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他作为顶头羊,硬着头皮出列——
“回,回爷的话,小主子们午睡的时候向,向来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便是奴才都是在门外头候着,起先还听到小主子笑笑闹闹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里头说着话,叫奴才们去端些茶水来,一个转身的功夫就听见大阿哥叫唤说是二格格闹腾起来了,奴,奴才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没用的东西,滚!”
苏诚儿不敢跟胤禛玩太极,也不敢不听现管着自己的弘晖的话,便是也贯彻了景娴那套‘少说少错’的思想,如此,胤禛自然在他这儿得不到有什么有用的话,好在苏诚儿一向将弘晖伺候得不错,给胤禛留下的印象也不错,加上其师傅苏培盛的面子压在那儿,便是脸虽没得上什么好脸却也没摊上什么大祸儿,只有开始被打断了话就再没出声的舒兰敏锐的捕捉到了苏诚儿退下去之时弘晖悄悄松了一口气的微妙神情。
而就在这一屋子人哼唧的哼唧,哄女儿的哄女儿,若有所思的若有所思,屏气凝神的屏气凝神的时候,刚刚离去的张太医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再度登场了——
“微臣给王……”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折腾这些,赶紧过来看看!”
话还是那话,可在宫中太医院勉强也混成了半个人精的张太医,却在这一行礼一起身之间已然察觉出了明显的不同,看着这屋里的奴才们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儿,和胤禛夫妻二人严阵以待的神情,大名鼎鼎的皇长孙眼红得像只兔子的可怜劲儿,再联想着铁面王爷最是心爱龙凤双胎里的嫡女的传闻,张太医哪里还耽搁半刻,连袖子都没来得及撸就连忙提着药箱子奔向了那床榻上的粉色小身影——
“小格格莫要紧张,微臣替您看看,一会儿就好。”
“呜……阿玛,额娘,痛……”
自家人知自家事,景娴本来就是装的,而胤禛又向来是以铁面无私示人,便是即便知道这宫中太医向来不会把话说得太死,也怕这来人在自家阿玛的面瘫脸之下一个兜不住兜出了真话,自是左一扭右一扭的横竖不配合,直把张太医弄得满头大汗又不敢轻举妄动——
“小格格莫怕,微臣只是先帮您把把脉,不会痛,不会痛的……”
“呜,不要,不要……”
“娴儿!”
眼见此状,胤禛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只打苍蝇,可看着自家女儿如此‘难受’的模样,又不敢跟对儿子们那样以暴制暴,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便是在一旁瞧了大半天的舒兰总算坐不住了,同样皱着眉低喝一声解了眼前的僵局——
俗话说得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舒兰敬着胤禛,胤禛依着景娴,景娴却只听舒兰的话,便是眼见着自家额娘都发了话,就是心里再老大不情愿也只得安生了下来,然而张太医才在心里给四福晋道了个千恩万谢,脸上神情却在手搭上脉的那一刻再度给僵住了——
“这脉相……”
“这脉相怎么了?难道还真有什么好歹?”
“不不不,只是……”
一岁多孩子的脉相本就不如成人来得清晰明白,再加上景娴的有意不配合和事先动的手脚,便饶是张太医行医这么多年,也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一会儿正常一会儿混乱的,这胃经和脾经似乎都有些妨碍啊……”
“胃经和脾经?!”
“……事倒是没什么大事,可粗略看起来是吃坏了东西加受了惊,吃几贴药安养上些时日应当就没事了,小格格到底,到底是福气大些。”
张太医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横竖这府上刚因着吃食没了个阿哥,说是吃坏了东西受了惊总归是怎么说怎么对,便是瞧着刚刚铁着脸的胤禛终于大松了一口气,张太医也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得了劲儿在袖子底下几不经意揉起方才被景娴掐的手腕,然后生怕这家子再生出什么幺蛾子,连茶都不敢喝一口就提着药箱子赶紧告退了。
“听见了吧?都说阿玛在这儿不会有事的,待会乖乖把药喝了,可不许再闹了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
放大了最大的担忧,胤禛总算有功夫记惦起其他来,便是前脚才一脸柔和的哄完女儿下一秒就飞快的变了脸。
“那钮祜禄氏倒是个巧言令色的东西,甭管她那话有几分假几分真,就冲着她那劳什子菊花糕弄出这么多幺蛾子就跑不了她去,苏培盛,传令下去让她好好在她那院子里呆着,没我的命令不准瞎出来溜达,更不许她院子里的人去大厨房,以后饭菜定时给她送去,什么时候这事儿查明白再什么时候出来!”
