅和实力都远不及自己的,各种末代政权和新兴势力,给打脸啪啪啪响的事实。
第626章 怅怀21()
“你这娘们怎么就是说不明白,也牵扯不清。。”
“老子只是出军役,又不是直接上阵前。。”
“哪有那么多机会遭遇凶险的。。”
“你没听说么,无论在哪里都算是为公出力”
“你在地方多做一份,前方的将士们就是多一份保障。。”
“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保全大火儿的现在日子。。”
“那些胡马儿越境过来抢掠了。。”
“如果被漏过了,那有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遭殃了。。”
“再不松手,我可要大耳刮子抽你个娘皮了。。”
“还哭,你这是打算丢尽我们老编户的脸面么。。”
李富贵也要出军役了,他好容易才摆脱了泪汪汪的女人。
“看好小的们,别太辛苦了。。”
“老子走了后,咱家不差这点工分了。。”
最终他穿着一身半新不旧,手肘膝怀都被额外打过厚实补丁,名为工作服的灰蓝袄子,脚蹬百纳底的粗麻鞋,背着铺盖包袱,贴身挂着各种女人准备好的,干饼咸菜酱干等吃食,拄着军训里用的长棍,从走上了阡陌渐渐远去。
不久之后,他就来到了指定的集结点。
而在李富贵抵达之前,远处庄子的大晒场上,已经站了好些人分作数个稀稀拉拉的队列,或蹲或站的在等候着什么,其中一队人见到李富贵之后,就急忙忙的喊着他的名字。
“李狗子,快过来。。就差你了”
然后李富贵就赶快走了过去,按照木制的名牌,站进了并不算规则的队里,排在第六个的位置。
在这里,可以看到斑驳的土墙上,用黑炭新画上的简易宣传画。
上面用简明的线条勾勒出的大致意思:无非就是那些北虏和番胡来了以后,会如何的肆虐祸害乡里的;贪生怕死苟且逃避的人,又是如何害人害己,家破人亡的。
在这仔细琢磨墙画的期间内,有人忧陆陆续续的赶到,而被拉扯到相应的队列里去。
这会就可以看出大家各自的境况和准备程度了,那些有家室的汉子,一身行头无论如何破旧或是补丁,都被拾掇的洁净整齐,就连背囊的束带之类微小处,都被细心的缠绕结紧;偕行的干粮和器具捆扎分类好的,便于随手取用。
而那些年轻光棍们,就有些邋遢不拘了,衣服背囊都是松松夸夸的,还有些物件漫不经心的冒头露出一角,然后不得不在老成前辈的喝斥和叫喊声中,相互重新整理出各马马虎虎的摸样来。
这时候,急促的喇叭声,突然再次响了起来,晒谷场边上的祠庙里,也冒出一个大嗓门喊道。
“未时三刻已到。。截止皆为逾期不至。”
“现在全数开始唱名。。”
噹的一声铁板被敲响之后,
“报。青丘集老尖庄第二组,点发十五人,实到十五人。。”
“。第七组点发二十一人,实到二十人。。郭癞子因病缺额”
“第五组点发十九人,实到十七人,缺顾四儿、甄养汉。。”
随后各种报数的腔调,此起彼伏的荡漾在稀疏的队列里。
而身披一套钉泡袄子,头戴灰绒大檐帽,左手跨刀,又手里提着一副弓箭,站在这些临时召集而来的庄户身前。明显渺了一只眼而腿脚有些不便的老瘸子,就是他们的庄头兼带队。
至少在日常农闲的操训中,他们这庄内大小十一组的粗汉壮男们,可是没少因为分不清楚左右和相应的口令动作,而好生吃过这位的棍子和排头。
而在老瘸子身上,最明显的上挂着一个明晃晃的薄皮精铁水壶,那是军中战兵才配给的专用品,也是资深老兵的身份象征。
相比之下,这些庄户自带的竹筒、陶瓶,葫芦裹子、皮囊等杂七杂八的装具,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而他胸口上挂的一块,总是被搽得铮亮的赤铜小圆牌,更是了不得的来历。上面的花边和字眼,代表了这位在因伤疾退养之前,就已经参加过至少郓州和徐州两次大战的资历。
就算是遇到上头派下来办事支差的官人,对方也要当面客气的打个招呼,或是礼敬有加的叫上一声“老哥儿”“老荃叔”。
因此,依照这个退养老军的独特身份资历,他同时也是庄子里日常琐碎事端和纠纷的调解人,或是在有事发生的时候,充作巡盗捕警,或是调发军役的临时领队。
点完数之后,检查了各自携行的口粮与物用,简单的安排了出发地前后次序,就一面毫无装饰的素面青旗指引下,开始向着最近城邑所在的方向进发。
然后无数个他这样背着包裹,拿着长棍的身影,在各自庄头和领队的带领下,像是涓涓细流一般的从各处屯庄,农场里,搭伙结伴的走了出来,又在大路上汇聚成一条条不断壮大的人流。
。。。。。。。
徐州,南阳湖畔的原野上,已经是草木枯败的纷黄使节。
被收割过,却又还没来得及灌上水的田地里,已经是满是追逐奔走重重的身影,以及卷扬掀起的泥尘点点。
普速完骑着一匹鞍具齐全的草原马,冲刺在散乱的敌阵中,挥舞着打空的三眼铳,像是棒槌一般的将迎面而过来的对手,错身敲一蓬飞溅的血花,倒拖挂在地上。
然后连新鲜的血渍,都还没来及甩开,就被他抛投出去,几乎是迎面打在一个胡骑肚子上,沉重的去势让对方像是烧熟的虾子一般,在马背上迅速的佝偻起来。
然后轻而易举的被普速完追上去,用刀剁砍下马背去,又抢了对方的一副弓箭,飞快的搭挽回头,嗡的一声射在另一名追逐过来胡骑肩膀上,
在擦破披甲的微微刺痛中,顺势挟住对方斜刺过来的短矛,稍稍用力一顶就将人挑翻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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