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跟八弟走得近,八弟又跟九弟走得近,九弟又跟十弟走得近,这一来二往的几乎是占了兄弟里头的小半江山,若是能将这股势力稍微打散些,就是不拢到自己这头来,也是有益无害不是?”
“谁说你这法子不高明?我瞧着就很好。”
舒兰虽然不能点明了后来这些个人的能耐,也不能在对方面前表现得太过聪明,太过算无遗策万事胸有成竹,可是却也在能说的范畴之内将话说到了顶,胤禛本就是个极为通透的,一听这话自然是会过了意,且想得更深更远——
“太子爷虽是一向对我照拂良多,可是一来皇阿玛越来越倚重他闹得j□j乏术,二来也不可能一辈子仰仗着他人帮衬,而眼下里尚在宫中,尚在皇阿玛的眼皮子底下,兄弟间便已是如此,等出宫建了府怕是越发闹腾得厉害,再加上到时候大家都少不得被分进六部掌事,便正是如你所说的,即便再是不想争什么也不能白站着挨打,不然到了下一辈又岂还有立身之地?”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看着方才十弟的态度也大有可为之地不是?”
胤禛向来是孤军奋战的主儿,而皇家也是个无论喜悲都不能够表现得太过明显的地儿,以免一不小心就被人钻了空子,便是有什么都往肚子里的吞,而舒兰刚进门的时候,看着她的端庄大气和严谨细致,他虽然觉得满意且舒心,却也多是觉得多了个偶尔能说说真心话的人,多了个个偶尔能卸下点伪装的地儿,并且能够让他在为前朝操心的时候不用再为后院费心,而眼下里,看着对方竟是能想到这上头,还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帮自己排忧解难,便是头一回觉得有些震动,心中亦是柔软了起来,只是看着对方这幅眯着眼睛笑得很是有点得意的样子,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抛出一句——
“你也甭把事儿给想得太简单了,十弟虽然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可宫里头有八弟九弟,宫外头有钮祜禄家,哪里又是一点皮子和两句话能拉过来的,你也别做得太刻意了,省得白白给人落了话柄,横竖往后我也会多上点心。”
“我自是明白的,只是眼下里在宫外头没那么多规矩拘着才说上了几句,在宫里头哪里还能不忌讳?岂不是生生给您打脸?再者,有您出马必是比我这想一茬是一茬的来得强,我又还有什么好去折腾的,顶多也就是迎来送往上头精心着点罢了不是?”
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舒兰自是极有眼色的点到即止,可与此同时,想起胤禩那细腻得有点过分,和胤禟护短得也有点过分的性子,眼底深处却是飞快的闪过了一道精光——
凭一点皮子和两句话当然没可能将人给拉过来,可是这嫌隙的种子一旦种下,又还怕等不到破土发芽的那一天么?
正如同舒兰所料的一般,相较起他们夫妻二人的温情脉脉,另一头胤俄的帐子里很是有些不太平,非但没有平日里哥们几个有说有笑的模样儿,气氛还颇为诡异——
“老十,你什么时候跟四嫂来得那么投契了?你平日里不是最不耐烦应付这些个女人了?”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四嫂子可不像宫里头那些个木头人一样,来来去去尽会弯弯绕绕的嚼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也不像四哥就会板着一张脸,张口规矩闭口规矩的惹人烦,倒是来得好相处。”
“呵,这倒是出了奇了!”
方才胤禟只顾着争口舌长短并没有太注意胤俄这头的动静,转头听了自家八哥一说才知道了这一茬儿,而原本并未太往心里去,一听这话却是挑了挑眉,神情说不出的嘲讽——
“这四嫂进宫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听额娘说平日里也没瞧见她跟谁走得近,横竖上下都是依着规矩来,再加上四哥一向看不得你那没规矩的样子,怎的就偏偏跟你示好了?你可别是一两句话的功夫就被那夫妻二人给算计了吧?”
“这会儿在宫外又没在宫内,皇阿玛都说不用那么拘着了,这随意点怎么就不行了?”
胤俄一向没什么心眼,胤禟也惯常是嘴上不积德,除了对胤禩之外对谁都有点绵里藏针,是以,开始的时候他也没太往心里去,可是眼下里听着这就差没明指着自己没脑子的话,却是有点恼了——
“况且,又不是他们来找我说话,是我瞧着四嫂那骑射功夫不错才觉得有点意思跑过去说了两句,我怎么就被算计了?”
“你……”
胤俄一向是个嘴笨的,以往也是事不关己从未在这口舌上跟胤禟争过什么,陡然之下胤禟不由得很是有些憋气,越发觉得胤禛夫妻贸然示好有猫腻,而还没等他反击过去,却是只见底下人人进来回话说四阿哥着人送皮子来了,直让他坐实了心中说想,态度越发尖锐了起来——
“哟,这前脚才说了话后脚就送来了礼,一会儿的功夫竟是这样亲近了!”
“什么亲近不亲近的?四嫂说这是谢谢我在他们大婚的时候添了热闹凑了好意头,又趁着眼下里正好打了点皮子才顺水推舟的做了个人情,你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
“哼,我阴阳怪气?你怎么不瞧瞧你这做的是什么事儿?前脚刚在人前给了八哥好一番没脸,人后就在你这儿卖起了乖,偏生你这个傻子还信了个全儿,四哥向来是个最重规矩的,不恼就算了怎么可能还谢谢你?真当这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脑子?”
“爱新觉罗胤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四哥是什么性子还撺掇我去添什么意头?别人怎么说我就算了,怎么原来你也这么瞧我?!”
