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流烟心里仍记着那个男人,她藏着那个男人的定情信物,做梦时会叫那个男人的名字。
哪怕他和她之间,已经有了顾长生。
真正爱过,才知道嫉妒有多么可怕,它让人变得面目全非,让人变得不可理喻,让人迷失自我,永堕深渊。
看见董流烟,就仿佛看见了他的失败,仿佛看见他就是个笑话,是个傻子。
他们之间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争吵。
不。
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他一个人的发怒。
他抱怨她冷漠,抱怨她不够贴心,抱怨她根本不懂愛。
她就静静的听着,承受着,不抱怨,不解释,最后等他说完,道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谁稀罕要她的对不起?
他要的是她的心!
顾鸿信之后很少去找董流烟。
他对她不闻不问,却又将她绑在身边。
两个人陷入冷战。
顾鸿信是抱过希望的,只要她来找他,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就什么都可以不顾,继续热脸贴上去。
可惜没有。
别人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悲的是,他明明只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最后落空时,却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
顾鸿信一直站到后半夜,他身上披了层霜。
事情过去十几年,可笑他今天还是为她站了出来。
看到她再度露出那种慌张、无措、恳求的眼神,一如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她。
他怎么忍心?
人间太苦了。
爱太苦了。
他这种人,自私又懦弱,堕落又好色,谈什么爱。
这一生马上走到尽头,浑浑噩噩下去就是,一把年纪不该追求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转过身回到床上,看着睡成死猪的五房,躺了下去。
细细的风,细细的吹,吹起稀薄的月色,吹散如烟的往事,吹得人心头发慌,睡梦都不安稳。
顾长歌啊的低叫,再度惊醒。
她又做那个噩梦了。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冷汗涔涔,同样一支箭穿透墨君邪的前胸后背,暗红的血噗嗤嗤往外跳,糊满她视线里的每个角落。
不安感越发强烈,她把无浪叫进来,让无浪连夜备马,连夜出城。
她要去找他。
她要看看他是不是好好的。
无浪看她情绪不稳,担忧的提醒,“王妃,您怎么了?现在出城,城门已经关闭了,最早也要等到白天。还有,现在暗处还有不少监视我们的,如果一旦出城,他们也会蠢蠢欲动。”
“我管不了那么多!”顾长歌红了眼,“我只需要知道他好不好!”
大多数时候,顾长歌都嬉皮笑脸的,仿佛没有一点脾气。
可真要她板起脸发起怒来,威力十足。
无浪妥协,约定天亮后一起去。
要收拾的东西很少,等待天色一寸寸变亮的过程,宛如煎熬。
顾长歌捏着双手,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
她不受控制的想到那个梦境,心里变得更加紧张。
终于。
曙光穿透层叠的云,大地顿时金光闪闪,顾长歌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起头微微眯眼。天亮了。
她站起身,“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丁香要跟着去,顾长歌不允许。
丁香红着眼睛,不止一遍的嘱咐无浪,一定要保护好王妃。
日光渐盛,他们逆光而行。
出了城门,一路南行,朝着最深最偏僻最荒芜的西南而去。
快马加鞭,顾长歌屁股颠簸的难受,不过她咬牙忍受,满满想的都是要见尽快到墨君邪。
从京城到西南战乱地区,最短也要两天。
到了晚上,无浪带她住进一家路边客栈。
客栈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江湖道士,士兵土匪,形形色色充斥其中,说话声音更是嘈杂无比,喧嚣的像是在菜市场。
顾长歌专心沉默的等饭菜,无浪眼观鼻,鼻观心。
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桌,原本没人,后来店门大开,小二热情的招呼着新进来的客人过来坐。
偏头看了眼,那群人也正好看过来,有男有女,都长得挺丑。
不仅如此,打扮相当非主流,脑袋上顶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鸡毛掸子,还有锅盖样式的帽子。
顾长歌觉得辣眼睛,没再看。
短暂的插曲,那群人没放在心上,反而问小二,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南来北往的,小二经常打交道,自然是个小型信息库。
听到客人问,自然不敢藏着掖着,“要说大事,还真有一件。那边在打仗您都知道吧?”
顾长歌不由竖起耳朵。
他们现在到了西南边区,与交战区隔着两座大山,明天才能翻阅到达。
那边毫无疑问,此刻指的就是有墨君邪的地方。
桌子上的人胡乱应了句,小二继续道,“那鬼将军被指叛国,可前天刚率领人打了胜仗,消息传回京城,这鬼将军哪有一点要叛国的意思,我看是搞错了,估计这回鬼将军能洗清嫌疑。”
那真是太好了。
隔壁桌的人没什么反应,似乎对墨君邪不太感兴趣,又问起别的。
顾长歌的手捏的更紧。
前天他打了胜仗!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没事?
