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单涛一时有些没转过来弯。
其实墨君邪的提议,正是他最初的打算。
只是心儿执意要追随他来军营,当时泪眼连连的恳求他,甚至在那样的寒冬里穿着破草鞋追了他几里地,单涛于心不忍,这才将心儿带回了军营。
明明只是作为权宜之计的,谁曾想后来心儿居然在军营里四处帮忙,逐渐站稳了脚跟。
单涛看军营中无人反感,将计就计的将心儿一直留到现在。
他知道心儿喜欢墨君邪,在他看来,心儿比顾长歌好太多了。
虽然她不会武功,不会行军打仗,甚至她得不到墨君邪的宠爱,但是只有最后这一点就足够了,只要不是顾长歌,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站在墨君邪身边。
为什么?
因为墨君邪不会被轻易影响。
他是要主宰天下的,岂能任由儿女情长。
单涛自然知道,自己的想法会惹得墨君邪不高兴,但他从见到顾长歌的第一眼开始,就坚决的认定,那是一个妖女,惑乱人心,搅动风云,墨君邪和她在一起,注定一生不得安宁。
得不到她,他会不甘,得到了她,他又怎能一生无忧。
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所以在得知心儿对墨君邪的感情之后,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撮合。
只要让心儿在墨君邪心中占据那么一丁点地位,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将顾长歌彻底挤走。
单涛的如意算盘打的响亮,就在事情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墨君邪居然要把心儿送走?
他被这个消息震惊的立在原地,只能不确定的再次询问。
墨君邪声音富有磁性,“嗯,送走她。”
“为什么?”
“这是军令。”墨君邪懒得解释,他脸色和唇瓣都发白,身体似乎有点不适。
顾长歌瞥了眼,没有理会他。
墨君邪捏了捏拳头,继续道,“没事你就出去吧。”
“将军!”单涛大声说,“心儿和你日夜相处,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军营里面的人都以为…都以为她是……”
“是什么?”墨君邪不咸不淡的道。
单涛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顾长歌,咬牙道,“都以为是你的女人,你现在怎么就这么赶她走?这是对她的不负责任!”
墨君邪忽而笑了,“是了。本王风流倜傥,多几件不负责任的事情又如何,单涛,早前我说过这是军令,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的权威,这次送走心儿姑娘后,你好好休息下,我受伤以来的这段日子,你实在是太辛苦了。”
单涛难以置信的摇头,嘴唇发抖着说,“将军…你这是在夺我的军权?我…我不休息,将军,我为什么要休息!”
话音刚落,只听安静的房间里,温柔阳光照耀下,顾长歌抽出长剑,果断而干脆的刺进了他的腰身。
“你……”单涛回头,抬手就是一掌。
他本来就不是顾长歌的对手,加上现在受了伤,心绪不定,一掌被她接下来后,用力一震,单涛双腿一软,居然猛地栽倒在地上。
顾长歌笑了笑,“单将军和我切磋时,意外受伤,伤势颇为严重,为了能够专心养伤,将军特批休息两个月,这个理由怎么样?”
“你!”单涛看她睁眼说瞎话,痛心疾首的大呼,“妖女,妖女啊!”
“那单将军就当我是妖女吧。”顾长歌无所谓的耸耸肩,下颚紧绷的看向墨君邪,“将军,单将军受伤了,请下去让大夫仔细医治吧,还有这位心儿姑娘,为了确保安全,应该尽早送走,你说呢?”
墨君邪摆摆手,赞同她的提议。
单涛不忍直视,堂堂男子汉,居然满脸泪痕,悔恨和不甘交织,“将军!这个妖女会害了你的!她会害了你的啊!我的将军!”
几个侍卫进到帐篷里,连拖带拽的拉着单涛出去。
他还在手舞足蹈的大呼,完全像是一个疯子。
顾长歌走到门口,见四周有不少士兵围过来,她将之前的瞎话平静说出来,然后对众人道,“单将军近来情绪不稳定,胡言乱语,怕是被恶灵附体,众位士兵们莫慌,将军已经派人去请德高望重的高僧,前来驱散恶灵,相信自此之后,我等都会受神灵庇佑。”
士兵闻言大感意外,正要询问高僧何时到达,再看顾长歌已经转身回了帐篷。
众人只好三两个的凑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议论着起来,从单涛到顾长生,再到受伤的墨君邪,不多时竟然许多人都相信,军营里的确是有恶灵,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倒霉的事情发生。
和帐篷外的热闹不同,帐篷里墨君邪惨白着脸,目光晦涩的看着她。
顾长歌立在门口处发笑,“将军既然对心儿下不了手,就由我来。如果将军对她情深义重,想让她做你的女人,那么就别假惺惺的顾及我,毕竟……”
她故意顿了顿,嘲讽更多几分,“毕竟心儿日夜照顾你,怕是最熟悉你的身体。”
“长歌……”
他沙哑的叫他的名字,“你当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哦?”她笑,“将军说的感情,是将我置之死地?”