“我……”
“好了好了,为了这么点事儿何必闹得这样不痛快?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若是平日里能跟四哥处得好一些,也不会让十弟这样为难了,不过九弟一向跟你来的亲近,你也别误会了他,闹完了就算了,权当是给哥哥点面子可好?”
胤俄和胤禟前脚赶着后脚出生,打小就一块长大感情自是极好,被莫名其妙的拿着屁点大的事儿说了一通就罢了,左一句没脑子又一句傻子的也算了,可听到对方也跟旁人一样拿着自己当乐子瞧,自尊心极强的胤俄哪里还忍得住,顿时就火了,而胤禩强笑着上来想要打打圆场,这番姿态摆得极低的话若是放在往日胤俄说不定也就顺着梯子往下爬了,可是眼下里被闹了这么一通心气不顺得很,却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反而越发的觉得烦躁——
“行了行了,人前你来我往的,人后还没个消停,我问心无愧,随你们怎么想!”
第18章 宜妃出马送枕头()
此行最主要的两个目的已经尽数达到,舒兰明白凡事得循序渐进的道理,自是再不刻意多做什么动作,只每日里跟着妯娌们一起到佟佳氏那儿说说话,或是窝在帐子里帮胤禛做衣裳,半月的时间便是一晃而过,转头又回了那红墙绿瓦的紫禁城——
“瞧着主子的面色倒是极好,想来一路上过得尚算舒心,身形总算是要比刚进宫那会儿丰腴一些了。”
“南苑虽比不得宫里头来得方便,却也到底是皇家之地,又哪里会有什么苦了我的地儿,倒是你留在宫里头帮我掌着眼,没出什么糟心的事儿吧?”
“您放心,若是真有什么奴才早就给您去信儿了,难道还有单专的理儿?”
男子骑马内眷乘车,一行人虽是前脚后脚的进了宫,可胤禛这些个阿哥却也不过是喘了口气换了身衣服便又被叫去了乾清宫,只留下舒兰安排着底下人收拾东西,而这次去南苑,她带上了方嬷嬷和另一个陪嫁丫鬟福儿,李嬷嬷和宁儿这是留在了院子里帮着上心留意,如此,听闻此言便只见李嬷嬷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来,这不知道是永和宫的那位主子之前碰了个软钉子收敛了一二,还是那两位怕奴才暗地里下什么黑手,这些日子倒是难得的规矩老实得很,宋格格碍着爷先前发了话,每日都去永和宫侍候敬孝,转头回了院子便是鲜少出来,而李格格除了用过膳会在后院里走上一小会儿之外,也再没得什么,是以,这些日子院子里很是太平,奴才竟也是白白的躲了个懒。”
“她们若是知本份懂进退那是再好不过了,省得打开门要你来我往,关起门还得操心费神。”
舒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想着这德妃到底还不算是蠢到头,知道什么地儿能做手脚什么地儿碰不得,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若不然真的碰上个没脑子的如惠妃那样的主儿,那便是一天松快日子都别想过了,而正这么想着,得到了风声又估摸着这儿安顿的差不多了的李宋二人也一前一后的来请安了——
“奴才请福晋安。”
“免了。”
李静琬自打先前栽了一回得了胤禛的警告之后,甭管心里头是怎么想的,面上都是一副伏小作低柔顺得不行的模样儿,而宋清莲一向是个胆子小的,若是算计得当真的成了也就罢了,偏偏才冒了个头就被舒兰胤禛二人联手踩了个刚刚好,且这些日子里还没少看德妃的冷脸和训斥,便更是有些缩着胆子做人,舒兰将二人的姿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没有多做难,只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坐下。
“额娘是个拿得住的,能劳得她帮忙照看着我自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理儿,而瞧着你们也比原先沉稳了些,如此甚好,爷一向重规矩亦是赏罚分明,这回南苑你们虽是没能跟着一同前去却也给你们备下了皮子,待会我叫人送过去,也好入冬前做几身好衣裳。”
“奴才谨遵福晋教诲,谢福晋赏。”
“好了,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虽是该讲究的地儿少不得讲究一点,也用不着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坐下说话便是。”
舒兰虽是对面前这花花肠子都不少的女人没什么好感,可是在其位谋其职,该走的过场总是少不了,便是让站起来谢恩的二人坐下后又将目光转到李静琬身上——
“身子可还爽利?太医隔两天就过来瞧上一回,脉案可还好?”
“谢福晋体恤,以往在娘家的时候没少听额娘和嫂嫂们说起这有了身子便是要么没胃口要么睡不好,可这孩子倒是来得贴心,想来也是得了福晋的吩咐底下人伺候得精心,非但是没有什么不舒心的地儿,还心宽体胖的丰腴了不少,以往的衣裳穿着都显得腰身有些紧了。”
“哦?那倒着实是个知道心疼自家额娘的好孩子。”
李静琬以往那些年一向是关起门来作威作福惯了的,眼下里虽是形势逼人不想因小失大,压着脾气的静心养胎,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出来的话却难免带着点机锋,直听得舒兰心中轻嘲出声,这孕吐本就不是人人都有的孕期反应,而即便有那也是到了第三个月才会显现出来,而这腰身不腰身的就更是有些装腔作势了,看着对方那一如既往纤瘦的身形,舒兰只觉得想不通当年怎么就被这么个人压得几次三番的翻不过身,可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的依旧端得温和——
“皇家内苑里虽然重规矩,也不能随便逾越什么,可你眼下里不同寻常,若想吃什么用什么便叫人来跟我说,还有衣裳紧了就趁着这次多做几件,没的白白的弄得自己不舒服,回头闹得上上下下的都跟着不得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