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转眼追到尽头。
急诊室,护士拦下紧随而来的她,“爸!!”她高声尖叫,一双黑眸通红通红,看着担架车推入急诊室门,然后,再也不见。
红灯亮,急诊中——她坐在外头的长椅上,低垂着脑袋,黑发从脖颈上落下,她交握着双手,惶惶不安的坐着。走廊里的冷风四吹,她仿佛已经麻痹,双手双脚,连同心脏。
那一天,高高的几十米阳台上,苏抹琴穿着白色的婚纱,从那么高的楼层上跳下。她与她相隔了几米远的距离,她没来得及拉住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她的面前。
这一天,她看到父亲躺在血泊中,那么深那么浓的血色从他的身下透出来,浸红了一大片的地面,她努力喊着他,扶着他,抱着他,他的手依然是冰冰凉凉的,他的身躯还是冰冰凉凉的。她眼睁睁的看着那血红血红的颜色流淌而出,她依然无能为力。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啊!父亲不能有事,不能出事!
她捧着头部,痛苦的埋进膝盖中,一声声压抑的哽咽声从那深埋的脑袋中透出,却无法阻止内心里深深的无力感。
她为什么那么没用,她为什么那么没用!?若不是当初她没有选择靳尊,若不是当初她没有选择跟靳尊在一起,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那么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不会因为她而出事,都是她,都是她啊!
红灯灭,白大褂医生从急诊室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解下口罩。
听到急诊室门开的声音,苏抹筝快速的用手背抹干了眼泪,几乎是如飞一样的冲到了医生的面前,黑眸里闪着期待,“医生,我父亲他怎么样了?”
“诶,”白大褂医生叹了口气,面上有些许不忍,“他应该是当场身亡的,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该做的,我们都试过了,可是——”
“抱歉!”急诊室的门开启,担架车重新被推了出来,那具鼓起的身子上面,覆着一层白布,而里面的人
“节哀顺变!”医生看着她这幅模样,只好如此说。他们做这一行已经太久,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不——”苏抹筝尖叫声扑上担架车上的身躯,白布遮盖下的身躯,那是父亲啊,她的父亲啊!
“不不,他没死,他没死,你怎么可以说他死了呢,我爸爸不会丢下我的,我爸爸不会这么就去的,他怎么可能丢下我,他怎么可以丢下我”
“不,我不相信!”她大喊一声,从担架车上起了身子,直冲到那个医生面前,一把拽住他的白袍衣袖,“求求你,我拜托你,你再试一下好不好!?他没死,我爸他没死,他怎么可能死了呢?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你到底是什么狗屁医生!你怎么可以不救人呢,你怎么可以说他死了呢!你到底有没有医生的职业道德!你就不能再试一次么,或许,或许,”
她的胸腔急促喘息着,拼命的想着各种可能,“可能他是假死呢,可能他只是一下子背过气去了,你们再继续,你们再救救他,再用各种办法啊,你不是说你试过各种办法么!?你再接着试啊,你继续试啊!”
“这位小姐,请别质疑我的医术!”医生很严肃的从她的手心里脱出胳膊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令父已经去世,希望您能节哀顺变!”
接着,她被人从急诊室的门口拉开,她看着那两担架车从她的身边推过,听着那轮子的滚动声,一下一下,清新的烙印在她的心脏上,刻骨无比。
她张了张嘴唇,想试着发出一句话,一点声音,却是一出口,像是有双巨手,遏制住了她的脖颈。
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想不了,她像是置身在深海中,那溺水的游人一样,左边,是水,右边是水,哪里,都是黑暗。
哪里,她都去不得。
“爸!”她终于哭泣着嘶哑喊出。
十二月将至的深秋,还是该叫初冬,走道里冰冷刺骨,她从未有一刻,感觉如这样冷过。
眼前一花,她终于在嘶哑着喊出那声后,因为接受不了这突来的噩耗,软软的晕倒了过去。
“筝儿,筝儿”六月的花季,花园里的鲜花全都竞相开放。她穿着一身白裙,黑发编成了两个麻花辫,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着身子。
“看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眼前出现了一只庞大的泰迪熊,“啊,爸爸有带礼物!”她一喜,伸手极快的抱住,没发育完全的身子却差点摔落秋千。
一只健壮的手臂稳稳的捞住了她的身子,苏永康的面上有些怒意,她却是甜甜的叫,“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爸
第三十三章 你打我?()
苏抹筝蠕动着双唇,喊着那个熟悉的称谓。
阳光却一下子阴暗下来,眼前的花园跟父亲早已不见,徒留一片黑暗。她站在黑暗之中,伸展着双手。摸向两边,抓到手的,却只是空气。
无穷无尽的黑暗朝着她吞噬而来,她惊慌失措的大喊,“爸,爸!”
没有人应她,她的回应,只在空洞的黑暗空间里无止境流淌,渐无。
“爸,爸!”苏抹筝摇晃着脑袋,紧闭的面容上,长睫垂下,一张精致的小脸儿紧紧皱在一起,放在身侧的手掌,早已因为害怕,而捏成了拳头。
“爸!”她终于一声惊叫,张开了眼睛。触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炽灯的灯光明亮,照的她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泪痕反射。
窗外的夜色漆黑,她从床上半坐起身,伸手抹了一把脸,一摊手,全是黏湿的眼泪。
那是,她十一岁的时候,苏抹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父亲的死不是梦,只是她不愿意去面对,不愿意去面对,她最后一个亲人,就这样离她而去了。
“你醒了啊!”护士推门进来,担忧的看向她,“你刚才晕倒了,真的吓了我一跳呢?”
