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能够纠举和检发逃亡行为的话,则可以得到物质上的奖励乃至环境和条件的改善,比如从最粗笨繁重的劳役组,调到相对轻松一些后勤队去。
因此,在短时间内就将这些俘虏中的乡党和袍泽的渊源,用现实生存的压力和物质奖惩手段,给分化瓦解成了一个个人人相互猜疑的孤岛,而难以同心合力了。
而且这些守卫和监管,虽然在日常言行上表现并不是特别残暴,也很少直接打死人的事迹;却有着许多层出不穷,让人意想不到折磨和作践人的手段,来打磨他们的性情和心气,驱使他们卖力的干活。
但是他必须强迫自己忍受和适应这一切,这是一个承诺和默契。
“努力的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
“不是为了国朝也不是为了谁人,只是为了自己而努力活下去……”
这是杨帅在慨然赴死之前为他们这些追随者,所能争取到的最后条件了。
于是他们这些死硬分子和不安定因素,成了最早一批被送到淮地来的北朝俘虏了。而随后一批又一批的俘虏送抵,他们也被不断的打散和重新分派。
然而,让他有些幸灾乐祸的是,就算是出卖了杨帅来换取自身苟全的那些人,最后不可避免的也出现在了这里,而成为和自己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众多卑贱奴工一员。
这也成为了他们这些新老俘人,相互之间抱起来团摩擦和冲突,乃至在日常当中相互叫着劲的由头。
突然工地出口处的守卫再次散开,而让出来一群鱼贯而入的新俘囚,他们穿的还是原本沾满血渍和污垢的破烂袍服,许多开口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身体。
他们就这么在看管的号令下一排又一排的蹲坐在地上,而将缚在背后的双手给从绳套中重新解脱出来;这也是通常其中有人暴起发难,试图夺取武器反抗或是逃亡的最后时机。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们之中也不乏在战场上斩将夺旗,或是身先士卒临阵登城的悍勇之士;但是如此的事情发生了多次之后,带来的始终唯有死亡和绝望而已。
见多了的他们甚至在私底下友人开盘出来,用自己口粮份子里的烤芋薯做赌注,看看还有没有人敢于反抗,又能坚持得了几个回合呢。
然而,蹒跚而行夹杂其中一个约莫四五十岁,却已经头发半白格外显老的男子,却让已经被麻木和疲惫所笼罩的甄五臣,突然就像是被大锤敲在了心口上,而一时拘紧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哪怕鞭子已经重新落在他的身上也是浑然未觉的,只是用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直到抽打他的鞭子变成了棍棒,而将他敲的昏死过去。 ……
关内道,凤翔府扶风城附近。
大梁任命的关内节度使留后高宠,也是指挥着部下奋力厮杀着。
“西军这是已经不顾一切代价,也要撕破脸面了么”
“朔方八镇之六,河西十一镇的半数,陇右六镇的全部旗号,都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似乎还有青唐大都护府和北原道、云中道的旗号……”
“究竟是什么样的能耐,才能把素有积怨的他们都聚合在一起啊……”
“难不成是西军东进的故事,又要重演了……”
听到这里,高宠不由心中一凛面不改色的,却是觉得有些手脚发冷起来。
第1044章 澜动18()
岭内,紧邻着畿内的西江道连州境内,
代表着御营前军的苍青色前导旗帜下,成群结队的骑兵,正在掠过成片火铳激起的烟瘴,而将对方慌乱而惊骇的面孔纳入视线,然后齐刷刷的手起刀落,霎那间激荡起漫天的咆哮与惨叫声;
****而起的血泉、断肢与头颅之间,敌阵的士气与斗志也在争相奔逃之间,如破堤之水迅速溃决了开来,而只剩下一片片喊爹叫娘着,被撞开、踩翻、践踏在马蹄下的背影和身形。
作为北伐大军中历经尸山血海杀出来,屈指可数的南国骑兵劲旅之一,前身出自模范右锋游曳部的御营骑兵,虽然在对抗那些彪悍雄健的北朝健骑,或许还有些吃力和想吃;但是对付这些仓促聚合上阵的叛军士卒们,却完全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虽然他们也极尽所能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并且事先还用了飞火雷和火巢车、满天星等重型火器进行掩护和压制,但是得益于他们因为缺少训练而拙劣的战技和军事素养,以及相对脆弱的士气底限,这些国之重器在他们受伤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委实不过二三而已。
不是过早发射而接连打空,就是在胡乱瞄准之下毫无准头的落在他们的身后扬尘当中。最终这些不断爆裂开来的火焰和烟云,能够对这些飞驰中骑兵造成的伤害和威胁,也是与预期相去甚远。
然后他们才迎面遭遇到看似整齐的排射,在仅仅造成了约莫十分之一的坠马和损伤之后,就被这些骑兵突入近身而肆意砍杀起来了。
而在近战当中的表现,这些叛军的火器部队就更加的不堪了,大多数人的反应居然是丢下火铳就跑;唯有少数试图横举起武器挡隔和反击的叛军,就像是螳臂当车一般的存在,很快就被接踵而至的滚荡马蹄给撞死踩烂,踹踏成了肉泥。
他们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以至于原本以为会遇到一场苦战的北伐骑兵们,不由有些也不过如此的大失所望或是严重不对等的索然无味。
