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吓破胆的藩兵,甚至是宁可在皮鞭棍棒下嚎叫打滚,却打死也不肯在夜里追击过去了。
这不由让人气炸了肺,但是富津还是按耐住心中的愤怒,而没有更多的催逼他们,只是亲自监督着他们,将被打破的防线缺口和焚毁的营帐,给重新修补起来。
这些毕竟都不是富氏本家的藩兵,他还必须顾虑到某种适得其反的结果。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主帐,还没有等到最终损失的数目统计出来,却又听到风雪中送来的另一个噩耗。
“海阳城前来求援?”
他有些气急败坏的瞪着传令的藩兵,大声的质问道。
“又是哪来的敌人啊。。”
那些虽有盟约在先,却一贯对外来大军戒心甚重的金氏藩,居然也会跑来求援?,那只怕也是遇到极为危急的事情了。
“说是城中的那些淮兵开始突围,。。”
“海阳城中一时猝不及防,就没能抵挡住。。”
“已经被闯入了聚居的内城。。”
“真是该死,。。”
他重重的挥手锤在桌面上。
“真是一群废物中的废物。。”
虽然口中骂成废物,但是稍微冷静下之后,作为多次参与外道作战的家族宿将,本身所具有某种眼光和远见,他还是决定派人支援海阳城。
别人或许觉得这个金氏藩上下,都是一群眼高手低,实在扶持不起来的庸弱污烂之辈。
但是有所考虑到全局观的他却知道,至少有这么一个背信弃义的金氏藩存在,在海对面的报复来临的时候,至少可以首当其冲的给已经回师的家族大军,争取和拖延更多的时间和缓冲。
乃至成为最坏的情况危急之下,成为自己脱身的某种保证和契机。因此,他还是分出三百名义从,又匆忙收罗了一千名藩兵。
指派着自己的副手,长期受雇富氏的义从头领腾海,连夜赶过去支援,最不济,也要在那群废物,将内城丢掉之前,占下一个城门来。
这样万一金氏那群废物实在不堪用的时候,自己还有一个重新介入和干涉的机会。
天色刚刚开始泛白,忙碌了大半夜还没合眼多久的富津,就不得不从温暖的营帐里出来,盯着明显的眼袋,而继续巡视自己兵力缩减后的防区。
用鞭笞和棍棒教训了一番那些乘机偷懒犯困之辈后,有些疲惫不堪的富津,又掏出一只风磨铜的咫尺镜,开始打量起退守回港区内的那些淮兵。
除了用拆除的建筑物和堆起来的工事,和高高飘扬的旗帜之外外,里面几乎一片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他顿时下了一个决定,将弓箭手聚集起来,分成小批掩进射箭。这样就算是没有直接攻克的能力,也要籍着人数的优势,反骚扰和牵制的对方,片刻不得安生才是。
然后,他又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海面之后,却让他哪怕是穿着厚厚的裘衣,还是禁不住血液倒流,手脚冰冷起来。
。。。。。
时断时续的风雪之中,另一路大军,也在北上的道路中缓缓跋涉。
两藩联军回师的整体速度其实不快,主要因为启程的仓促和准备不足,掉队和走散的人头委实不少。
在经过一些领下的城邑村落时,那些饥肠辘辘的藩兵,甚至会偷偷离开行军的翻土大路,而主动的去劫掠沿途地方。
然后,才在队官装模作样的呵斥声中,带着稻秸捆起来的米包或是装着豆薯的草袋,以及少量的鸡鸭风腊,甚至还有捆扎起来乱造的衣被什么的,慢吞吞的赶上队伍的末梢。
这也是藩家之间战争的某种常态和拉锯下的惯例。当然了,至于这些还容易从蒙山贼的祸乱中幸存下来的,蝼蚁一般的卑贱小民,会不会因此被饿毙冻死,就在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考虑的范畴之内了。
因此,原本就不怎么规整的队伍,很快就被慢慢的拖成,前后长长的涣散数段了
而从全州城里跑出来的,前后两批相继返还的幸存者,所带来相互指责与矛盾,还是进一步扩大了在主从次序上,原本是抱有相应警惕和戒惧的,两家之间的裂痕和分歧。
因此,作为各自的家臣和部曲,也乐的泾渭分明的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和分野。
当然了,做诸侯大藩的领头人,他们也不会真正被热血冲头,而带着本家绝大多数的力量,一头扎进以逸待劳的敌人怀抱当中。
为了获得资源,他们们果断抢劫和占据了,洪山郡和山光郡之间,曾经约为盟应的邓藩领地居城,然后才将一路涣散的士气和建制,给稍加收拢回来。
这样从德津郡出发的两万八千人马,居然还有两万五千多人。其中归在富氏下辖的一万四千人,从属于蒲氏的一万人出头。只是次序大都混杂在一起,而不免相互争斗冲突,又闹出不少矛盾和事端来。
好在,作为时代经营的大藩和处于本土内线作战的基本优势,他们起码在全州一带的地方上,并不缺少眼线和消息的来源。
而按照这些来源提供的大致印象,那些淮镇兵马,在拿下了全州之后,就在没有更多的大举动过了,而是急着在城里大肆搜掠和拷逼钱财。
然后放纵部下各种寻欢作乐,甚至主动在城中大开集市而不亦乐乎。
他们甚至没有彻底封闭门禁,而让那些藩军来把守门户,是以内外交通之下,一些依旧心向故主的暗线,很容易就送出后续的消息来。
这个消息让人既是咬牙切齿,痛心疾首;却又是不免在有所知情的中上层中滋生起,更多小看轻视的情绪来,正所谓外界穿的颇有名声的淮镇兵,也不过是如此云云。
而在邓藩聚居的弧关城外,
穿着白色大氅,而垫着毛毡趴伏在雪地里的谷老四,也正用咫尺镜仔细观察着城内外,有些乱哄哄的场景。
“没有必要留活口了。。”
说话间,几名同样披着大氅的军士,顿时用铳刺捅穿了捆绑俘虏的脖子,或是用带锯齿的短刃军刀,给抹了脖子,在用雪花盖起来,就基本毫无行迹了
