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洛都大内,袅袅的灰烟从半塌宫室的余烬上飘出来。
只是,好容易才用快要干掉的太液池和凝碧池里,混着泥浆的污水把火势扑灭的宫内省和内侍监的常侍们,却发现自己又要面临一个坏消息,在一片救火的混乱当中,年幼天子居然不见了。
一起不见的还有日常陪伴天子的那几个内侍和宫人,
只是到了这一步,他们亦是不敢马上上报给大元帅府,而是私下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的寻找和叫唤起来。
他们希望这只是个突然走失或是迷路之类的意外状况而已;毕竟皇城大内这么大的地方,破败荒废的对方也多;而这位天子自从登基以来,还没有离开过外朝和侵攻以外百步距离之内,甚至连自己名义上的宫苑园林,都还没有真正踏足过呢。
但是,随着被压倒埋在灰烬之下,十几具殿内站班和内侍、宫女的尸体,被清理出来之后,他们最后一点侥幸的心理也就彻底被粉碎了。
因为,这些被火烧过的焦黑尸体上,也难掩那种被人用兵刃杀戮所留下的深刻而明显伤口,于是在场的各人也顿时若坠入了地狱了一般,这一句不是寻常的失火或是走失事件,而是有预谋劫夺天子的宫变企图了。
只是这时候终于有带队的军将作出决定,将在场诸人全数控制起来拷问,再飞速上报上去,却是已经延误了许多时间,令线索和痕迹都被淹没在了夜色之下,而变得愈加困难起来。
而在大内北面与后宫所在圆壁城相间的大兴园林陶光园中,几个换过装的身影,也在疏于管理而胡乱疯长的草木树丛之间,磕磕绊绊的奔走着而让身上的衣物被刮擦城一条条,露在外的肌肤也挂出了长短不一的血痕。
突然一个苍老的身影栽倒了下来,却种种喘着气拒绝了剩下其他人的搀扶,而是用力将回头过来的人推开,喝骂着让他们继续前进。
“陛下”
他自言自语的絮絮叨叨道,然后起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老奴可以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这一刻,他也想起了他的养父,曾经是宫内最长寿的大宦者,侍奉过过五代天子人称“”鱼龙变“”的,魏岳魏老公所说过的一句话。
“这就是咋们这些刑余之人天生的本分和命了。”
第946章 惊破19()
洛都,入夜的皇城大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无数摇曳的火把和灯笼,随着奔走的身影晃动在残垣断壁和荒草枯枝之间,此起彼伏的嘈杂人声,还夹杂着犬类的吼叫声,让原本一入夜就陷入清冷孤寂的宫室之间,充满了鼎沸盈天的人气。
而身上还残留着体液和脂粉味的摄政卫王张恩贤,也难得露出焦虑的情态,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在殿前走来走去。
“陛下不见了”
“都是什么事后的事情了”
“你们都该去死……”
“还不赶快去找,把大内都给翻个底朝天。”
“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寻出来……”
外面是一片被打死的尸体,都是此次失踪事件的相关人等。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日防夜防,枕戈待旦之下,恰恰却是这个环节出了疏漏,却一下子正中他的要紧处。
虽然这个天子做招牌和象征日久了,在他的刻意操弄和手段之下,于都亟道乃至河南当地直属的中外军中,已经还毫权威和影响可言;可要是落到那些外军,乃至客军手中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保不齐其中有心人和野心家再次危亡关头,乘机生出时段和变数来,那就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真的要命了。
而在事发之后再呈报到他这里,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时间了,这不由让他有些愈发焦虑起来。
“你们也加入进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对着跪倒一片在台阶下的侍卫和臣子大声喝到
“全部发动起来去找……“
“若是天明之前再找不到的话,那大内所有当值人等,就不要活了当场自裁罢……”
顿时台阶下响起来一片哭喊告求的声浪,
“大摄息怒,大摄明鉴”
这时候身为枢密使的张叔夜,却是主动站出来劝谏到。
“此辈固然是死不足惜,然而如今正当到处用人之际……”
“还请大摄将他们发往军前待罪校赎否……也算是勉尽余力了”
“也罢……”
张恩贤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还让自己平复下来。
“也算便宜此辈了……”
“还不谢过大摄的恩典……”
“好一个京营啊,好一个殿中监……还有翰林院……”
这时候,另一份更加机密的事后报告送了过来,不由让他再度勃然变了颜色,狠狠的摔在地上。
“来人啊,我要夷他们三族……”
张叔夜不由上前捡起粗粗浏览,在这份报告上赫然显示着,这次大火中失踪的人员名单,正好构成了天子身边绝大部分的日常圈子和往来接触的范围。
其中甚至还有新调入和换防的若干京营的军官,及其在圆壁城和陶光园等几处门禁位置,擅离职守不见踪影的部下。
这也意味着这是一桩里应外合,长期预谋和布局的政治事件和宫廷阴谋,一时之间,似乎整个外朝的大臣和官员,以及大半驻留在大内的守军,都已经变得不再可靠了。
