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诗讷讷,不自在地扯了下袖口,“四婶,我来看看嘉嘉,她还好吧?”
许清嘉其实并不怎么好,她有中度妊高症,血压飙升,伴随着全身浮肿,尤其是脚,鞋都穿不进去了,整个人就像是被充满了水一般。
许文诗瞧着觉得许清嘉的模样比她怀孕时还惨。
秦慧如,“还可以,佩佩怎么样?”许文诗的女儿大名漆佩仪,小名佩佩。
说起女儿许文诗脸上带出笑,“挺好的。”
江一白听明白了,合着是怀孕生子,再去看许清嘉,眼神小小的微妙了下。
与他眼神撞了个正着的许清嘉秒懂,登时气结。说实话,她也怕啊,怀孕期间怎么胖都认了,要是产后无法恢复身材怎么办?
忽尔,许清嘉觉得肚子重重的抽搐了一下,登时生出不详预感,她伸手摸了摸,颤着声道,“妈,我,好像,羊水破了。”
江一白,“”一楞之下,赶紧跑出去找医生。
秦慧如按下床头警铃,额头上都是冷汗。
许文诗慌了下,见状就道,“婶儿,你别担心,嘉嘉九个月了,肯定没事的,我就是第九个月生的,佩佩一点问题都没有。”
蹬蹬蹬的脚步声从走廊上急促传来。
办公室里的韩东青接到电话,整个人猛然站起来,连外套都没穿,径直冲出办公室。
秦主任正在外面和人说话,见他一阵风似的刮过来,立时问,“小韩?”
“主任,我请假,我爱人要生了。”韩东青急声道,神情紧绷。
秦主任忙道,“你快去。小刘,你开车送小韩去医院。”他也知道韩东青媳妇怀的多胞胎,情况比常人更危险,所以向来从容镇定的韩东青都失态了这状态万一开车出个好歹,他可没法跟韩家交代。
韩东青只来得及道一声谢,便往外跑。
小刘连忙跟上。
韩东青赶到医院时,许清嘉已经被送进了产房。
许家人和韩家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就连八十多岁的韩老夫人都来了,医院领导也都在场,院长斟酌着字眼对韩老夫人道,“老首长放心,崔主任亲自操的刀。”这会儿院长忍不住悄悄在心里抹一把冷汗,操刀的是韩家媳妇,真要有个万一,韩家也不好怪他们医院不是。
韩老夫人将视线从手术室收回来,“你们去忙吧,别影响你们正常工作了。”
院长知道这位老太太的作风,遂又安慰了两句,便把不相干的人又带走了。
“哥,你去那边坐一会儿。”江一白拉了拉哨兵似的伫立在手术室门旁的韩东青,他没走,既然遇上了肯定要等生出来再离开,要不也没法安心。
韩东青抹了一把微微出冷汗的脸,双眼直直盯着手术室大门,似乎想透过厚厚的门看清里面的情形,“没事。”他的妻子,他的儿女都在里面,他想离他们近一点。
江一白只能拍了下他的胳膊,没再说什么,环顾一圈,发现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秦慧如手脚发软的坐在长椅上,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她自己生产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害怕过。
许向华揽着她,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慰,互相支持,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回到了二十五年前,他守在破旧的县医院产房外,一门之隔是惨叫哭泣的秦慧如。
如今没有惨叫声,他女儿没法顺产,只能实行剖腹产,想想也好,都说女人顺产是把全身骨架打散重装一遍。
许向华心头抖了下,这得多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大喊,“让开。”
医护人员推着简易监护台出来。
“是个男孩,4。9斤,要送新生儿重症监护室。”说着等在旁边的儿科医护人员急忙跟上。
韩老夫人略微松了一口气,4。9斤,那就还好,扭头对曾琳道,“琳琳,你去监护室那看看。”
许向华也对许家康道,“康子,你们去看着孩子。”
许家康虽然不放心里面的妹妹,可也知道孩子那不留个人也不安心,遂带着许夏莲过去。
五分钟后,那护士又出来了,“女孩,4。5斤,送去监护室。”
韩东青只来得及看女儿一眼,小家伙就被医护人员急匆匆的推走了,真小,老二都这么小了,最小的那个该有多轻。
韩东青拽紧了拳头,掌心沁出细密的冷汗。
老三是个男孩,只有3。9斤,面色发绀,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又过了好一会儿,许清嘉才被推出来,脸色煞白煞白的,她做了局部麻醉,没有感觉到疼,但是却能感觉到开膛破肚和孩子被抱出来。根根汗毛都在竖起来,许清嘉都恨不得自己晕过去了才好。
“嘉嘉。”
等候多时地韩东青一把握住她冷冰冰的手。
许清嘉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哪里疼?”韩东青心急如焚。
现在还不疼,她就是想哭。
“别哭别哭,小心牵动刚缝合的伤口。”崔丽静忙道。
韩东青急忙哄,“不哭不哭,没事了,没事了。”
一群人跟着回到病房。
许清嘉问孩子情况,除了老大,两个小的,他们都没让她看,一抱出来就立刻送出去了,模模糊糊的她知道,孩子情况不好。
“挺好的。”韩东青动作轻柔地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脸,“除了有一点点体重过轻,所以要在监护室里待几天。”
许清嘉眨了眨眼,心口又细细密密的疼起来,她又不傻。她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只要再坚持一个月,他们肯定会更健康。眼里酸酸涨涨的,又想哭,许清嘉使劲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第二百五十七章()
“院长副院长都来了;一堆的专家;三班儿科医生等着;送出来一个;走一批。”许文诗摘下金耳环;啧了一声;“那阵仗!”