毕竟,比起北地那只从第一次北伐当中号称“野战善守第一”,到第二次北伐中的“满万不可敌”的赫赫威名;这些看似相近的火器部队的表现,就只能用拙劣和糟糕来形容了。
之前在守城垒或是营盘的时候,还有几分韧性和顽强,但是一旦到了毫无遮掩的野战当中,就彻底现行漏光了老底了。
无论他们如何排兵布阵,一旦被骑兵近的身前他们的战线,就像是纸糊、草扎一般的轻易撕扯和破坏掉。然后紧随而至的步队,就可以轻松的追亡逐北下去了。
然而,进入岭外后通过这一连串遭遇的战斗和缴获,以及一番拨乱反正和收降纳叛之后。
基本有一件事情已经可以确认了,就是广府的大小武库都被打开了,用其中贮藏海量的新旧甲械兵杖,将形形色色的人等都给武装了起来,
因此在这些被击破的火器部队当中,从年龄足以做大多数人爷爷辈的,竹木铁箍的突火管、两瓣火门的手炮到火绳铳,再到老式的燧发铳,几乎是应有尽有而种类繁多,
当然了,还有一些是近年新造的,大多数为了北伐所需而特地拨款给那些军工、械造世家,而第一北伐失利之后逐渐批量生产出来的厚重家伙;
只是后面几个较大的生产批次,还没有来得及在二次北伐当中派上用场,就随着广府之变而落入到了这些叛军手中了。
然后,又通过战斗,重新缴获回到了这些平叛官军的手中。
但不管怎么说,随着南下的北伐大军相继突破了传统的五岭天险之后,地方上响应和附从的声势,也开始一波高过一波的出现在了官军所致的地方。
乃至那些派来迎击的叛军,也是在稍稍受挫之后,就迅速知时务的大批阵前投降,或是当场砍了领头军将的脑袋而宣布反水了。
一时之间眼见就是平叛的形势一片大好了。 ……
而在淮北道的首府徐州彭城,牙城后的罗氏新园里,正所谓是春宵帐暖日高起的一片静谧。
直到我被外面银铃一般的欢笑声所吵醒,已经是天色放光的大早晨了。
昼夜不停的供暖下温暖如春的床帐内,我也颇有些神清气爽兼心满意足的打量着,像是好姐妹一般并蒂花开的绾娘和苏苏;只记得动情之极时她们手挽手指扣指的忘情交叠在一起,婉转迭起的就好像是要让人融化在彼此体内一般。
然后,从肉致光光的********里挣扎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当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被我努力灌注饱满之后,似乎稍微动作一大就会让这些东西重新反馈到我自己的身上。
外间的声音让我有些惊讶,昨晚除了我预约了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意外,貌似谜样生物也找了湄湄她们几个年纪较小的女子,去做什么联床夜话了,今天怎么还会这么早起来了。
然后披上厚实的衣服站在窗前,却感到外间的光线似乎有些白的刺眼,用了好一会适应之后才发觉,经过了这个看起来内容颇为丰富的夜晚之后,就在夜半无人知觉的时分,淮地入冬的第一场大雪也下了起来;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将偌大的庭院变得银装素裹起来,
因此在庭院当中,以湄湄和阿璐为代表,我家那些长久生活在四季温热的南方,而不知道雪为何物的女孩儿们,更是在早早起床的惊喜和兴奋当中当中,迫不及待的投身到了素白一片的庭院中去。
她们几乎是不顾脸蛋儿被冻得通红,而十分欢喜的嬉戏在纷纷扬扬的雪地之中,笑逐颜开的发出轻灵缭绕的欢叫声。
就连带原本习惯慢条斯理的大熊猫包子,还有终日一副高冷态度的猫咪薛定谔,也难得性情所致的在雪地扑腾来扑腾去的,满地滚动的皮毛都变成白绒绒的一片了。
随后,当我泡进早以及准备好的木制汤池子里,完成基本的洗漱和沐浴更衣之后,收到第一份拜帖的名字,却让我有些意外。
却是那位回到淮地履任的秦长脚,突然上门来拜访;而在早间会见的短暂时间里,他有些动情和感怀的说了一堆“但以此身竭力报效”之类的表忠献诚之语,让我在一番“我很看好你之类”宽言以待的套路,给当场应付过去之后,也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我的王八之气和主角光环,终于迎来了大爆发的机会了?,可是我宁愿上门来信誓旦旦要卖身投靠的是岳鹏举、宗汝霖之类的,而不是这种在另一个时空遗臭万年的大奸大恶同位体。
不过,随后我只是稍微让人了解了一些他这次在江宁探亲的过程和遭遇,才知道了他会变成这样的额缘故,碰到老婆偷人而捉奸在床送官,却被对方动用权势反咬一口,将整个局面翻转过来,让这个苦主和受害者深陷牢狱。
真是家门不幸而命运弄人啊,只是这只秦长脚居然表现的还有些文青和中二遗风啊。难道不该是向另一个时空暂时屈服于权势而忍辱负重,日后努力攫取权利而爬到高位之后再罗织罪名让对方生不如死,加倍把这个过节找回来么。
而我日常交代对这号人物的额外关注,留守的衙门在得到他被入罪下狱之后,也按照程序和惯例发出一份质询和交涉照会,没想到这份希望能够了解事态的公文,居然也成了最终救他脱出囹圄的契机和转折点。
好吧,这样让我多少有些庆幸和成就感,看起来权势和地位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也会从量变积累成质变,而产生某种名为“庇佑光环”的特殊效应啊。 ……
而在宋州边境上,
远近的水泊和池沼都刚刚封冻起来的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反光。
“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见人过来了……”
一片沉穆肃杀的雪地里,新调防未久的防戍营副将李显忠,也在哨楼上眺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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