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或许有一天过河卒也能吃了老将!”半斤八两立刻会意,扛起昏死的安顺,跟随朱正琮向陆羽楼下走去。
黎明时分,那破轿已缓缓行进在落樱平湖畔,陆羽楼大会结束后,他正准备赶回,朱正琮撩开轿门向两名轿夫说道:“半斤,八两,你二人自与我相识以来,食寝相伴,寸步未离,我的心思你俩也是再清楚不过。自此回到京城,以你二人神功,还需三天脚程,但老夫现在却是另有他想。”
那两个名唤半斤,八两,金发碧眼的回疆轿夫显然能够听懂汉语,纷纷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看来方才在落樱镇中他二人是有意隐瞒自己身份。
朱正琮声音变缓,继续道:“边疆战事虽然平息,但太后对于昔日先帝被俘事件尤为介怀,她勒令我赶制十万套冬季棉服,意图在冬季北疆部族禁牧定居之时挥师北进,一雪前耻。但她却又不知,我南人北攻,除太祖外,千年来罕有胜迹,且战时又值苦寒,如果冒然攻去无异于白白葬送兵士送命,太后纸上谈兵,妄自尊大还到罢了,可现在,她那恩仇必报的毛病如若继续下去,怕是会激起整个朝廷的反对。我有一意,不知权重厉害,还望你二人报与主上知道,由他老人家帮咱家定夺。”
那行在轿前的回回人名唤半斤,但听他以生涩汉语回答:“朱正琮,道主为天下苍生计,自然会帮你做出决断。”
轿夫直呼主人名讳,在普通官商人家断然见不到,只凭这一点,就可断定,这两个轿夫定然是朱正琮口中那位道主派来监视他的使者,否则,言语间断然不会如此傲气。
轿夫言语刚硬,反倒是朱正琮软了下来,此时纵然坐在轿内,却无半分主人气度,他轻声细语的说道:“为天下苍生计,我意,七大家改投效力皇帝,扶其正位,助他亲政,他日功成,我身为联主则可权倾天下,便可为道主所发宏愿。。。。。。多多分忧了。”
半斤听罢回道:“我二人自然回禀道主,但请谨记,无论道主作何判断,你都需附手听从,断不容半分质疑。”
朱正琮得到半斤回应,脸上顿时露出喜色,点头言谢,缩回轿中去了。也不知他们口中的逍遥道和道主究竟何方神圣,但有一件事却是定的,能令天下商会联主臣服且似乎可以对抗宫廷力量的,必能呼风唤雨,颠覆乾坤吧。
东丈山中,井樽跟丢了月琅,只得径自向交易目的地前去,他穿梭林木,跃涧涉溪,虽然气息稳健,步履如飞,但心中却着实有些慌乱,毕竟月琅是他找来的,亦是他以重金利诱月琅孤身犯险,本想一路跟踪保护,却被敌人中途发现,半路断了他追踪的方向,井樽隐约感到,月琅这女子已经落入危险中,如果稍有不慎,那恐怕一条鲜活的生命便要就此丧去,想到这里,他手心直冒冷汗,心跳好似张飞打鼓,三重两轻,难以自息。山路曲折繁复,密林环护,山风吹起,林木飒飒作响,似是也在响应井樽那忐忑不安之心吧。
第9章 为财误中恶圈套 燕雀自堕彀中来()
另一边,月琅按照地址到达交易地方,那是处早已被遗弃的木屋,应是那些山中猎户所搭建的临时落脚地,兴许这片林子野货少了,便将木屋一并遗弃了去。月琅小心翼翼靠近,得见两名鞑靼人正在木屋前闲坐着把玩腰刀。
那二人忽见月琅走过,纷纷站起,握拳耸肩,敌意甚强。其中一人张口说起话来,满口尽是鞑靼语,月琅怎么听的明白,但好在她尚算精明,急忙双手托起褡裢,使劲晃动,褡裢中的白银叮当作响,两个鞑靼人立即便明白了月琅来意。
鞑靼人心知月琅听不懂他们的话,也不避讳,直接走过,抢过月琅褡裢,清点数额后。其中一人操着极其不顺畅的汉语问道:“你,夏霜,是不是?交易,和我们,宝贝!钱!”