要知道,被称为镇京军的京营,乃是前代大摄留下的老班底,与新扩充起来神标军。黑鳞骑,还有残存的勋翎策三卫,号称是张氏专权下核心军力的四大抵柱。
如今国事危难之下,居然是规模最大的京营最先出现了问题。
随后流水一般的命令就笨颁布下去。
“火速封闭所有门禁……”
“让神标军进入大内,接替所有京营的防地……”
“派人将黑鳞骑从城外招回来,巡守弹压外郭的街市坊区……”
“发三卫子弟前往前朝,封锁政事堂和枢密院……及诸省台六部各监……”
“敢有推脱阻拦者就地杀无赦……”
“张枢相所部即可放弃上阳宫诸苑,即刻回防到阖闾门和西隔城……”
“悉令京营大部入驻上阳宫……”
“大摄……如此仓促换防,只怕于战事有所妨碍啊……”
张叔夜还是忍不住劝谏到。
如今火器化的神标军,已经成为各段城墙的支柱力量,而黑鳞骑是打算用来连接和呼应西面兵马的机动力量。
而在城外,支援千金堡的战事也是屡屡不利,城中组织抽调出来的兵马,从安喜门和银徽门出击了好几阵,却始终没能突破那些淮军,在千金堡外围预设的阵地,屡屡受挫而给挡打了回来。
尽管是如此,但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牵制和支援,来保持千金堡守军信心和士气的话,只怕在南朝的火气面前,也是很难坚持的多久。
“姑且管不了这么多了……”
卫王张恩贤,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道。
“只能先顾得眼前了……” ……
而在与此同时的北城外郭,也再次挑灯夜战起来。
整面东方的城墙,上下都是如同蚁群沸腾般的人们,殊死拼杀着,而在西段的城墙也是相同的可怖景象。
虽然守城的北朝将士拼死抵抗,但在前赴后继的攻城数量和密集投射的火力优势之下,城墙上很快就像即将被洪流冲垮的堤坝那样,出现了处处漏洞:很多攻城的南军士兵跳过了雉堞,拔剑挥刀和守军互相厮杀在一起,
很多人丢失了武器,索性抱着滚来滚去扭打、踩踏,然后从城墙的缺口上失足踏空,或是纠缠成一团的滚落下来,变成堆积如山的尸体一部分。
许多人一边且战且退着用尸体和杂物掩护着自己,一边大声怒吼着。
“援兵……”
“援兵在哪里……”
“我要更多的后援……”
同样的话语,也出现在身为东面都部署张德坤的口中,他已经是形容憔悴而满眼血丝,就连凌乱拉渣的胡须,都没有时间修整了。
“哪怕是一个营也好啊……”
然而,已经没有人能够回应和答复他了,就连派遣在他军中的观军容使,也不知道那些部队具体去了哪里,甚至他们和大元帅府的联系,也是石沉大海一般的毫无回应。
因此,张德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追随自己从河南转战到河北的班底,一批批的战死和血洒在这个节节失守的城墙上。
然后带着最后的亲卫队督战,逼迫着搜罗出来的伤员、城下编管的青壮,一遍遍的冲上去封堵或是夺回那些被南军打开的缺口。 ……
而与此同时,我也刚刚收到来自中路军的一些消息。
“东南各道通过淮水输送粮草物资的纲船,在汝阳境内遇到大风当场沉没过半,预期只有三成到四成能如期抵达……”
“此外从荆湖、江西送到山南东道的稻麦豆面,出现了大量的抽芽和霉朽,帅司已经拿下了好些相关责任人等当场处置了。”
“还有,因为豪雨成灾,蜀中汉中郡到大散关的道路出现山崩,物资输送受阻。虽然当地军民正在抢通,但根据分析最少延迟半个月以上……”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以及随后爆发出来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和叫嚣声,暂时打断和压倒了帐内汇报的声线。
我却是不以为意的微笑起来。
“看起来,凌(振)都管的爆破大队再次建功了……”
第947章 惊破20()
从理论上,说下定决心并且定下方略之后,炸开千金堡外围的过程,一点都不显得有任何的波折和妨碍。
事实上,只要一个稍微放晴的日子,以及一处暂时保持干爽的地面,工程团就可以马上布置和准备好相应的爆破设施,
甚至用不上费时费力的穴地而攻,只要在恰当的时机以及大排和巨盾的掩护下,用铁板加固过装满新式烈性火药的大车送到城门下,然后用粗大木桩和铁钎原地固定住,然后就可以像潮水一般退的到城墙两边去,坐等土飞机式的定向爆破成果了。
如果一辆不够,就两辆,两辆不够就三辆,事实上也只是用了一辆而已;被封堵起来的千金堡大门,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坚固,巨大的爆破烟尘和滚卷气浪,像是决堤的涌潮一般从城门中喷薄而出之后,就剩下一个被清扫一空的巨大豁口了。
然后还没等双持刀铳的先登队和敢战士冲进去,紧接着是头顶上的门楼和烧毁打烂的箭塔、板屋,就连同站着的守军一起彻底塌陷下来了,
毕竟,这里不是洛都城那样变态的条石巨砖结构的巨型城池,而只是一个新增筑的堡塞而已。
在最外墙骤然被打破和崩塌的巨大冲击和震撼,所导致的不知所措和混乱之下,迅速夺取了第二道城垒的门户,并以此为桥头堡迅速用排射和投弹,击溃了负隅顽抗的附近残存守军;
然后在进军的鼓点声声当中,一边反击着最后一道内墙上上射来的箭矢,一边轻而易举的将剩下过半守军,挤压和围困在了,其余的小半个城区和第三道城墙背后。
到了这个时候,宿字大旗虽然还飘扬在内堡的上空,却是已经完全纳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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