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合州城的天,是变了。
赵钰此刻已有些坐不住了,“还有其他发现吗?”
如果只是一桩单纯的凶杀案,那他赵钰还能当一个旁观者,可如今正如他最初担心的那样,涉及到了南北战事,他又如何能淡定?
宋景乐道:“我刚才已经说过,最重要的线索,便是王朗和陈旬回京的目的。”
柳催雪柳眉一挑,“你的意思,让我们去问王坚?”
宋景乐点头,“确实,那两个人是受他的命令,摄魂术的事我们都没办法解,如果想尽快找到突破口,只能去问他。”
赵钰摇头,“这件事,我不是没问过,但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宋景乐略有些发愣,“难言之隐?他一个大将军,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柳催雪道:“军中不能透露的事多了。”
宋景乐就有些气不顺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明明那件事和你们查的案子有关,他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钰和柳催雪面色有些难看。
赵钰道:“你这话也没错,可问题是,或许这件事牵扯太深,王坚不想消息走漏呢。”
宋景乐没了脾气,这些官场众人,各个肚里那肠子弯弯绕绕的,真是一点都不爽快。
他摇了摇手,“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沈苍梧在旁说道:“江湖上懂得易容术的人不少,现在这个时候一定要分外仔细。如果有人混入了军中,那我们这些人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一句“千古罪人”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宋江山可就岌岌可危了。
现在疑点重重,没有踪迹可寻,谁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准备走到哪一步。
第67章 挚友交心()
赵钰本来就挺闹心,这会听完宋景乐和沈苍梧的话,更加觉得事态严重,越想越发觉得宋景乐所说的很有可能会成真,这下哪里还坐得住,起身就要往外走。
柳催雪拦住他,“这么晚了,你去哪?”
赵钰道:“我得赶紧去钓鱼城一趟,把这件事告诉王坚,让他有所防备。”
柳催雪摇头,“你先等等,王坚守钓鱼城那么久,肯定有所察觉。”
赵钰急道:“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等?如果钓鱼城破,蒙军东进,到时候天下大乱,百姓难免要受颠沛流离之苦,蒙军有多残忍,你们也知道。到时候再加上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聚集,这天下怕是要成人间地狱了。”
实际上,就朝中现在的情况而言,蜀中各地沦陷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仅是赵钰,宋景乐和沈苍梧也有同感。
宋景乐摇头,“你师妹说的没错,王坚肯定有所准备,我们现在要紧的是揪出幕后之人,看看他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赵钰奇怪地看了宋景乐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要闹哪样?道理是他分析给自己听的,现在阻止他去告诉王坚的也是他。
沈苍梧也颇有些不解,“这事不是早些告诉王坚最好吗?”
赵钰问宋景乐,“为何不可?”
宋景乐道:“现在的合州城,肯定是遍布细作,你从钓鱼城出来,难道对方不会察觉?如果你这时回去,对方必然会想到我们有所收获,到时候这场戏,还怎么唱?”
赵钰一拍脑门,“我竟把这个给忘记了。”
宋景乐又道:“你们两人奉命查案,按说巡检司的人都不是蠢才,你们可想过为什么查不到线索?”
柳催雪和赵钰均是一愣,这个问题他们也想过,但却未深究。
这次跟着他们从京城到这里的人马,多数是从赵钰府中调来的,可以说是都是赵钰信任的人。赵钰用人一向谨慎,他没有深究是因他对那些人颇了解,认为他们不会背叛自己。
赵钰愣了半晌,“你意思是我身边有他人的细作?”
宋景乐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只是这样觉得,所以,你的每一步动作都要慎之又慎。”
赵钰被他这么一说,倒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是这个消息如果不传给王坚,钓鱼城岂不是危在旦夕?”
宋景乐笑了起来,“王坚虽然出身普通,可他能统领三军,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守了钓鱼城这么久,方方面面都应该想到了。所以,你还是好好在这待着吧,万一去钓鱼城路上被人绑了,或者出个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太好了。”
赵钰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宽心,但绑架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柳催雪把赵钰拉了回去,坐下,向宋景乐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宋景乐唇角一翘,“很简单,等。等人来,等对方露出破绽。”
赵钰皱眉,“等人?”
宋景乐点头,“对,等我师父。我给他去过信了,想必这两天就能到合州。只要他到了,我们就一举端了那汤锅店,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着,他长叹了口气,“唉,希望他别又迷路,耽误了事。”
“哈?迷路?”
赵钰不解。
宋景乐嘴角抽了抽,并不想告诉赵钰,他崇拜的武林泰斗是个路痴。
赵钰却不依不饶,“怎么回事?你师父不是说跟神仙似的吗,怎么会迷路?”
