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请假很容易。”袁秀芳说道:“我和表姐说一声就行。”娅娅的老师是她表姐。
许家文沉默下来。
袁秀芳抓紧了话筒,一颗心扑通扑通,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这两年越来越频繁。
“那好,你尽量买周末到的火车票,我来接你们。”
袁秀芳如释重负,连忙道:“好。”
许家文又和破涕为笑的女儿说了几句,才挂上电话。
王大爷找零钱给他:“你老婆孩子要过来?”
许家文借过钱:“是的。”
“小许加把劲,好好表现,争取早点把她们接过来,一家人还是得在一块才像样啊。”每个单位都有一定的户口名额给家属,运气好还能分到工作。快的一年就能申请到,慢的三五年也成了,越好的单位越重要的人才越好申请。
许家文:“您说的是。”寒暄两句,转身离开。
转户口,袁秀芳袁家二老旁敲侧击无数次,都被他搪塞过去了。可他知道他不可能一直拖下去,袁家二老自己就是机关里混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流程。
许家文扯了扯衣领,她们又要来了。探望,电话,包裹袁秀芳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她的身份,不断提醒别人她的存在。
一开始他想过隐瞒,可在袁家人送他上大学之后,他就知道不可能。既然瞒不住,那不如大大方方拿出来,遮遮掩掩反倒让人揣测不休。没想到这样反倒为他引来赞誉。
从此他戴上了一张好丈夫好父亲的面具,轻易摘不下来,一个不好就是身败名裂。
怎么样才能让袁家放过他?
许家文冥思苦想,始终不得其法。
在他想的脑仁发疼的时候,许清嘉也在冥思苦想,她想的是怎么把店开好。偶尔听食客说起丰台新开了一家专门做鱼的饭店,做的鱼味道非常好,许清嘉打听了店名,打算去瞻仰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所启发,顺便祭祭五脏庙。
打了一圈电话请小伙伴去尝鲜,结果韩檬有辩论社的活动;江一白忙成狗,这家伙准备要争取系里的出国名额,玩了命的表现;幸好还有个晏洋有空。
许清嘉打开车门坐上去:“两个没口福的。”
晏洋便笑,眼神明亮,眉宇间跳跃着欢喜:“回来馋他们。”
许清嘉乐:“说好了,就是不好吃,也得说得天花乱坠。”
晏洋自然说好:“待会儿我想去趟书店。”
“那我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书出来。”许清嘉笑着道。
晏洋面上透着微微的喜意,吃完饭,逛书店,再吃晚饭,也许他们还能看个电影。
“慢点,你开这么快干嘛。”许清嘉吓了一跳。
晏洋心虚的松了松油门。
许清嘉斜他一眼:“遇上什么事了,心情这么好?”
晏洋顿了下才道:“实验数据出来了。”
许清嘉识趣的不再问下去,问下去暴露智商吗?
“那真是好事,待会儿我请客,给你庆祝。”
晏洋顺势道:“那晚上我请你。”
“今天我要去我姥姥家吃晚饭。”许清嘉微一耸肩。
欢喜丝丝消失,晏洋郁闷起来。
恰在此时,旁边摇摇晃晃跑出一个人来。
许清嘉大惊失色:“前面。”
晏洋亦是一惊,立时往右边打方向盘,用力踩方向盘。
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尖叫声响起,许清嘉被安全带勒的生疼,嘶了一声,顾不得身上的疼,忙去看前面,她没有感觉到碰撞。
见那人惊魂未定的坐在车头两米外的地面上,许清嘉如释重负,没有血,万幸万幸,吓死她了!
“怎么样?有没有撞到哪儿?”晏洋急白了脸,想去看许清嘉,却被安全带勒着,急忙解开。
许清嘉摇摇头:“我没事,你没事吧。”
晏洋仔细端详她,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我没事。”又忙忙解释:“是她突然跑出来,我已经开得很慢。”
许清嘉点头,错不在他们这边,细细看他,确认他无碍:“去看看那人。”
晏洋唉了一声,去开车门,开到一半愣住了,他刚刚握着她的双臂,她的脸近在咫尺,回味回味,除了她脸上心有余悸的表情,旁的再无印象,晏洋无比懊恼。
下得车来的许清嘉见晏洋保持着下车的姿势呆在那儿,唤了一声:“晏洋。”
晏洋回神,去看已经被行人扶起来的那女人,余光瞥见许清嘉面露惊奇之色。
许清嘉愕然看着面前的袁秀芳,之前几年都没个碰面,这会儿倒好,夫妻俩前后脚冒出来了。
袁秀芳也认出了许清嘉,却无暇多想,她整个人仿若失了魂,道了歉低头就走。
“这姑娘干啥子,过马路都不看车的。”
“我瞧着她整个人都不对劲,怕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那也别在大街上乱跑啊,这不是祸害人嘛!”
望着走到对面的袁秀芳,许清嘉皱了皱眉头,几次见面,她都是生龙活虎的,这会却是失魂落魄,不期然的许清嘉想起了之前那一幕,和那个女人有关?
“认识的?”晏洋走过来问。
许清嘉眉头皱的更紧,回道:“一个县里的。”也就这关系了,难道还要说堂嫂,许家文早就跟他们家恩断义绝。
“哎哎哎,你要干嘛!”突然拔尖的声音把许清嘉吓了一跳。
许清嘉猛然抬头,刹那间骇然失色。
站在桥梁上的袁秀芳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父亲和丈夫;对你而言;哪个更重要?”
“你放过阿文;我放过你父亲;怎么样?”