月琅听的云里雾里,慌乱间只得胡乱点头,两个鞑靼人一看,顿时满心欢喜,相视一笑,引着月琅走到木屋之前。一名鞑靼人推开木门,从屋中拿出个粗布包袱皮,在月琅面前揭开,月琅顺势一瞥,那其中正是本古旧书籍,封面有蒙古与汉字双语注解,虽然只是一瞥,但也只看清了那封面之上简单几字。
好像是什么精炼纲要?月琅心道:嗯,或许和炼铁锻钢有什么关系吧,而后也不再挂心,只希望对方能把书交在自己手中,尽早完成任务。
那拿着书本的鞑靼人走过,正欲将书放在月琅手中,不想另一名却突然说了些什么,那人又将书塞回怀中,扬手举起个羊皮酒壶,提在月琅面前。月琅心道:嗯,鞑靼人世居北疆,我素来听闻他们喝酒交友,今天我既然和他们做了生意,也算是生意上的朋友,本不应心存隔阂,但,他们毕竟来自番邦,非我族类,其心难测,这酒。。。。。。。。。。。
正犹豫着,递酒的鞑靼人显出满脸不悦,用拇指弹开壶盖,仰天饮下几口,随即又将酒壶递在月琅面前,见到鞑靼人先喝了,月琅这才算顾虑全消,微垂首,以示谦恭后便接过酒壶,也如那鞑靼人那般,畅饮几口,烈酒入腔,月琅顿时感到喉咙辛辣,嗓内翻腾,不由自主咳嗦起来,但又恐被鞑靼人笑话,随极力克制,强行将紊乱气息压制下去。
那鞑靼人看着月琅饮下烈酒,忽然露出个奇怪笑容,手伸向腰间带囊,掏出一丸药粒,塞入自己口中嚼化。月琅看到鞑靼人举动,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明白危险,但为时已晚,她饮下的酒混有蒙汗药,再加山上凉风,药效发作奇快,她感到足下如灌千钧,挣扎着走了几步,便摔倒在旁,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月琅悠悠转醒,迷糊中她扭动身体,发觉自己并未被捆绑起来,而不远处,两名鞑靼人正在赌酒作乐。潜意识驱动下,她哪里还容得下细想,翻身站起,拔腿就要逃跑。
“嗖”的一声,就在她刚要迈步的瞬间,从背后飞来一箭,深深没入她面前泥土之中,月琅吓得跳了起来,若是这箭的目标是自己,恐怕此时她早已被穿胸射死,命归宵罗了。月琅颤抖着,回头看那两个鞑靼人。那拉弓射箭的鞑靼人,正是那个会些汉语的家伙,只听他又生硬的说道:“朱夏霜,我们不捆你,不跑就不死!本来,你该死,但我们,改主意,你有钱,叫人赎你,我们拿钱,就放人。”月琅大致听懂了那人话中含义,她心知肚明,此时自己就算否认是朱夏霜,也无可以证明之法,他们定不会相信。不若走一步看一步,毕竟那俩人只想要钱,于是,月琅颤巍巍的蹲了下来,不再逃跑。
那鞑靼人见月琅老实了,便从怀中掏出张羊皮和写字用的碳条,示意她按照自己所说写信,月琅此时已被逼至绝路,如若不按照鞑靼人所说的来,那必然会就此送命,她强忍着害怕和愤怒,在羊皮上留下字迹。
很快,勒索书写好,鞑靼人伸手抢过,将羊皮信揣入怀中,满心欢喜的离开了,
井樽跟踪月琅失败,奔袭片刻后,又在山中迷了路,心知不妙,急忙按原途返回朱府,此时,夏霜已然从陆羽楼凯旋归来,井樽开门见山,直入正题道:“轩主,任务失败,月琅失踪,那交易果然是安顺的陷阱,恐怕月琅有难。。。。。。。。。。”
夏霜面若寒冰,淡淡道:“我早料到会是这样,安顺老儿以一本《大汗武器精炼纲要》就想诱骗我上当,还真是太弱了些。不过,陆羽楼的事情,我已经料理妥当。这次博弈,是我们赢了。”
井樽在旁说道:“轩主,此次咱们胜在出其不意,安顺他根本没有料到您有如此强大的情报网,更没有料到,您会以一封太后手书完全搅乱了他拉拢七大家报仇的机会。但,那剩下的五家,个个都威震一方,实力雄厚,尤其那号称天下织造业龙头的朱正琮,更是老奸巨猾,心狠手辣,迟早会看穿那太后手书只是描摹而来,那时,又当如何?”
