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捣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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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户捣衣声-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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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哪有那么娇弱,只是承乾哥哥从小就疼爱我,凡事万般迁就,让我只要一到他身边就变得乖巧听话,甚至小鸟依人。

    我边走边问那两个侍女的名字,方得知,年长一点的叫春蝉,另一个叫秋雁,她们都是承乾哥哥从东宫调过来的,所以一切礼仪标准都是按照宫里的规矩来。

    洗澡水早已备好,春蝉还在上面撒上来新摘的海棠花瓣,氤氲的热气,让我一下子感觉到自己这一日折腾的邋遢。

    这两个侍女可真是贴心,知我腿上有伤,就特意搭了木板,让我把腿搭在上边。

    我不习惯有人服侍着沐浴,就叫她们在外间等候,然后把浸了热水的帕子搭在眼睛上,竟然倚在木桶边缘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我似乎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梦里发生了一场大战,有一位白袍银甲的将军正在抵抗着敌军地进攻,他坚毅执着,不为敌军的气势所压倒

    突然,又听见了义父训斥我,我哭泣不止,这时候承乾哥哥给我送来拨浪鼓,我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

    我正玩的开心,李恪却板着一张脸,抓着我的下巴,面目狰狞地说:“你一生一世都不能忘了我!”

    我吓得不轻,想用手推开他,但双手却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来,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我却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娘”。

    我是真的在梦魇之中喊出了声,以至于我立马就被自己惊醒了,外间的春蝉秋雁一听到我的惊呼,也立刻冲了进来,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只说做梦了。

    我怎么会突然喊出了这样一个字?

    这声“娘”呼喊的当然不是长孙夫人,她一直待我很是冷淡,我也都一直只尊称他“夫人”。

    这样的呼喊,几乎从出生起便未曾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什么是娘,谁是娘——都已经藏在武德三年的战火中了。

    “小姐,我们为你准备了一套新衣,你沐浴后可以换上,太子殿下已命人备好了酒菜,正在厅堂等你。”

    听她一讲我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倒也没了继续沐浴的兴致,就让她们伺候我起身梳妆。

    我尚未及笄,也不需绾发梳髻,便只拿了一根绸带将部分头发系于耳后,穿了件素淡的纱质浅蓝外衫,便让春蝉扶我去了厅堂,承乾哥哥坐在圆桌前自斟自酌,桌上摆了好几道清爽宜人的小菜。

    “洛来,快过来,尝尝他们今晨刚挖的春笋。”

    我一听这话,肚子里的馋虫就溜了出来,径直坐到桌前准备大干一场,承乾哥哥见我这如狼似虎的模样,便让一众仆役都退到洛意阁外。

    “快吃吧,今日一定饿坏了!吃完了我叫大夫进来给你换药!”

    我嘻嘻一笑,只顾着闷头吃菜,没闲暇理会他。

    “宫里规矩多,我也只能在宫外的别墅里享受这般乐趣了,想必你在府里也不敢完全放开了行事吧!咱俩还真是同病相怜呀!”

    这话说得可不对,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东宫大小事务均可做主,我只是一介孤女,哪能这般比较。

    “看来承乾哥哥是忘记了小时候躲着东宫的大小师父,翻墙出来,找我去看东市的美胡娘跳胡旋舞的事了吗?”

    他一听我这话便笑出了声,“你倒是鬼机灵,装着肚子疼,硬拉着我去茶馆听各地进长安赶考的士子讲一路的奇闻异事,害得我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

    “可那次咱们最终还是被义父揪了回去,他碍于你的太子身份,不敢发怒,就罚我面壁思过了整整三天,为什么每次都是咱俩一起闯祸,我还得替你受罚!”

    “好洛来,所以我更离不开你。”

    “好呀你!竟然是存了拿我当挡箭牌的心思!信不信我立马与你割袍断义。”

    “哈哈哈哈,我与你说笑呢!”他的笑声很是爽朗,自从我们年纪渐长,我似乎已经很少听到他这样纯粹而愉快的笑声了。

    “承乾哥哥,给我也斟一杯酒吧!让我看看,我现在是不是依然那么容易醉。”我听到他这样开心的笑,特别想为他喝上一杯。

    “好,那你要掂量着,少喝一些为好!”他便递给我一杯酒。

    这酒是今春的新酒,酒香浓厚。

    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笑着要来第二杯,不知为何,好像比年少时酒量要好一些了,再加上开心,便一杯接一杯,不知何时就有些晕乎乎了。

    “洛来,我修建这座洛意阁之时,便盼着有朝一日你会来住,所以我早就叫人在阁楼周围种上了最好的芍药,过一阵子你再来看,便是满园芍药绽放,美不胜收。”

    我出生在芍药绽放之时,所以从小就很喜爱这种花。我想说上两句感谢的话,可是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头晕目眩、不能言语了。承乾哥哥摇了摇我的胳臂,轻轻叹了口气,便起身将我抱回了榻上。

    我迷迷糊糊的只听到他说,“再过几个月,便是你的及笄之礼,那时,那时,我”

    那时又能怎么样?我就翻个身睡着了。

第6章 这个丫头骄纵惯了() 
第二日一早我便醒了,穿好衣衫才发觉腿上伤药竟然已经换过了新的。我猜想,这大概是承乾哥哥在我醉酒后叫大夫换上的吧!

