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足不前,别忘了当初你投入我门中,那搅动你心底“贪”的动力,我相信加以时日,你的前途无可限量。”
月琅应声接下,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退出大厅。她手中紧紧捏着那块铸有天字的腰牌,脚下步伐越发轻便,日头西沉,天色昏暗后,她便及时回到了义庄。
“师父,月儿来了!”月琅在义庄门口喊道,但却并不得周一口的回声,月琅轻轻推开庄门,这里依旧是杂草丛生,依旧是残垣断瓦,依旧冷风阵阵,但这份依旧的相同却又与以往完全不同。
师父也许去出行了吧,月琅心中念着,孤独之意却不禁袭上心头。往日当她推开门,半勺与扎赫拉总能高高兴兴的迎上前来,师父也总是笑呵呵的看着她,他们在说笑谈天中练习刀医技艺,在灿烂星汉下听扎赫拉说草原的故事,再开开蠢半勺的玩笑,何其快活。那时的月琅尽管还在为家中钱粮发愁,却独得逍遥快乐。就算黑漆漆的厅里摆放的都是盛放尸体的棺材,却也丝毫感觉不到阴冷。
如今,半勺不辞而别,扎赫拉还家北归,连老师周一口也不知去了何处,揣着一腔晋升欣喜之意的月琅,此时却找不到一个能与之分享快乐的人。她叹口气,将天字腰牌收回内襟,没了兴趣。心道:还是回去吧,和姑母话些家常,虽然无趣却也算温馨。对,许久没有辅导嘉儿八股文章了,不知这些日子是否进步,说到底,嘉儿才是章家最大的希望,想到这里,月琅提起精神,准备转反回家。
谁料,月琅刚回头,迎面一个黑影差点吓得她魂魄两散,那黑影就立在门厅外,黑影遮蔽了她的面容,无法看清样貌。黑影呆呆的并不说话,但,却穿着一身鲜红锦衣,月琅不由的想起老人家口口相传的那些复仇女鬼,她们就是红衣加身,无尽的怨气形成黑雾遮着自己的脸,让那活人心生恐惧,再下手复仇,就尤为爽快了。但她转念又想,自己并没什么仇家,更没害过人,女鬼为何来找自己。
啊,对了,陨石铁扣!月琅急忙掏出那物件,果然不假,铁扣发出荧光,却愈发闪亮,如同荧光纸灯一般。月琅缓缓逼近那红衣黑影,意图看清对方样貌。
突然,那黑影“咕咚”一声,既然跪下了,而月琅手中发光铁扣也已送到了对方面前。
“是你?”月琅不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自己不信。
那跪倒的黑影,缓缓抬起头,拨开稍有凌乱的散发,露出庐山真面目,正是:一对骄矜杏核目,两道走胆傲恨眉,侧挂风闻搅浪耳,一口恶言薄红唇。这般长相的,不是知府千金刘乔又能是谁?
第105章 抽丝剥茧觅黑手知府失踪起疑团()
月琅上次见刘乔,已经是半年之前了,那时,她揣着千两银意图通过贿赂救出半勺,却不料遇到这个命中煞星,银子不但没了,人也没救到,反而还受其言语侮辱,那时若是不夏霜现身,月琅只怕自伤的心都有了。但,为了半年时间不见,这个千金小姐,却跑来义庄,当面跪倒在月琅面前呢?
月琅性格火烈,见到是刘乔,往日羞耻恨意涌上,管她是跪是躺,不想理睬,迈步绕过刘乔,向庄门走去。
刘乔大声叫住了她:“月琅姑娘,是我该死,我往日不该得罪你,现在,我就跪在这里,任你打骂,任你出气!”
月琅强忍脾气,仍然不予理睬,又走了几步,忽听得身后咚咚磕头之声沉闷异常,那头颅抨击石板之声似乎就碰在自己心头,令她不能不为之动容!思量再三,无奈,月琅还是转身回来,冷冰冰的问道:“何事!说!”