墨君邪影响她情绪,当晚睡得香甜,第二日醒来气色都好很多。
再次出发,到了当天半下午,他们已经到了交战区。
无浪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放眼望去,见到一座座小山丘,确定是大良军营后,带着顾长歌来到入口处。
禀明身份,士兵前去通报。
顾长歌的眼睛,紧紧盯着来处,一眨不眨。
第233章 你去当诱饵()
帐篷包是灰色的,低压压的像山丘。
天空是暗蓝色的,巨大无边令人窒息。
背影是土黄色的,浩瀚的沙漠,风卷起砂砾,扑面而来。
顾长歌听见走路时铠甲发出的轻微碰撞,听见耳边的风呼呼的吹,听见不远处有士兵用带着口音的话交谈。
世间万物,声声入耳,历历入目。
可他一出现,人世所有瞬间消失,她的眼里只有他。
墨君邪长得高,穿着一身黑色铠甲,更显得高不可攀。
他走路的姿势很帅,每一步都像是踩着她的心,让她颤栗。
他眉眼间的笑意很浓,和那冷硬的装备,完全不搭。
男人走到跟前,漆黑披风随风而动,他大手捧住她的脸,顾长歌一愣,微凉的指腹从她脸颊滑到下巴。
眼前的脸越来越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低头亲她。
狠狠一下,又弹开。
“你……”
他肆意的咧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下一刻,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扛在肩头,大笑着往帐篷里走,“妖精!想死哥了!”
这句话并没遮掩,墨君邪说的声音大,身后一众士兵哄堂大笑。
顾长歌脸更红了,腿脚扑腾着要自己下来走,墨君邪大手掐住她纤细的瘦腰,“别,好好待着,抱抱你。”
哪里是抱,分明是扛!
扛麻袋的扛!
顾长歌在他背上闹腾,墨君邪任由她闹,他只是笑,两个人畅通无阻的进了帐篷。
门帘在身后落下,他拍拍她的屁股,随后把她丢在床上。
顾长歌在床上打了个滚,骨碌爬起来,定定的看着他。
墨君邪松了松领口,露出精壮的胸膛,和精致的锁骨。
“看什么?”他居高临下,歪着头笑她,说话时勾着唇,上下打量她之后,十分肯定的说道,“瘦了。”
“嗯。”顾长歌点头,“你瘦了。”
墨君邪本就很瘦,经过这段时间,五官显得更加深邃立体,刀削般的棱角,每一笔都精致无双。
哪知他听完顾长歌的话,皱眉,“你瘦了。”
“哪有?”
“我给你检查检查身体。”说着大手就要往下走。
顾长歌吓得花容失色,赶紧伸手阻止他。
“不正经!”她攥着衣服,仰面躺下,就这么眼睛晶亮亮的朝上看着他。
墨君邪笑的惬意,揉着她纤细的腰身,“跑这么远过来做什么?京城出事了?”
他换上了担忧的口吻,让人不由得也跟着正经起来。
顾长歌摇摇头,“没有。”
“那怎么了?”墨君邪声音压得更低,他朝着她压下来,额头相抵,“刚才见到你的时候,你脸色都白了,现在才有了血色,到底怎么了?在我跟前你能瞒过我?”
顾长歌想到那个梦。
这么多天来的担忧,猜测,不安,全都因他一句话,统统消失。
她抱住他,让他压到自己身上,眼眶发热的道,“我梦见…梦见你受伤了……”
沉默半晌后,墨君邪低声道,“是受伤了。”
“哪里?”顾长歌惊慌的抬头,小手在他身上探来探去,“是这里,还是哪里?”
“这里。”他带着她的手往下移,越是靠近,顾长歌越是发现了不对劲。
在触碰到那不可言说的地方时,她的小脸腾地红了。
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你……”
“它得了相思病。”墨君邪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真的。”
那一眼,带着委屈和挑逗,顾长歌只觉得内心一阵噼里啪啦,砰砰直跳。
勾人的男人。
“你要不要安慰安慰它?”她脑中上演着浪漫大戏,墨君邪越发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顾长歌回过神来,抓住他的手,“我去你的!你再这么吓我,墨君邪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一惊一乍,她的心跟着忽上忽下。
她愤愤不平的说完后,直挺挺躺好,扯过来被子,“哼!我这一路辛苦了,现在要休息了!”
“为夫陪你。”他见到她之后,嘴巴就合不拢,始终挂着浅浅的弧度,“为夫在你身旁,怎么还能让你一个人睡凉被窝?”
他硬是要挤进来。
天黑没黑,哪能这么胡来?
顾长歌用身体压着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看着他做鬼脸,“略略略,你的被子被我征用了!”
“死女人。”他大手往被子里面一伸,居然直接抓住她的脚踝。
糟糕!
顾长歌心里一沉,下一秒她直接被他从被子里面拖出来。
他迅速压在她身上,咬她鼻尖,“看你这回往哪儿跑。”
顾长歌啊的叫出声,她最怕挠痒痒,墨君邪这个混蛋。
正挣扎的起劲儿,门外面响起士兵嘹亮的通报声,“邪王,煦王来了!”
二人闻言,纷纷顿住。
顾长歌瞧着墨君邪,他拍拍她的腰身,道,“起来,晚上收拾你。”
“知道了。”
墨君邪原本是打算整理完毕之后,出去见墨明煦,哪知道话还没说完,帐篷的帘子居然被人掀开。
“皇叔!听说我皇婶婶来了!”墨明煦朗声笑着走进来,目光看见顾长歌,道,“皇婶婶,果然是你!您是怎么过来的?这一路过来可曾辛苦?”
顾长歌坐起身,“辛苦,我正要休息,你就闯进来了。”
按道理来说,墨明煦做的的确不合适。
本就是墨君邪的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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