    用过早饭,我们一行人便启程回长安,承乾哥哥及诸侍卫骑马,我行动不便,就只能坐在马车里。

    由于出发得较早,到长安时还未及午饭时间。

    车马刚到坊门口,我就看到了一架黑漆的马车从对向缓缓驶来,承乾哥哥见此也下得马来,并将我从马车里扶了出来。不久,那黑漆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只见一个身着紫袍佩金鱼袋的身影从车里出来,阔步向我们走来。他正值盛年,身姿俊逸,步伐虽快却不失沉稳。

    我有些紧张地拉了拉承乾哥哥的衣襟,他不禁意地拍了拍我的手,小声说了句“别怕,有我在。”

    “参见太子殿下!”他正要下跪行礼,承乾哥哥便伸手扶住了他。

    “这又不是在宫里,舅舅不必多礼。”

    我一瘸一拐地上前两步,福身道:“义父!”。没错,这人正是我的义父——齐国公长孙无忌。

    当着太子的面,义父也不好说我什么,便回了声免礼。但他还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虽然表情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他还是盯着我脚上的伤多看了几眼。

    承乾哥哥见状,立刻便来解围:“都是我没有好好照顾洛来,才叫她不慎掉下了马,受了伤,舅舅莫要再责备她了。”

    “太子殿下不必自责,即便女孩子家也要叫她多经历些挫折才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才能有所警觉的。”

    真不知道这俩人还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客套到几时,于是,我当即决定厚着脸皮祈求义父,“义父,我站得太久脚有些疼,咱们请承乾哥哥进去说吧!”

    “洛来,我说过多少次,尊卑有别,在大庭广众之处要尊称太子殿下。”我一时情急,竟然当着义父的面叫“承乾哥哥”,确实有些不妥。

    “舅舅不要责怪她,我与洛来自小一起长大,亲切非常,她只由着喜好如何称呼我都是可以的。”

    “这丫头,就是从小被我骄纵惯了,越发没有规矩。”我一听义父这话,心里就开始盘算自己是不是又要抄十遍道德经,幸好我已将良瑛训练了出来,她现在模仿我的笔迹可是一把好手呢!

    “今日辛苦太子殿下送洛来回府,便请留在府上用膳。”

    “我已出来两日,东宫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我也要去宫里拜见父皇才是。便不叨扰舅舅了。”承乾哥哥陪我玩这两日确实耽误了不少正事,我心中很是内疚,这两年,皇上已逐步开始叫他参与政事了,他手里掌管着好几个权职部门,这两日的玩耍也是他费尽心机挤出来的时间。唉,他毕竟是一国的储君,身负天下重责,今后大概很少有机会再像年少时那样一起疯闹了吧!

    我站在府门前,看他骑着马飞速地前进,很快,便消失在了街巷的转角处。

    “你这个傻丫头,骑个马都可以摔下来,还弄得一身是伤,为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承乾哥哥一走,义父说话的口吻就变了,又变回了那个幽默慈爱的他。

    我撒娇似的挽着义父的胳臂说:“义父,我的肚子都快饿死了,你能等我吃饱了再骂我吗?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一下就被我逗笑了,叫门房找来步撵,把我抬回了房间。

    义父还叫来府里的郎中,叫人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等我换了药,菜都已经上桌了,我大快朵颐,吃得好不舒坦。

    吃完饭,良瑛给我沏了一壶去年的阳羡紫笋茶,茶汤清亮,解腻去乏。这点茶叶是我的最后的珍藏,喝完便没有了。而今春的新茶总要到谷雨前后,加上采摘、焙制、运送,送到长安起码还要两三个月。

    我倚在书案前回想这两日的种种,觉得仿佛经历了一场场的奇遇。而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义父李恪救我一事,毕竟,从长安城的形势来看,我是实在不宜与他走得太近,我更担心义父会因为我的事而有所顾忌或心存它念。至于李恪的救命之恩,我是无论如何不敢忘记的,若今后能有机会报恩,我定竭尽全力、万死不惧。

    我又想到了李恪那张冷峻高傲的脸,心中有种说不明的复杂。

第7章 上巳节出去浪() 
我这伤一养就是半月,终于见着伤口结痂不用再日日换药时,三月都已经悄然而至了。

    养病期间承乾哥哥来看过我几次,带来了不少好吃好玩的,其中还有一本东晋干宝的搜神记,这与市面通行的本子不同,是隋人的增订手抄本,不少原本散佚的篇章都收纳其中。当我看到它的那一刻,心情激动到失语,承乾哥哥大概是被我那副眼闪金星的样子给逗乐了,直说“别这么看着我,我可受不起!”,只是临走之时还不忘加上一句“你好好养伤,我与你找更多有趣的故事书来。”

    这些集子可是为我的“伤”中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因而我暗暗起誓,等伤好了,一定要找机会带承乾哥哥去看东市的美胡姬跳舞,以偿他多年夙愿。

    这日,我正在靠在西窗前看书,良瑛便端着茶盏走至我跟前唤了声“小姐”。

    这打扰了我读书的思路,我便佯做气恼:“你这丫头好不懂事,我正读干将莫邪呢!”

    她似乎被我突然加重的语气给吓到了,竟手足无措,我便恢复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样给她讲起了故事:“这干将如今将要启程前去给楚王献宝剑了,这是极凶险的路程,干将预感性命将要不保,便与怀孕的妻子一番告别,唉,这苦命的夫妻二人真是叫人同情!”

    “小姐,今日乃是三月三上巳节,这府里的大小女眷都去曲江游春了,你倒好,还能有心情待在这里读书。”良瑛一边给我揉肩膀,一边语带埋怨地说。

    是呀,府里的女眷侍婢与我不同,我仗着义父的宠爱,平日里出门玩耍皆来去自如,而她们,一年中就盼着上元灯会、三月三、还有七夕节可以无所顾忌的去府外行走。

    “哟哟哟,小良瑛,你这么着急着出府,该不是看上哪家的小郎君,想要与他眉目传情了吧?”

    “小姐不可这般开玩笑!”良瑛被我一说,竟然羞红了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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