刘乔听到月琅复返,一把抹去额头血迹,再也忍耐不住,哭出声来,边哭边道:“求姑娘救救我父亲,他。。。。。。。他。。。。。。再找不到他,或许他就活不成了!”
“谁?你父亲?知府大人?”
“对,我父他已经失踪整整五天了。。。。。。。。。”
看着眼前这个泣不成声的知府千金大小姐,月琅不知怎的竟然恨不起来。
“好了,知府大人他怎么了?”
刘乔胡乱拭去泪痕,哽咽着说道:“我父失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捕头们奔走四处,毫无音讯,我娘在我生后便去世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我。。。。。。我真是没了主意,我只能来求你!”
没想到,这个蛮横无理的千金,竟然也在孩提时失去了母亲,自己的身世与她还有几分相似,真是讽刺,足见冥冥中自有定数。月琅不悦道:“知府大人失踪乃国家大事,你可直接上报三法司,自然会有朝廷下派擅长刑案的六扇门巡查,为何会来求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平民!”
“不可,不可。不可上报朝廷!”
“有何不可?”
“因为。。。。。。因为。。。。。。”刘乔说起原因,不自觉吞吐起来,似有难言之隐。
月琅心下明白,故意道:“那原因就留给六扇门的捕头去问吧,夜已深,小姐快些回去,告辞!”
“我说!”刘乔再次大声喊了起来:“我说!因为,我父失踪时,正在收受贿赂,行贿之人血溅当场,而我父也彻底不知去向。”
“噢?莫不是前来劫财的梁上盗,亦或者是行贿人反水而起的冲突?”
“可是贿礼具在,当场也找不到凶器,行贿之人身首异处,五脏被刨,只有爹失踪了,我失了神,求捕快尽快找到,捕快们纷纷向我说此案诡谲,难以下手,若有你出手帮助,破案或还有些希望。开始我并不愿意,但现在已过了五天,我父怕是性命危矣!捕快们却一点进展都没有,我。。。。。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求求你,答应我,一定答应我。”
月琅打心底里本不想理会此事,知府刘锦贪婪无度,胆小凶戾,当日判定半勺毒杀村妇一家时,便足见其既糊涂又专横,救回来怕也还是个祸害落樱百姓的家伙,但眼下,刘乔苦求不已,再加上简单几句形容,月琅便听出了知府失踪案中疑团重重,第一,往时听厂主说过刘锦做官谨慎,但贪心不小,所以收受贿赂时,从不收真银白银,案发场地贿银具在,这起码说明了一点,绑架刘锦之人对刘锦知知甚多,所以才会出现贿礼银这个东西。第二,行贿之人身首异处,但知府却失踪不见,这两种现象深思起来互为矛盾,若是狂贼复仇所为,斩首后理应将知府一道杀死,没理由多留活口给自己添麻烦。若专为掳取知府而来,何必杀人斩首,精明的仵作可从刀口看出行凶之人的武器,顺藤摸瓜,则能查个究竟,越隐秘越不为人知越好。大致思索后,月琅心中便早已下了定论,此案凶手故布疑阵,这一点习惯几乎与之前化名鹿琳的丁二满如出一辙,这更挑起月琅的好奇之心。
月琅思索再三,心中落下决定,于是,开口说道:“若我按本意决定,非但不帮,还要落井下石羞你一番,但,女儿失父犹如天塌半倾,我自然明白你此时心情,好。。。。。。。。。。。让我救他不难,你发誓事后要去到所有被你为难过的百姓面前,扣首求得原谅!如此可敢?”
月琅话音一落,刘乔立即反身跪下,伸出三根手指,面首向天,振振有词道:“四方神灵,九天仙佛,我刘乔今日发誓,若月琅寻得我的父亲,我定当亲自给以往那些被我刁难的人们谢罪,求得原谅,如若违誓,天谴不爽,地狱待之!”