“这些东西应该够让你父亲坐牢了;你也知道的;现在抓的那么严;他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你于心何忍。”
“今天的事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我不保证这份录音”
“我希望三天内能听到你的决定。”妆容精致的女人抽出十块钱放在桌子上,踩着高跟鞋款款离开,哒哒;哒哒
清脆的声音一下一下;犹如踩在心脏上。
袁秀芳只觉得冷,锥心刺骨的冷。许家文的异样;作为妻子岂能一无所知;她自欺欺人;她掩耳盗铃。
是她在许家文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要不然他这辈子都毁了;她对他有恩。她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还有一个乖巧伶俐的女儿,许家文不会背叛她的。
可现在,这个自以为是的谎言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
许家文早就背叛她了;从不敢置信到伤心欲绝再到醍醐灌顶;只在一瞬之间,由始至终,许家文都没有喜欢过她,一点都没有。
袁秀芳只觉得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她掏心掏肺的那个人,从来都没喜欢过她。他只是把她当成踏脚石,现在踏脚石成了拦路石,于是想一脚踹开。
悲哀铺天盖地的袭来,心如死灰大抵如是。
桥上的人大惊失色,叫起来:“救人啊,有人跳河了。”
“这可咋办呢!”有人心急如焚。
河边的行人吓了一大跳之后,有人在叫,有人不知打哪儿捡来一根树枝,奈何太短,有人转身就跑,去找家伙。
望一眼在水中挣扎起伏的袁秀芳,许清嘉心悸如雷,快步往桥下跑,一路都在想,但愿能找到什么救人的东西。
晏洋随着她跑,见她神情凝重的东张西望,也跟着她左顾右看,连块木头都没有。
还有几个热心人也跟着跑到河边,叫嚷着:“闺女,憋气,憋气会浮起来。”
“用脚蹬水,用脚蹬。”杂七杂八的呼喊声响起来。
水中央的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眼见着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噗通一声入水声响起。
“晏洋!”许清嘉勃然变色,全身肌肉在一瞬间绷紧。她全幅注意力都在袁秀芳身上,压根没留意到晏洋何时脱了鞋和外套跳进去,这家伙,这家伙!
许清嘉急得直跺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一瞬不瞬的看着水里的晏洋。见义勇为人人敬重,可换成自己在乎的人,又是另一种心情。
现在是零下的冬天,又不是夏天,要不能这么多人都站在岸上干着急吗?
“晏洋,晏洋,从后面接近,千万不要被她抓到。”许清嘉大声提醒,溺水的人会下意识抓着东西不放,哪怕是自杀的人,本能下也会如此。
“闺女,你别着急啊!”一大妈见许清嘉吓得小脸煞白,连忙安慰:“你对象不会有事的,好人有好报。”
许清嘉哪听得见她在说什么,晏洋已经从后面靠近袁秀芳,扣住她的脖子往游。
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时,胡乱挣扎的袁秀芳突然转了个圈,乱舞的手臂抓住了晏洋的肩膀,带着晏洋一块下沉。
许清嘉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晏洋亦是一惊,瞬息之间又冷静下来,吸一口气后拉着袁秀芳一块沉下去。胡挣乱抓的袁秀芳窒息之下不由自主的松开手。
脱身的晏洋趁机绕到她身后,将她托出水面,这一回汲取教训,右手穿过她的腋下将人扣住,防止她再转过来。
桥上河边响起一阵欢呼声。
许清嘉却不敢放松,眼都不眨的注视着越来越近的两人。
到了岸边,三四个青年合力先把袁秀芳救上来。
“诶呦,这姑娘怎么没反应了。”
“我是护士,让我看看。”旁人连忙让路,让那自称护士的小姑娘进来。
晏洋一上岸,许清嘉连忙用呢大衣裹住他,抓着他的胳膊急问:“你怎么样?”
冷得牙齿都在打颤的晏洋看着她睫毛上的晶莹,呆住了。
“晏洋,晏洋。”许清嘉摇了他两下,看他目光呆愣愣,一颗心七上八下。
“我没事。”晏洋抖着声道。
许清嘉长出一口气,才有心思去看袁秀芳,在护士的人工呼吸下,她已经恢复呼吸,只是还神志不清。
“赶紧送医院去。”护士姑娘焦声说道。
“我们有车,在桥上。”许清嘉说了一句,现在这条件,救护车什么时候来也不确定,干脆送佛送到西,救都救了,不差这一步,要不白费晏洋遭的罪。
护士姑娘忙道谢,请人抱起袁秀芳。
许清嘉要去扶晏洋。
“我身上都是水。”晏洋避开许清嘉:“我自己能走。”说着已经往前面走,只是人在打摆子。水里倒还暖和一点,上了岸,北风一吹,晏洋有种自己会被冻成冰雕的错觉。
这时肩头一暖,许清嘉把自己的羽绒服披在他身上,拉着他快走:“车上有暖气。”
晏洋忍不住想笑,暖意满满,只在寒冷之下,肌肉僵硬,那笑容有些走样,落在许清嘉眼里,只觉得他给冻坏了,拉着他赶紧走。
袁秀芳和那位好心的护士坐在后面,副驾驶座上的晏洋愣愣的看着许清嘉坐上了驾驶座。
许清嘉一边把暖气调到最高,一边打火,还不忘催促晏洋,把湿衣服脱了。见晏洋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许清嘉笑:“我车技很好的。”她可是老司机,哪怕隔了三十年,开车也就那么一回事。
“我来。”晏洋不放心。
“放心,我肯定把你们安安全全送到医院。”许清嘉说道:“赶紧把衣服脱掉,别冻感冒了。”
晏洋抿紧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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