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出援5()
海阳城外,
浓重烟火与血腥味,依旧弥漫不去的战场上,三三两两的正在一丝不苟的用铳刺和短矛,对着满地的尸体进行补刀。
因此,时不时有貌似装死的敌人,从是尸体跳起来拔腿狂奔,然后又在砰砰作响的射击声中,像是被砍倒的木桩一般的被打翻在地。
以有备而来击无备之师,以严阵以待少而精的劲旅,讨久战疲惫之众,就算对方数量几倍,且不乏战斗意志,很是进行了一番负隅顽抗式的努力。
第一批简直是一触即溃的杂鱼,第二阵只是勉强敢挥动武器的炮灰,第三阵则出现了相对有组织的列阵,而迎上了第四阵后居然出现了比较像样的甲兵,以及协同迂回的马队,第五阵则懂得利用起工事和掩体来,试图用对射来反击。。
但也不过是将我方取得胜利的难度,从轻易上调到简单,后续战斗的时间拉得更长一些而已。
当最后一阵,对方试图在正面以最后一点数量优势,形成暂时的相持之后,夹杂在左右两翼的掷弹兵们,突然投出的爆炸和火焰,则彻底粉碎聚集在中军位置的徒然努力。
打到这里,我军甚至连刚从海边下船,又匆匆跟上上的转管炮和斤重散炮,都还没来得及开张,就已经进入了战斗的尾声。
唯一有些遗憾的,对方在大败亏输之后,就激发了兔子的属性,从摧枯拉朽,到短暂相持,再到一败涂地,最终转进如风而让人有些望尘莫及了。
毕竟,我这里才出动了一半的战力而已,也就是登岸并且完成基本配备和初步补给的几个营头。
“这下,才算有点意思。。”
我看着那些丢盔弃甲,绝尘而走的残兵败将,微微点头道。
“传令下去,以一个时辰为限,就不要追击过远了。。”
又对着站在身边的虞侯长薛徽言道
“将士们远道而来,又接连辗转数地,已经积累了相当的疲惫。。”
“地方和敌情尚且不明之下,不要急于做那些强弩之末的事情了。。”
当然还有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
正所谓大张旗鼓的远道而来,当然不会只求止步于此,要是一下把眼前的敌人都消灭光了,那下一步还怎么继续开展工作和提出后续的交涉与要求呢。
“这一阵伤了数百,而阵亡十数员,主要是被飞矢所致。。”
又过了好一阵子,随同我一起出阵而主持后续处理的第四兵马使杨再兴,也抄着一杆血迹斑斑的稍枪,走到了我的身边大声汇报道。
“阵斩最少五千,大半是贼人中的悍勇之徒。。”
“俘获则有万余口,则大多数是被沿途裹胁而来普通部众。。”
“此外,关于贼人中军所获的俘虏,正在审问和甄别。。”
“贼军营盘所遗和被就近缴得的军械旗鼓物资,也基本有两三万人份。。”
“不过其中成色颇杂,实在不成建制。。”
“就算能够利用起来,也要费上一番周折来清理的。。”
“只可惜,这个贼人围城的营地过于松散了些,,”
“另外几面尚有不少贼人,估计是见势不妙,。。”
“给跑了一部分了。。算是未尽之功”
随后,我看着从敌营中军所在,成捆抬过来的数十面形形色色的大旗,不由有些皱眉道。
“这个蒙山军大都督,兼南路兵马大元帅是什么玩意。。”
“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百济复****,又是什么鬼。。”
这时候,经过短暂的交涉,外墙破破烂烂的海阳城,终于从内而外的打了开来。涌出一群牵羊担酒,还有器乐在旁吹打不停的队伍。
领头正是一个插翅高冠圆衽大袍的男子,看起来穿的是国朝散授六品的服色。
“海阳代守,权德津郡长史金哲,多谢淮镇赴援之恩。。”
对方满脸恭谦的用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道。
“城中已经备下来酒肴,虽然地方寒陋”
“但还请让藩下,稍尽地主之谊。。”
隔天之后,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海阳城中,被简单清理过却依旧血渍混杂雪色斑驳的城头,却是换了一批驻守的身影。
他们身穿齐膝的大衣裹着粗呢披风,头戴保暖的厚实毛毡大檐帽,身后背着带刺长铳,腰里穿着子药匣子,还有少量跨刀背盾,手里端着弓弩的甲兵。
一队队的巡曳在狭窄的墙头上,一丝不苟而依旧戒备森严。
“真是冻杀人了。。”
老军头邓坊好容易抖干净身上飘落的雪花,像是泄愤一般的重重咬了一口,舀在铁皮饭盒里的大块带皮肉。
油汪汪有韧劲十足的滋味,已及浓重咸辛的调味刺激,顿时让他从巡哨换下来的肢体僵直与遍体寒颤中,振奋和精神起来
因为当地的藩主,相当识相的让人给送来几百口口猪羊,还有同样数量的骡马牛驴等大牲口。
因此,军中的火厨们也卯足了气力,用现杀的猪羊就地做出了好些荤味十足的大菜,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军士们,也得以吃到登岸之后的第一顿像样的饭食。
辣炒杂碎,酱汁炖肉,还有现做的新鲜血豆腐和筋骨汤头,可谓是人人有份,好好的朵颐了一顿。
而作为巡哨的加餐,切片的罐头血肠被放在炉火上炙烤,上顿留下来的玉米杂粮贴饼,也正挂在炉壁里热乎乎的冒出谷物香气,
每人还有一大勺子,还有当地人最常见的酸辣盐菜,虽然一团灰白发黑的卖相不怎么样,但用滚水一冲就是一大壶现汤,在这冬日里科比他随身携带的大酱和豆豉干,更清爽利落的多。
作为饭尾消食解腻的果蔬,则是一筐任人随便拿的窖藏萝卜,虽然因为放得久了,表皮自有些发皱,而肉质也变得有些疏松发绵,但是萝卜芯里清甜薇辛的汁水,在这难得见过绿色的冬日里,可谓是相当珍贵的体验和受用了。