她溜一眼坐在床上的漆钧;“用的保温箱是国际上最先进的,医院没有,还是四叔自己掏钱买来捐给医院的;花了好几十万呢,反正什么都按照最好的来。三个孩子命好,托生到了嘉嘉肚子里;不然我瞧着悬。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比我们佩佩出生时小了一半。”
漆钧就笑,“我们佩佩也命好;健健康康的。”
许文诗笑了笑;又觉得没滋没味;她说这些是闲聊;何尝不是一种‘炫耀’;‘炫耀’她娘家厉害;‘炫耀’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漆钧不敢怠慢他们娘儿俩。
做了妈妈之后,她好像变得市侩了;从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漆钧是为了她的家世和她在一起。可现在她居然想利用家世震慑漆钧了。
难言的悲哀涌上心头,许文诗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胖毁所有,哪里还能找到从前清秀的样子。许文诗厌烦的撇开了视线,又瞥到了自己肚子上的赘肉,登时一阵气馁,恨恨的掐了一把。别说漆钧不喜欢,就是她自己都讨厌自己现在的模样,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恢复到生产前的模样。
许文诗气呼呼地把面霜扔进抽屉里。
听到动静的漆钧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许文诗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想起什么,神情一变,变得难看起来,“那个女人你找到了吗?她有没有联系你?她是不是要生了?”
一连三问把漆钧问的懵了下,懵完头就大了一圈,怎么又提起这一茬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她的孩子真的跟我没关系,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
“野男人,所以你是家男人!”许文诗阴阳怪气地说道。
漆钧脑门上蹦出一根青筋,简直无理取闹,吸了一口气,“诗诗,那件事是我错了,我承认。可咱们不是说好了翻篇了吗,以后好好过日子。”
“那个女人我不跟你计较,可孩子呢,要是你的孩子怎么办?”一想起那个孩子,许文诗就如鲠在喉。
“不可能是我的。”漆钧语气无比肯定,怎么可能一次就怀孕。
“万一呢。万一是你的怎么办?你是不是要认回来。”许文诗咄咄逼人,冷笑,“要是个男孩,你妈肯定高兴坏了。”
这一年拐弯抹角的让她养好身体再生一胎,她才不生。
诚然佩佩出生的时候,她有些失望,期待了半年的儿子变成女儿。但是不管男女,都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她都喜欢。
就漆母重男轻女那个劲头,要是二胎生个男孩,她的佩佩指不定被挤到哪个角落去。
在卫计委那一年,她没少看见听见这种事,越是想法设法违规偷生儿子的人家,越是重男轻女,
漆钧心力交瘁,“这哪跟哪的事情。”
许文诗站起来,“我不管那女人的孩子跟你有没有关系,反正要是让我知道你和她还有联系,我就跟你离婚。”
话音刚落躺在婴儿床的佩佩突然哭了起来,许文诗连忙走过去,把女儿抱起来哄,话题不了了之。
第二天,餐桌上,漆母对许文诗道,“找个时间,你们买点东西正式去医院探望下,红包别忘了。去年你生的时候,你妹妹封了个大红包,咱们家虽然没她有钱,可也不能失了礼数。你们记得添点还回去。”
这一年来,儿子炒楼花挣了不少钱,漆母心情都好了许多。大概也是因此,对着许文诗,底气不知不觉足了些。
许文诗嗯了一声。
次日下午,许文诗和漆钧带着女儿过去,带上佩佩是漆钧的意思,许家人对他没好脸色,不过看在孩子份上总要收敛些。
到了医院,却没见到许清嘉。许清嘉伤口火辣辣的疼得厉害,根本没法应付客人。
韩东青出面把来探望的都打发了,他得了一周的假,就睡在病房里的陪护室里,病房和新生儿重症监护室两头跑。
明明疼得厉害,却不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得咬着牙下床走动下,防止静脉血栓,一个不好,会要人命。
第一次下床的时候,许清嘉差点没给晕过去,五脏六腑都在往下坠。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罪都在这几天内受完了。
勉强能缓过气来之后,韩东青要了一把轮椅,推着许清嘉去看孩子。
医生并不允许他们进去,防止宝宝被感染细菌,所以他们只能隔着窗户看一眼。除了他们,走廊里还站着一个泪流面满的女人,揽着她的男人没有哭,却是一脸的痛苦。
许清嘉想,他们的孩子大概也在监护室里面。
韩东青柔声对许清嘉道,“八号是小南,九号是西西,十号是小北。”这是孩子们的小名,她取得,说加上他就是东南西北,她还得意洋洋的宣布,以后她就是中中了。
她是中心,是他们的主心骨,因为她,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组成一个家。
许清嘉手按在玻璃上,眼神贪婪地注视那三个小箱子。红彤彤的,那么小一点,身上还插了好几条管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流到嘴里又苦又咸。
饶是刚强如韩东青眼眶都忍不住跟着酸了酸,他蹲下。身,温柔地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小家伙们情况很好,他们马上就会和正常孩子一样,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
许清嘉擦了一把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他们会好起来的。”
夫妻俩静静地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儿孩子,正遇上护士给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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