她笑的越美,她离他越是遥远。
墨君邪的心猛然收紧。
他明白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当初选择百万兄弟们优先时,就相当于判了她死刑,作为士兵她对他不敢有任何埋怨,毕竟入了军队生死已经交给他,作为夫妻她却没有办法原谅他的所做作为。
沉默在彼此心上拉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墨君邪无话可说,他靠在软榻上,闭上眼睛喘气,“对不起。”
“没用。”顾长歌言简意赅的道,而后像是不愿意提这个话题,她冲着门外喊了声,立刻有士兵进来。
她吩咐士兵们将单涛将军看护好,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几乎是变相囚禁他。
除此之外,她命影卫秘密送走心儿,至于具体送到哪里去,不得对外泄露,尤其是不能让单涛得知。
顾长歌有条不紊的处理完这些事情,才毕恭毕敬的鞠躬行礼,“将军不要怪我擅作主张,你是当局者,看不出他们的问题,我作为旁观者,却看出来心儿的蹊跷。将军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赌这回送走心儿,不出两日,她绝对会重新回来,你信不信?”
他怎么可能不信。
墨君邪想要解释,他对心儿真没有那份感情。
他还想告诉她,他同样察觉出来了心儿的怪异之处。
可他知道,纵然他澄清的太多,顾长歌的回答可能仅仅只是一个短短的“哦”。
她铁了心的要和他划清界限,不在乎他的伤势,不多给他一个眼神,甚至不会和他说任何一句暧昧的话。
顾长歌是什么样的女子,他太熟悉了。
爱的时候,倾尽所有的去爱。
不爱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拖泥带水不是她,犹豫彷徨不是她,藕断丝连不是她。
决定放手的那刻,她会亲自斩断所有后路。
她对他狠,对自己更狠。
就像现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的目光幽黑灼灼,没有任何的旖旎色彩。
“还有最后一件事,恳请将军放在心上。”
顾长歌缓慢如流水的声音,淌过他的心间,墨君邪回过神来,接过话音道,“我相信长生没有杀人,但现在证据对他不利,他要在监牢里住上一段时间。”
他说话有点吃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期间目光时不时的朝着顾长歌看去。
顾长歌目光不躲闪,就那么看着他,眸色清浅没有波澜。
她对于他的身体状况,视若无睹。
“那就好。”顾长歌抱拳道,“那属下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顾长歌迈着长腿转身,她身姿潇洒明媚,阳光将她身影拉的细长,刺痛了他的眼眸。
墨君邪心中有所触动,忽然开口,“长歌……”
“将军。”
“不要走。”他声音哽咽的道,“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回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长歌微微失笑,染上几分初见时的狡黠,她脚步没有停顿的出了帐篷。
风吹起门帘一角。
风迷乱了他的眼睛,有温热的东西涌出来。
风起了,长驱直入灌进他空荡荡的心,墨君邪抚着心口,却什么都抓不住。
门帘落下,光影隔绝。
风停了。
第401章 你不要哭,这样不漂亮()
顾长歌出了帐篷,抬头看了看天。
大概阳光太刺眼,让她流下眼泪。
她默不作声的将眼睛擦了擦,转而回房间去看小无忧。
近期不会有大的战争。
不管是墨君邪,还是墨明煦,都并没有从战争中受利。
战争永远都是邪恶的,不管是谁发动的,它要以无数鲜艳的生命献祭。
输了或者赢了,从本质上来讲,都是失败的。
双方斗了个两败俱伤,下一次的大型战争,除非有巨大把握,否则不会轻易发动。
深知这个道理,顾长歌略微有些安心。
她考虑过何去何从的问题。
在墨君邪的事情上,他们两个人的缘分,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
世界上的感情,无非分为两种。
一种是情浅缘分,纵然爱的不够,但胜在细水长流,竟也能够细水长流的相互扶持走过一生。
一种是情深缘浅,纵然爱的深刻,到头来彼此伤痕累累,疲惫至极而放手,给彼此以解脱。
顾长歌想,她和墨君邪,应该属于后者吧。
爱时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分开时是真的痛苦真的绝望。
将这段兜兜转转,爱之深恨之切的感情,狠心彻底决绝的从她身体中剖离。
尽管鲜血淋淋,尽管入目不堪。
可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对不对?
她冷静的分析他们的感情,分析彼此的对错,分析爱得深或浅,分析适不适合在一起,然后干净利落的下刀,试图斩断一切。
顾长歌看着怀中的小无忧,无声失笑。
她还有这么个小东西,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切断关系。
这算是他们之间的羁绊吗?
顾长歌捏捏无忧的小脸。
小家伙肌肤嫩滑,手感很好,他仿佛完全不知道她的矛盾和纠结,傻呵呵的举着小手,咯咯咯的笑着要和她玩耍。
顾长歌将小无忧往上抱了抱,脸颊在它小脸上胡乱的蹭着。
清新的奶香萦绕在鼻尖,她躺下来后紧紧环抱住他,不知不觉困意袭来。
顾长歌做梦回到了从前。
梦里的她肆意妄为,她是他的王妃,而他还是那个闲散的王爷。
他们每天腻歪在一起,会一起种花赏月,会一起吃饭沐浴,他醒来就会缠着她不停的要,而她每次都不由自主沉沦在他的眼眸里,被他攻城略地进而丢盔弃甲。
她享受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烽火连天,没有血流成河。
顾长歌在梦里笑的太开心,以至于笑着醒过来。
当她逐渐回味过来,身处何地时,唇角的笑意渐渐冻结僵硬。
她坐起身来,看小无忧还在睡,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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