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一小时自行车其实也挺累的,又吃了饭,这会儿小家伙上下眼皮子已经在打架。
哄得他睡了,许清嘉给他掖了掖被子,对栁丽萍小声道:“婶子,我给我爸送点吃的过去,我爸还没吃晚饭。”
许向华在山脚把他们放下,让他们先回去吃饭,他晚一点回来。
许清嘉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还听出那是刘红珍的声音,遂乖觉的没有追问,拉着许家阳先回来了。
结果这晚一点,变成了一个小时。
栁丽萍这才想起这一茬,又觉果然还是女儿贴心,大伙儿都被许向国这事给分了神,谁也没想到这。
“路上黑,慢点走。”栁丽萍叮嘱,又道:“你奶和阳阳,我看着呢。”
许清嘉对她笑了笑,去厨房拿了两个温在灶头上的红薯,又用保温桶灌了粥,夹了点菜。
边走边想,一直觉得许向国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今天又一次被刷新了认知,原来这个人还能更渣,虞茉莉都能当他女儿了,他居然下得了手。
不免同情许向华,岳家那一摊子事还没处理好,这边也不消停。亏得他有一颗大心脏,要不准得崩溃。
许清嘉过去时,许向华正没形象地蹲在村委前的空地上抽烟,显得分外疲惫。
就在刚才又发生了一场闹剧,失魂落魄的许向国突然高喊,他和刘红珍已经决定离婚,他和虞茉莉在处对象。
你情我愿又以结婚为前提的话,这事虽然有伤风化,但是并不会太严重。
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刘红珍这一回终于机智了一把,跟着喊,他们明天就要去打离婚证明,所以她才会住在娘家这么多天。
马国梁就问刘红珍,既然都要离婚了,你去抓什么奸啊?
刘红珍一时词穷。
还是许向国接话,因为离婚是他提出的,虽然刘红珍同意了,但还是心存怨恨。
刘红珍现在是许向国说什么附和什么,还主动说她自己就是个混球,向来胡闹。
这会儿夫妻俩一唱一和倒是配合默契,早干嘛去了,闹得惊天动地,把一个村子都惊动了。
许向国想离婚这事,村民早就听说过。许家几个长辈便抓着这一点说话。尤其是许老头,虽然恨许向国不争气,可再恨,也得把他捞出来再说。
结果,马上被打肿了脸。
那边虞茉莉悲悲戚戚地哭诉,去年她在山上捡柴火时,许向国突然走了过来,说有事找她谈,她信以为真,便跟着他进了树林深处,然后被强。暴了。
事后,许向国威胁她,她便是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她。他还要定她一个污蔑干部罪,开审判大会让大家批。斗她。
她害怕又觉没脸见人,所以不敢说出来。
从此以后,许向国就盯上了她,逮着机会就欺负她。
今晚她之所以会去山上,那是许向国白天命令她的。她不想去,许向国就威胁他明天就能从她床铺里翻出一本禁。书。
她害怕之下只能屈从!
话传过来,许向国气得直打摆子,更是害怕。
虞茉莉这个贱人睁眼说瞎话,是她先勾引他的,那天他们几个队长跟着姚书记去县里开会,吃了饭才回来,所以回来的晚了。
虞茉莉就这么从路旁的玉米地里走了出来,那天他喝了不少酒,浑身燥得慌,鬼使神差一般被她拉进了玉米地。
年轻漂亮还有文化的姑娘,就跟鸦。片似的,沾上后就戒不掉了。尤其是有刘红珍在一旁作比较。
被嫌弃的刘红珍信以为真,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许向国主动的。差一点就没忍住扑过去抓花他的脸,幸好她忍住了。许向国是货真价实的王八羔子,可为了儿子们的前途,他不能做王八羔子。
刘红珍跳起来就骂虞茉莉,骂她出了事就想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什么脏字烂词都出来了。
马国梁可不想由着她荼毒自己的耳朵,今时不同往日,她还以为自己是大队长夫人,别人都得让着她三分,直接叫人堵了嘴拖出去。
许向华冷眼看着,一点同情心都生不出来。这姑娘敢拿身子开路,就不会是盏省油的灯。
许老头深觉马国梁欺人太甚,这许向国还没定罪呢,他就摆起大队长的谱来了。
怒气上涌之下,许老头指着马国梁的鼻子破口大骂:“这些话是不是你教那女知青说的,你故意的,你就是想害死我家老大。”许老头越想越觉有道理,扭头对许向华喝道:“他要害你大哥,你就这么干看着,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嘛?”
马国梁无语地看着气愤填膺的许老头,又同情地看一眼许向华。摊上这么个老子,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幸好许向华没随他老子,要不早晚也就是许向国这么个下场了。
许向华面无表情:“是不是要我上前打死他,然后我去吃枪子。爸,这儿是村委,不是老许家。讲究的是真凭实据,不是谁嗓门大,谁辈分高谁就有理。”
许老头被噎得够呛,差点没忍住上去揍他。
这时候离得最近的梁满仓来了,见屋子里乌压压一群人,立刻要求闲杂人士离开。
许向华第一个退了出去。
许老头磨磨蹭蹭不肯走,梁满仓眉头一皱,老头儿就萎了。他在自家横,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长辈。在村里横,是因为他几个儿子都出息,大儿子还是大队长。在公社领导面前,他算哪根葱,哪还横得起来。
出来时,就见许向华在吃东西,一口红薯一口粥。无名邪火顷刻间涌上来,从始至终他都毫无作为,好像许向国是好是歹都跟他没关系。
又渴又饿的许向华心里正暖烘烘的,觉得闺女果然是小棉袄。
“你大哥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吃东西,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一句话破坏了许向华所有的好心情。
许清嘉怒了,怼回去:“你们吃饱了是不饿,我爸累了一天,到现在才有空喝上一口粥,就成十恶不赦了。是不是大伯这事一天没解决,我爸就没资格吃饭,活活饿死了才是兄弟情深。合着大伯的事比我爸的命还金贵。”
其实话一出口,许老头就后悔了,后头还得指望许向华出力。但是很快这丁点后悔就化成滔天愤怒。反了天了,就算他说话冲怎么了,他是老子,教训自己儿子怎么了?轮得着她一个丫头片子跟他大小声嘛!