她不语,只垂着头部,怔愣的看向地面,像是没有了知觉。
护士看着她这个样子,眸光中添了几分担忧,“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但是,令父已经去了,你要节哀!”
“我父亲现在被放在哪里?”她突然抬头,清澈的黑瞳里,不复早前的疯狂,只余冷静。
“好吧,我带你去!”
凌晨两三点,楼道里分外安静,护士走在前头,她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轻轻的撞击地面的声音,和着她心脏一下下跳动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到,她以为自己已经毫无知觉。
她跟着护士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医院最底层的停尸房,旁边就是值班医护人员的办公室。
她看着护士吩咐管停尸房的老爷爷开门,看着那扇充满阴冷气息的门扉开启。那幽蓝幽蓝的淡蓝色光芒在里头环绕,一阵福尔摩林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继而神色黯淡下去。
她最讨厌的味道,而她的父亲,却在这里头。
护士领着她进去认尸体,“这就是你父亲了。”她指着面前盖着白布的那人说道,又回头望了望她,“时间不要耽搁太久,还有,我先出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吧。”
苏抹筝朝她点了点头,脸上面无表情,“谢谢,”护士走了出去,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这个凌晨的停尸房,备显诡异恐怖。苏抹筝却,一无所觉。
她看着白布遮盖下,那凹凸的身躯,眼泪再度滚滚而下,“爸”她嘶哑着嗓子哽咽,手伸在那半空中,最终还是勇敢的掀开了那块白布。
她多希望底下那人不是,可是底下那人那熟悉的眉眼,那早已冰凉的轮廓,却又切切实实是她的父亲。
他紧阖着眸光,面容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死得很是安详平稳。像是不是死去,而是就这样睡去。
她想起了前几天,她还在医院见到活生生的父亲,而今,他却躺在了这冰冷的床上,离开了这人世间。
一切都是如此的巧合,她几乎不能行走的父亲居然从医院逃了出去,而他走的那条路,居然就是苏宅的那条必经之路。他是,想回家么?
苏抹筝伸手,掏出怀中藏着的梳子,替父亲梳了下杂乱的头发。她的父亲,即使就这样走了,也该是干净整洁的,这样,他就能在地底下,与母亲团聚了吧。
她似乎总像个旁观者,见证抹琴的去世,再度见证父亲的去世,而她,却软弱无力。
“吧嗒——”木梳竟被她生生折断,她的手上起了红痕,眼瞳里的血lang却一拨拨的滚淌出来。
白昕卉!决不能放过她!她要她,杀人偿命!
白昕卉想错了,那个路段上是有监视器的。
所以当第二天,年轻女子撞死孤寡老人的新闻见电视时,媒体通过种种途径,各方查证。
确认年轻女子乃是苏氏总裁前段时间风风火火要娶的女人,未来的靳夫人;而孤寡老人居然是苏氏前任董事长苏永康。
苏氏在继各类负面新闻后,再一次以头版标题,搬到了观众的眼前。
前任女婿的第二任夫人,撞死前任老丈人,这是何等爆炸性的新闻。
白昕卉按下遥控器按钮就看到了这一新闻,差点没把遥控器扔了。
她回头,手足无措的看向面色突然铁青的靳尊,几乎连声音都在颤抖,“尊,这下该怎么办?尊,我不想坐牢啊尊,这下该怎么办?”
他以极缓慢极缓慢的速度转向她,冷硬的面容曲线上,看不到一丝笑容,只余黑眸里的风暴,像要凝聚成火山。
“你说?你撞死的人,是苏永康”他平静的话语下,依稀听到一丝颤抖。
“是,是”白昕卉看他这个样子,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肩膀,往后退了退。
“那为什么,昨晚没告诉我!?”他一字一字的出口,紧贴在裤腿边的手掌,居然有一丝颤抖。
“我以为,我以为”白昕卉被他这个阴晴不定的样子,吓得几乎快哭了。
“你以为什么?”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突然起身,一甩手,大力的给了她一个巴掌,“为什么昨晚没有告诉我,你说!?”
“啪——”极响的一声声音,一个巴掌,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顿时闪现五条红痕。
靳尊站在原地,挥起的手掌仍顿在半空,黑眸里阴暗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和着他不断起伏的胸膛,分外恐怖。
白昕卉捂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颊,眸光里满是不敢置信,“尊,你打我?”他从没有打过她,至从他们相遇之后,他给与她的,都是最好的,待她的,也是最好的。从没有一天,她会相信,他居然也会打她?
第三十四章 那个男人,是谁()
靳尊闻言,伸在半空中的手臂僵了僵,继而缓缓放下。连他都不敢相信,那白皙脸颊上的五条红痕,居然是出自他之手。
他不懂,他在害怕什么?只是看到被撞死的人,居然是苏永康的时候,他害怕,莫名其妙的害怕。
因为苏永康,是那个人的父亲。
他从没有想过,白昕卉撞死的人,会是苏永康!?
他有多盼望那个一手促成父亲死亡的人死去,只是当这一刻来临,他没有半分开心,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感。他不敢忘记,那一天,苏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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