“哎,说起来这次到底是我疏漏了,若是我再小心谨慎些……”
“她若有那害人之心,便是你诸多防范也总是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如此,这又哪里能怪得了你?说到底,也不过是弘昀无福罢了。”
舒兰向来拎得清自己的身份,是老太太的好孙媳,康熙的好儿媳,皇家的好福晋,雍郡王府的好主母,胤禛的贤内助。
她和当年重生的景娴不一样,景娴和弘历之间有着化不去解不开的血海深仇,便是景娴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和弘历有什么好的结局,所以她去争去斗去抢去夺去算计去拉拢,从始至终都是为着自己为着儿子为着自己的家族,弘历好那么就让他在帝位上多呆几年,弘历渣那就把他从帝位上拉下马。
然而舒兰不一样,她和胤禛之间前一世的心结在于弘晖,这一世弘晖重新回到她身边心结不攻自破,夫妻感情越来越深,加上景娴弘晙的来到,他们夫妻二人早就已经是牢不可破的一体,便是无论朝能耐高低看,朝眼前大局看,朝夫妻感情看,朝膝下儿女看,她都事事以胤禛为先,从不做出头那个掐尖那个,所以反过来,胤禛也很是领她这份情,便是眼下里就只见胤禛一边说得护短一边满是抚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在景娴没事,若不然甭说你,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来也是老天爷看您这般着紧她,不愿让您伤神吧。”
舒兰心中熨帖,面上却只是浅浅一笑——
“好了,您也甭在这儿再跟着劳神了,李嬷嬷已经去煎药了,待会我自会盯着娴儿把药给喝下去,您打下朝回来到现在还没歇过,不是说晚些时候十三弟还要过来与您商议正事儿吗?便是赶紧去歇会儿吧,若是有什么事儿我再着人去叫您可好?若不然您要是给累病了,我岂不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就这么一句倒是换来你这一大堆,好了,既如此我便去书房了,你看着娴儿吃了药也好去歇歇,甭也给累着了。”
舒兰笑着应了声是,起身将胤禛送到了门口,然而胤禛才刚刚离去却只见她唇角的笑容猛地一变,挥挥手挥退了屋中的所有下人,看着床榻上凳子上东躺西歪睡过去的三个小包子,舒兰猛地一拍桌案——
“把戏都耍到我和你们阿玛跟前了,你们可真是年纪越长本事越大啊!”
“额娘,我们知道错了……”
三个小包子倒是乖觉,一听到这动静连忙睁开眼睛,这个从床上爬下来,那个从椅子上滑下来,就是刚才一直没出声腆着肚子靠在床边上的弘晙也立马的跟着自家兄妹来了个立正,捏着耳朵一字排开,低垂着小脑袋异口同声开始认错——
“额娘,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会儿倒是学乖了,知道错,知道错,刚刚怎么就那么来劲儿?拿着你们阿玛的疼宠当令箭,能翻天了是不是?”
“额娘,弘晙知道错了……”
“额娘,都是我的错,我是大哥,是我没有当好榜样。”
“不,额娘,是我,是我叫大哥这么干的,大哥也是被我弄得没办法又怕我被阿玛骂才勉为其难帮我的。”
“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竟还一个个护上了!”
看着这兄弟友爱的模样儿,舒兰心中欣慰,面上却是半分没开脸,目光一路从弘晖看到景娴身上。
“晖儿,打你小那会儿起你就没少这折腾人的毛病,虽说你出发点是好的,额娘也领你的情,可这毛病却不能惯着,这皇家最是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你是阿哥更是如此,长期以往的保不准哪天你就得栽个大跟头!”
“晙儿,你也是好的不学坏的全学了,你大哥那股子勤快劲儿没见你有半点儿,这些个坏水折腾人的一准儿全学会了,隔不了几天就折腾下钮祜禄氏,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你们结了仇,不然怎么就这么小的人儿专跟她不对付!”
“还有你,平日里规规矩矩进退举止半分不错叫你阿玛看得欢喜得不行,关键时候竟跟你哥哥们一个德行,还不快把你那衣服底下藏的东西给拿出来,味儿都要飘出来了!”
看着景娴从咯吱窝下怯怯掏出个白鸡蛋,想到方才怕就是这个东西让张太医把脉把得嘴角一抽,舒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们年纪虽然小,可都懂事懂得早,便是甭管什么事儿额娘都没瞒过你们,只当你们确实都是懂事听话知晓分寸的,可今个儿呢?你们可知道你们阿玛每日在外头有多少事儿要忙活?好容易得了闲准备歇过晌午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好不容易刚折腾完你们就又给闹上一出儿,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们阿玛?再者,这回你们阿玛是两件事并作一件心急则乱,要是换做别的时候呢?你们那小屁股墩儿还不都得开花?”
“额娘您放心,我们又不傻,肯定不会挑寻常时候的,这次我们……”
“额娘,弘晙是说他知道了,以后肯定会挑准时候,不,是肯定没有下次了。”
看着弘晙一看见自家额娘松了松脸就得意得没边,一得意得没边就说漏嘴,弘晖景娴一高一矮连忙捂住了自家兄弟的嘴,话赶话的就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直叫舒兰越发的无奈——
“哎,我跟你们阿玛谁都不是这样,真是不知道你们究竟是跟谁学的……”
“额娘,我们知道错了嘛,下次再也不敢了嘛。”
看到自家额娘不再像刚才那样板着脸,三个小包子顿时眼前一亮,纷纷上前够得到肩膀的捏肩膀,够不到肩膀的就揉腿,十八般武艺齐上——
“站好!”
舒兰也知道自家这几个小皮猴儿确实是分得清什么场合干什么事儿,便是心里早就笑作了一团,只是一码归一码,该说的却仍是不能忘。
“额娘知道你们原意是想要为额娘解围,怕额娘被别人害了去,额娘领你们的情也知道你们都是好的,可额娘既然能坐稳这皇家福晋的位子又怎么会半点主意都没有?但凡那钮祜禄氏今个儿再出格一点,我就少不得让她有来无回,彻底坐实了那投毒的名儿,莫要忘了远的不说,这雍郡王府总是在你们额娘我的手心里转着,便是以后再不许瞎胡闹了,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甭管这道理你们现在懂不懂,你们都要清楚太早让人注意到自己都不是好事知道吗?”
“知道!”
看着三个小包子答应得洪亮,舒兰满意的点点头,“那下次再胡闹怎么办?”
三个小包子:“罚没甜糕吃!”
舒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