夏霜微微一笑:“不过是伪造了太后义女这个身份,现在,我只需将谎言变成现实即可,任他是朱正琮还是七大家,都会俯首。”
井樽神色有些难看,低下头,思索再三,还是说道:“霜儿。。。。。。。你已经报了兄长之仇,就此罢手可好?十年来,你面玄似冰,再无笑颜,我。。。。。。。。。心着实不忍。。。。。。。”
夏霜转过身,不再去看井樽,冷冰似的回道:“井樽大哥,现在只是倒了一个安顺,还有黄铧没有处理!还有其它五大家没有归附,何言兄长大仇已报?你别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井樽习惯了平日里说话毫无情感的夏霜,见她心向如此坚硬,也不再辩驳,低头默默承受下。
夏霜见井樽如此,自觉过分,也将气息平和下来道:“此次事情很顺利,如果这个叫月琅的女人能活下来,那才是整个事件最完美的结局。”
井樽抱拳赔罪,道:“轩主,对方弓法及佳,定是硬手,月琅姑娘恐怕难以独自逃出,我是否多带些人,进山寻觅?”
夏霜摆摆手,轻声道:“不妨事,运气也是生意人必备资本,如果运气好,即便再危险她也能活,如果不好,那么也该怨她自己,为逐利而死,怪不得他人。。。。。。。。。。”
山野间晨光东顾,万丈霞芒,真一番朝气勃勃之相,炽日上至当空,尽扫世界诡谲阴寒,然此晨曦正气对月琅来说,却似毫无帮助。几声吵闹,将她从睡梦中悠悠惊醒,自己被鞑靼人羁押已过一天,面容之上尽是疲惫仓木神情,看来是昨日担惊受怕,精神过度紧张所致。
月琅睁开双目,见一名鞑靼人似从山外归来,用鞑靼语兴高采烈呼喝着。而另一个,不知从哪里打来头獐鹿,此时正用树枝轮烤,肉香经微风飘至月琅鼻中,月琅五脏庙立即开始抽搐,饥饿小虫隐隐欲动,骚弄着月琅情难自已,她一想,自昨日被囚在此,已有足足一天没有进食了,怎能不饿?
好在这两个鞑靼人自恃弓术高强,又小瞧这个女流之辈,所以才不用绳索捆绑,应是已将她当做落入陷阱无法挣脱的小鹿,生死全凭他俩喜厌。月琅站起身来,盯着鞑靼人手中的獐腿,默不作声。鞑靼人早已看透月琅心思,也不戏弄与她,一人起身将獐腿送至月琅面前,塞入她怀中,月琅也不避讳,将油乎乎的獐腿举起便啃。鞑靼人见月琅如此模样,只道她早已丧失逃跑意志,也便不再理她,二人兀自喝酒去了。
冶平朱府中,夏霜凝神思虑。旁边红木桌上摊开放着张羊皮信笺,正是月琅昨日所写,但见那羊皮信笺上简短记到:朱家众人,用白银一千两银来东丈山北猎户木屋,换你家主人朱夏霜的性命!井樽手拿一只长箭立在旁边,那羊皮信笺正是这飞箭所携。
夏霜手指在羊皮信上缓缓摩挲,眼睛盯着前方似在思考,此时,门外传来下人声音:“厂主,银两已经备好,共一千两,还要劳烦井樽大人校对。”下人说罢,井樽却未见到夏霜有何回应,便又添了一句:“轩主,我快去快回,劫匪只想要钱,月琅性命应该无碍。”停顿一会,还是没有听到回答,他不禁奇怪,左右也不想再问,正欲独自离去,背后突然传来夏霜的声音:“井樽大哥,我想。。。。。。。就不必去了,这是对她第一次考验,如果她能自己回还,这一千两赎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