刘乔发誓甚重,月琅也不便再做什么要求,于是,冷冷说道:“走吧,带我去知府大人失踪的地方悄悄去。”平日里傲娇霸道的千金小姐,此时乖巧的像个孩子,连声感谢着,前方领路去了。
知府衙门后堂便是家属住宅,近百年来,朝廷对于地方执政文官待遇优厚,官员走马上任后,可将远在老家的亲属全部接来衙门居住,那三进三出的庭院规划,丝毫不比富商家逊色,月琅跟随刘乔步入知府衙门,当差衙役打眼看到月琅,不由私下议论。
“那不是上次当街判断杀父案的女子吗?”
“没错,就是她,听说她在落樱园替当今澄王爷破过一起大案。”
“你看,她跟随小姐前来,应该是为老爷失踪一案来的吧?”
“这案子怪极了,我都两个晚上没合眼了,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也真是笨,只会大海捞针,简直白费气力,还好意思说?”
“我有什么办法,你不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嘶,行了,行了,别说了,那姑娘来了就好办了,但愿她早日给个结果!”
月琅自衙役身边走过,衙役们的议论声听的一清二楚,看来情况刘乔并没有夸大,不过,转念想想,这些吃公粮的衙差大多都是关系户,没甚本事,找不到人也是自然,希望破获此案不难。
第106章 门丁供言现踪迹排难除困觅原因()
刘乔推开会客大厅的门,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还好月琅平日多在义庄修炼刀医技艺,面对各种尸体自然习惯,走在前的刘乔却无法忍受,手扶柱子呕吐不止。月琅心中暗想:此时已是深秋季节,天气渐冷,尸体停留五天,应该不会如此恶臭才对。难不成知府失踪时间有误?借着衙役掌的灯火,月琅大致向内扫视一圈,屋内景致杂乱不堪,桌椅有些破损,有些横竖躺倒,这是明显搏斗痕迹。再仔细看去,当堂圆桌上摆放着几只白玉如意,玉质滑润,又是工艺精美的玩意,若是行家来看,定能卖出咋舌高价。
前方桌面扑倒具无头男尸,尸体颈部齐刷刷被砍断,所用刀类至少应是重型的诸如刽子手常用的鬼头大刀。凶手手段残忍至极,尸体周身满是伤痕,就连整个屋内都随处可见散布血迹,腹部被生生刨开,五脏散落一地。墙角处滚落着首级,双目圆睁,依旧保持着死前的惊恐,首级处更是污血四溅。几天时间过去,血液变黑,黏粘在地面与墙体之上,恶臭之源正是那些血液和内脏。
刘乔停止呕吐,摇摇晃晃的倚靠在门口,立即有丫鬟赶来,递上漱口水,刘乔只喝了一口,便扬手打翻茶碗,茶碗在墙角摔得粉碎,而后她厉声怒骂道:“贱婢,怎敢给我上热茶!”丫鬟受惊,低头颤抖,道歉不已。月琅看在眼里,心道:稍不顺意便大发雷霆,足见平日这些丫鬟受了多少刘乔的恶气。于是,月琅干咳一声道:“我听闻多行善事,可得善果,常行暴戾,报应不爽!”
刘乔看了眼月琅,不敢再作声,小声对丫鬟说道:“好了,无妨,去拾起碎瓷,退下吧!”
“茶碗可是你摔碎的,何必指使她人?别忘了你方才发誓都说了些什么!”
听到月琅如此说,刘乔竟也不说什么,径自去拾碎瓷了。
刘乔正拾着,见旁边月琅也蹲下帮忙,神色不由略显慌张起来,月琅却平静的说道:“没想到你能甘愿受辱,这倒出乎我的意料,反倒显得我是个小肚鸡肠,伺机报复的女人了。方才我看过,除了那被杀之人外,再无第二人痕迹,我能保证,知府大人失踪前性命尚且无忧。”
听到月琅如此说,刘乔眼泪不禁再次流下。月琅心道:即便是恶人,内心也还存有柔嫩之处,李粟便是最好的证据,本是一方恶霸,最后却有牺牲成仁的勇气,刘乔脾性令人厌恶,但父亲出事,却能放下骄矜之气,任由自己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