沈苍梧扶额,想起自己先前被迷路的风行云折腾的事,一时无言。
宋景乐一脸嫌弃,“老神仙就不会迷路吗?那你可想错了。”
“你知不知道,我七岁那年,我母亲生辰,我打算回建州,他说要跟我一起去,带着我在西南之地转转来转去,等到了建州时,距离我们下山已过了两个月。”
“还有,我十二岁那年,他说要带我去飘渺仙宫,结果路上被人贩子拐跑了,我为了找他,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我十五岁那年,去飘渺仙宫接他回乌蒙山,师祖告诉我他半年前就已经出了宫门,说是想我和苍梧,要回乌蒙山,我们找了一路,他竟然一个人走到了南疆去”
“还有去年,他说要去湘南,本来几天的路程,他走了足足半个多月还没到,可苦了跟着他的那个小弟子,漫山遍野地找他,还差点被熊抓走”
宋景乐扶着额头,长长叹了口气,“说起他迷路这事,简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你竟然还喊他老神仙,还崇拜他。”
赵钰此刻犹如石化,傻愣愣地看着宋景乐,完全不能把他口中的风行云和传说中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一旁的柳催雪听宋景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有笑意。
宋景乐说完了这些,觉得自己扯得有些远了,便把话题拉了回来,“目前来说,汤锅店的嫌疑最大,这将是我们的突破点。”
赵钰几人点头。
宋景乐这会觉得心里怪怪的,自己师父常常忘事,哪怕刚见过面的,他一转身也有可能忘记是谁。
“唉”
说到汤锅店,赵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宋景乐:“那花萼客栈,有没有发现?”
沈苍梧看了眼赵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景乐微微一愣,轻轻摇了摇头。
柳催雪想到之前挽月楼的事,好奇道:“你是怎么确定唐惊羽不是杀死陆花萼的凶手?”
之前他们赶到挽月楼时,听到了一些宋景乐和唐惊羽的谈话,只是那话是唐惊羽的一面之词,依宋景乐的性子,不该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
这不仅是柳催雪的疑惑,赵钰也有此疑问。
沈苍梧看了眼宋景乐——看吧,就跟你说了没那么好蒙。
宋景乐斜睨他——不准说实话。
沈苍梧低头,咕噜噜喝茶。
宋景乐踢了他一脚——你来回答。
沈苍梧瞪了他一眼——又是我?!
宋景乐点头——对啊,保护弟弟是你应该做的。
沈苍梧被他这话呛了下,想了想,便向赵钰和柳催雪说道:“唐惊羽这人性格怪异,城府也深,不过他在景乐和唐老夫人面前,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
他停了下,继续道:“如果他刚才有所隐瞒,或者谋算其他,此刻恐怕早被景乐扔回唐门,让唐老夫人收拾去了。”
宋景乐点头,“确实是这样。”
柳催雪却很疑惑,沈苍梧这话看似说的有道理,但实际上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赵钰插话道:“你好像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沈苍梧翻了个白眼,推了推宋景乐。
宋景乐无奈,说道:“我哥没说错啊,唐惊羽这人虽然城府深,但对朋友很好。他不是那么没有气节和大义的人,杀了陆花萼对他而言,并没有好处,反倒会惹一身骚,这种损人不利己家的事,他当然不会做。”
他这么解释,赵钰和柳催雪还是信的。目前唐惊羽也只是有嫌疑,说他是杀人凶手,确实证据不足。作为宋景乐的朋友,应该知道陆花萼喜欢宋景乐的事,他也没道理去这样做。
此时东边天空已露出鱼肚白,宋景乐伸了个懒腰,“天都亮了啊,散了散了,养足精神好办事!”
沈苍梧摇了摇头,拽着他回了屋子。
柳催雪和赵钰这会儿打着哈欠,两人走路时都有些晃神,出门的时候赵钰还被门槛绊了下,好在柳催雪一把拉住了他。
四人各自回了屋,匆匆洗漱一番,便躺在床上和周公见面去了。
宋景乐倒在床上,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他这一觉睡的沉,渐渐开始做起梦来。
睡梦中,宋景乐老了许多,穿着身深色衣衫,坐在被晚霞铺满的院子里,捧着书,正一页一页的翻着。
一个六七岁的小娃娃坐在他身旁,握着笔不知在宣纸上画什么。
许久后,小娃儿抬起头,甜甜地喊了声“爹爹”。
宋景乐伸手揉了揉小娃儿的头,一脸地慈爱,“臻儿乖。”
那小娃儿拿起桌上的宣纸递了过去,跃然纸上的赫然是宋景乐年的画像。
正说着话,院角有一身着白衣的女子走了过来,样貌有些看不清楚,只是看身形有点像柳催雪。
女子对着宋景乐微微一笑,向小娃儿招了招手,“臻儿过来,别打扰你爹爹看书。”
宋景乐起了身,走过去揽住女子,“催雪。”
宋景乐突然从睡梦中醒来,茫然地看了眼屋内。
待看清了周围,他拍了拍胸脯,嘀咕道:“还好还好,只是梦。”说着,又躺了下去。
等宋景乐再次醒来时,已是午时。
他挣扎着从被窝里露出头,睁开惺忪的睡眼,有个人影映进了眼中。
宋景乐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揉了揉眼睛,当看清那人面容时,吓了一跳。
“师父!”
宋景乐大呼一声,就要往床下跳。
此人正是宋景乐和沈苍梧的师父——风行云。
风行云今年已八十三岁,但看样子不过三十岁出头。他穿了身浅蓝色衣衫,一头黑发用缎带绾在脑后,眉目如画,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双眼清澈如孩童一般。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仙气。
他这会儿就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盯着宋景乐。
第68章 所托非人()
宋景乐揉了揉眼睛,确定了来人是自己师父后,立刻兴奋起来。
“哎呀,臭老头,你终于来了,徒弟可想死你了!”宋景乐嚷嚷着,就想扑过去抱风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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