反正在这种乱糟糟的次序下,失踪个别士兵,乃至一小队人马,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第678章 出援23()
当联军从弧关城再度出发的时候,头发半白的主帅富宗礼身边,已经多了一位面如槁灰的邓藩之主邓茗。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位倒了大霉的邓氏藩主,也算是富宗礼的姨表亲,又同样取了来自尚庆道封氏的女儿,而成为某种意义上的连襟。
但在所谓存亡的利害得失面前,这点亲缘关系,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是血脉亲近的舅家母族,也不是不可以待价而沽的。
因此,在失去了对居城和领地的控制力之后,包括邓茗在内的数十名家族成员,依旧要被裹挟在富氏军中,作为变相的人质,而继续发挥某种傀儡的作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富氏来到新罗分藩的历史较晚,
富氏的先祖富弼公,乃是熙宁朝的权臣。以恩科贤良俊才科开始入仕,被榜下捉婿,而取了显赫无比京畿梁氏之女而开始发达。,整整做了十七年的次席右相,以协助梁氏把持朝政,镇压异己的功劳和苦劳,最后做到了爵受五百邑的郑国公。
然后在不惑之年的权位高峰上主动急流勇退,而以此为代价和交换条件,得到了当权梁氏一族某种变相的酬赏,得以将后世子孙的退路,与那些后妃国戚一起,安排在了分藩的海东/新罗之地上。
算是变相避开了后来数代政争中的清算和追索。
而原本只能算是中望之家的富氏,也因此在全罗道的茂朱郡,开枝散叶重新发扬光大,进而利用张保皋之乱开始在郡内做大,又逐步用联姻和权谋手段,吞并了那些远支紧邻,成为横跨全罗道北的茂朱、镇安、长水三郡,屈指一数的地方实力派藩家,
然后以新派分藩的代表,率领一众附近的藩家,与据有全罗道西北的南原、罗郡、以及部分的广平郡的本土老牌诸侯蒲氏,世代相亲相近的明争暗斗了好些年。
才在突然崛起而新罗半壁山河的蒙山贼面前,不得不捐弃前嫌而携手共抗对敌,又在利益均沾的前提下,对战后格局下如何瓜分,进行了某种交换和妥协。
比如,用手中武力和资源作为威慑,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养敌自重;号让地方上那些饱受荼毒的中小藩家,在各种困境和绝望当中,都不得不成为两家联盟的变相附庸和间接从属,
然后再慢慢用联姻分家等手段,消化和吞并他们,直到全罗道最后只剩下这两家主导的声音。
但这一切,都被海阳金氏藩的那个混账,给引狼入室而来的淮东军,给彻底打破了。这些外来者可不懂的,两家联盟的用心和苦衷,也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图谋和策划。
只会蛮横生硬的用武力来解决一切问题,打得那些蒙山贼是狼奔鼠突,沿途所过杀得是满地人头滚滚。
但要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过是这片土地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过客而已,作为据有全州府的两家,倒也不是不可以暂时的相忍为谋。耐心等待直到对方发泄够了,带着暴掠的人口和财货,从哪来就回哪去好了。
但是,对方在暗中筹划南方七家联盟的消息,从中部某个藩家内部传出来之后,他们也就再也坐不住了。无论是富氏的当家人富宗礼,或是蒲氏的家主蒲世权,都不约而同的走到了一起。
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难道这些毫无跟脚的外来者,就凭扶助了几个破落的藩家,就还想要在全罗道和他们这些老族大藩,争夺地方的主导权么。
这才有了两家决定,重新联手对敌和驱逐外来势力,破坏和瓦解还未成形南方联盟的一系列行动举措,
开头固然是好的,过程也是让人欣慰和乐观的,然后接下来就在没有让人顺心如意过了。紧接着就连全州城的老巢,都让人给抄了。
一方面咒骂那个留守富宗逊,真是个废物草包,一方面又只能在众望思归强烈要求的裹挟下,匆匆踏上回程。
只是来的时候,固然是高歌猛进的人人干劲十足,但是徒劳无果退回去了的时候,却又不免各种疲惫拖沓而行动迟缓了。
好容易在弧关城勉强补充休整停当,重新拔营行军穿过了天长、广乐等中部各郡之后,却在湖原郡和容山郡的交界,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先头发现东津江上的桥梁,都已经被拆毁了。
不有大为警惕起来,要知道过了东津江,就是容山郡裴氏藩的领地了,而穿过容山郡之后,就算正式进入富氏的基本地盘了。
所谓的江,不过是一条封冻的大河而已,不过对于两家合计起来的数万人马而言,就不是那么好逾越的了。
看来只能冒险从冰面上通过了,而这显然是半渡而击的好机会。
看着洁白泛光的冰面,富宗礼断然下令道,让那些全州府当地征募来的白衣队,先行过江探路。
江对面传来隐约的喊杀声,果然是有所埋伏,这一刻富宗礼反而放下心来了。
很快消息回馈过来,一只来自裴氏藩的人马,在对岸试图阻截他们过江,而那些白衣队因此陷入了苦战。
“快,渐进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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