许老头一下子扭曲了脸,抬手挥过去。
许向华抓住许老头挥过来的手腕,面上笼了一层寒霜。这要是别人,他早把这只手拧断了。
许老头望着许向华冷冰冰的眼睛,没来由的心里发凉。干嘛,他还想打老子不成?
许向华甩开许老头,拉上许清嘉就走。
“你去哪?”许老头愣了一瞬,连忙高喊。
许向华头也不回道:“回家吃饭!”
许老头气了个倒仰,又发慌:“你大哥这事,你想不管了?”
许向华突然止步,回身,大义凛然看着许老头:“大哥这事不归我管,也不归您管,它归组织管。共。产。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大哥要是没犯错,组织绝对不会冤枉他。他要是真的犯了错,组织自会惩罚他。我是党员,我坚决拥护和服从组织所有的决定。”
和姚书记一前一后走来的杨爱党女士鼓掌:“这位同志的思想觉悟非常高,值得我们肯定和学习。”
又瞥一眼脸色发白的许老头,路上姚书记跟她说了大概情况。无论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许向国违背了基层干部的操守是事实,他拖了组织的后腿,还给组织抹了黑。
听这老头的话音,是想让这位党员同志走后门,杨爱党不着痕地扫一眼面带微笑的姚书记,正色道:“同志们,我们应该服从组织绝无二心,万万不能把个人感情凌驾在组织纪律之上。组织像铁,纪律如磁,有组织无纪律,就会像磁铁消磁一样,失去凝聚力,消解战斗力。”
一番话说得群情激昂,更有一些人激动的脸都红了。许清嘉暗暗咋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这个年代独有的精神面貌。
父子相杀的场面突然变成了思想教育大会,杨爱党女士人如其名,一颗红心永向党,字里行间都是拳拳真心。
一碗接着一碗的鸡汤喝得村民斗志昂然。
讲真,事情变成这样,许清嘉也很崩溃。
许老头就更崩溃了,村民们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就像刀子似的。
许老头挨不住这样的目光,只觉得胸闷气短,想晕过去,可他不敢晕,他怕自己一晕。就被人定性为对组织不满,对组织不敬。
这一天结束的莫名其妙,思想教育大会开完。姚书记三个直接把许向国、刘红珍还有虞茉莉三个当事人带走了,承诺等公社查清真相之后立刻宣布结果。
大伙儿表示,他们相信公社干部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坚决拥护公社的处理结果。
公社的人一走,村民们就散了。
在村民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有心想找许向华的许老头愣是不敢迈脚。
六叔公掀了掀眼皮,上上下下扫视一遍许老头:“许来根,有句话刚刚杨副书记怎么说的。总有极少数的人为了一己私利想用糖衣炮弹腐蚀干部,我们就该互相监督,踊跃揭发。把这些坏分子揪出来,定他一个腐蚀干部罪。”
许老头让许向华管,怎么管,还不是让许向华去走关系,关系怎么走,钱啊!
许向国这人是废了,孩子都四个的人了,大儿子都能结婚的年纪。竟然还糟蹋小姑娘,简直禽兽不如,就该让法律严惩他。
回到许再春家,孙秀花已经醒了,老太太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见了许向华就追问。
许向花缓缓跟她说了一遍。
“老大会是个什么结果?”孙秀花问得小心翼翼。
许向华想了想道:“应该会坐几年牢吧。”
虞茉莉想把责任都推到许向国身上,将事情定性为强。奸。
上面会着重采取她的说辞,但是不可能只听信她的片面之词,肯定会调查。
虞茉莉住在知青点,一个屋睡了十一个女知青。心甘情愿的通奸外人可能发现不了,可这么多次的强。暴以及她那么害怕的话,能瞒得滴水不漏。
她那套说辞有不少漏洞在,仔细调查就能查清楚这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权色交易。
虽然你情我愿,依旧不道德。
尤其是许向国,身为国家公职人员,利用职权为自己谋利,肯定要惩罚,还不会太轻,要不哪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不过性质上到底没有太过恶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那就好,那就好!”孙秀花颤颤巍巍点头,四年前那次大调查,她至今还记得,被枪毙的都是犯案累累的。
和许向国这情况差不多的都没被枪毙。这会儿又不严打,就更死不了了,死不了就成了。
当年那事后,孙秀花心有余悸,再三提醒许向国,千万别犯这种错误。人小姑娘要是凑过来,赶紧躲得远远的,省得瓜田李下别人说嘴,多难听啊。
万万想不到,他明知故犯。
孙秀花不禁老泪纵横。
第二十八章()
“秦慧如要回来了。”姚芹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箍着;越箍越紧。
“回来?”姚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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