而作为邓坊,也可以稍稍的松一口气,而放下心来了。
事实上,作为昔年一同共过患难的经历,见多了人心险恶的他,并不觉得是一种自持的资本和渊源,而是某种引而不发的隐忧和心理负担。
因此,他在被留用之后就一直低调内敛的行事,决口不提当年的事情,也从不提自己这个任职的背后渊源,兢兢业业的服从命令和值守勤务,宁愿毫无特色和主见的泯然于大众,也绝不肯轻易犯错和授人以柄。
他可是亲眼见过一些军中资深的老人,就是因为不知如何处理与亲熟上官的关系,或是在地位不等对等的昔日旧识,也不知收敛和过于张扬,而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或是被找借口处置发落了。
但既然对方一直表现的不以为意,且让他参加了这亲领的渡海之征,那也意味着自己多少还有用处,而不用担心被某种理由和口实,给随便处置了。
第661章 出援6()
藩主大宅的正堂里,烧得暖融融的地龙和长条形的火龛,正在散放出熏人的热度和温暖。
被打磨搽试得光可鉴人的名贵木材地板上,映照出的尽是各种捧举着器具过头,穿着同一花色裙裳的侍女奴婢往来身影。
在用彩色纱帐和帷幕,装饰起来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木制浮雕四壁上,正是一盏盏加料过鲸油与蜜蜡灯台,在璀璨的灯花绽放中,缓缓释放出某种淡淡的香气来。
相比外面城头上、军营中的普通将士的饮食,这里提供的菜肴和酒水,无疑要更加丰富精美的,蒸发的大海鲍、帝蟹螯和大青虾、裙带瑶柱汤、炭炙竹鸡、清炒猴头,还有一整只用蜜汁刷得金黄的烤全狍子。
都是穷罗了金氏藩的居城之地,而置办出来的山珍海味,光是看起来的卖相,就是相当的不错。
更别说就连普通的器具和陈设,都是鎏金镀银还带着精美的纹饰,而别具一番风格。
可以说,虽然新罗藩在外界的风闻之中,实在不怎么样,但是作为新罗藩的诸侯,在日常的享受和奢靡的水准上,其实是不落后于其他地方的。
宾主分作左右两边,只是两边的氛围和心情,形成了某种微妙而明显的对照。
作为主人一方,坐在左首边上的主要是金氏重要家族成员,以及正在城中避难的另外几家诸侯代表,他们多少有些心情压抑和低沉,却不得不强颜欢笑的味道,没话找话说式的不停恭维的语言,小心试探和讨好着对面。
而居于右首一列的援军将官,则正在毫不客气的据案大快朵颐当中,将对面的恭维和阿奉,当成了某种佐味下酒的杂音。
在这场招待远道而来援助者的宴会上,心情坎坷食不甘味的主人金哲,则有些紧张的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皮,才忍住让某种变乱的情绪,没有能够直接体现在脸上。
真是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明明是意外得救的结果,但却无法让他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雀跃。。
他甚至想要责怪某人,一番好心却明显办错了事情的某人,却又无法表达出来,生怕就此弄巧成拙,引起更大的是非和变故。
毕竟,他事前这一番安排,多少是有自己私心和利益趋向的。
但未曾想到,作为某种火种和退路,从罗津港逃出去的一行人。居然会因为风浪偏离航向,进而在近岸搁浅沉船,而流落在附近的淮东政权手中,然后自作主张式的发出了求援之请。
对方也就真的就这么毫不推迟的带兵杀过来了。因此,从始至终,某种异常荒谬的感觉始终在他的心底徘徊不去了,
因为地理上的缘故,他们这些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新罗诸侯,同样也对广府称臣纳贡,但却从未真正指望过,除了例行名分上的册封和回赐,以及相应海贸行商上的便利以外,南朝大梁能为自己做些其他什么。
但是,显然这个习惯和认知,已经因为淮东镇的存在,被轻而易举的给打破了。
当然了,事实上随着早前南朝北伐的节节胜利,这些新罗藩的诸侯们,也不是没有动心过就此稳定下来,世代输诚纳款之类的念头。
比起安东那些强藩,局促于半岛一隅的他们,虽然没有撬动时局的能力和本钱,但向入主天下的胜利者,锦上添花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也变相促成了金哲的逃离之机,在国朝随时可能覆亡的危乱大势之下,谁又能管的上,一个偏远边藩的子质擅离职守呢。
只可惜北塞诸侯带着无数番胡入关,令南朝眼见入主中原的大业功亏一篑,而苟延残喘在洛都城里只剩半口气的北朝,却又重新续命缓过气来。
于是,天下的局势又重新变得普所迷离而纷争不休了,惟一的变化,就是黄淮之间多了一个淮东镇,利用地利之便取代了昔日的登州镇,与东海各藩做起生意来,更加的不亦乐乎而已。
现在,这个在海路上一贯表现的,只对生意有兴趣的淮东镇,在蛰伏了数载之后,终于有所作为和动作了。
而相对于内陆那些虽然同样姓金,却被被蔑称为土财主、土鳖、泥腿子的,靠山吃山的诸侯藩家,海阳金氏在对外贸易的牟利和变相交流当中,无意属于更加开化的类型。
而相对其他在本家生活的太久,消息和眼界依旧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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