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漫怎么样?身体不舒服吗?”
纪云深的眉间动了动,深深的瞥了一眼纪晗,“嗯,她孕期反应大,很容易孕吐疲惫,现在睡着了。”
“哦,那我就下去了,奶奶还在等着我给她送药。”
纪晗说完,就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刚刚走出两步,就因为身后响起的男声而停住了脚步。
“等等,晗儿”
纪晗转过身,脸上始终是温浅的笑意,“嗯,怎么了?”
“奶奶的药都是傅奕怀给开的吗?”
“嗯,对啊,开了两种。”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丸,虽然疑惑,但依然很耐心的说道,“一种是饭前服用,一日三次,一次两粒,一种饭后服用,一日三次,一次一粒。”
说完,她隔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户,映射进来的明亮光线,看向对面的男人,“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能不能把药瓶拿给我看一下?”
纪云深的声音很低沉,在相对安静的走廊上,显得更加的低沉,和魅惑。
纪晗好像一开始并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在听到这句能不能把药瓶拿给我看一下后,就仿佛明白了一切。
“阿深,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药瓶。”
纪晗将头低垂下去,好半天,才落寞的说了一句,“好,我可以拿给你看,但前提是,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说完,她像是不甘心一般,又强调的说了一句,“阿深,我需要一个理由。”
“晗儿”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插进口袋里,挺拔的身姿形成的逆光暗影,几乎将她整个包围,他说,“晗儿,我只是在做合理的推断,并没有怀疑任何人的意思,希望你能理解。”
以前奶奶的身体谈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
现在,奶奶的身体在几个月之内一落千丈,他不得不有所怀疑。
纪晗苦笑,深黑的眼底已经泛起了浓雾,大到已经看他不见,“好,我现在就拿给你看。”
纪晗始终低着头,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整个人好像更加的无辜委屈,好像在哭。
纪云深的眉头皱的更紧,在她路过他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晗儿,我对你来说,从来都算不上一个良人,如果你因此埋怨我,恨我,我都没有任何的怨言。”
“还有,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他的话很轻,轻到没有任何重量,却压的她喘不上气来,“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那一段十年的感情,是他放弃在先。
无论如何,都是他对不起她。
但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跟其他人无关。
“阿深”
她甩开他的手,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纪云深轻轻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纪晗没再低垂眉眼,而是抬起头来,用那双泛着猩红,甚至隔着氤氲水雾的漆黑瞳眸看向他,“阿深,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爱过我吗?”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看,从过去的只爱她,到后来的只想娶她,再到现在的沉默。
也不过几年的时间,他怎么就变了呢?
“好,我知道了。”
纪晗点点头,倔强的没有让眼底的泪流下来,“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一场恋爱,就失去了自我,而且就像你说的,顾西沉虽然也算不上是什么良人,但他确实是对我来说,比较好的选择,我和他也快结婚了,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因为以前的感情,再去羁绊什么。”
“我把药瓶拿给你,你随便去做什么检验都可以,但为了避免这样类似的事情发生,以后我不会留在这个家了,照顾奶奶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吧。”
纪晗说完,就朝着自己的房门走去,大概两秒钟后,两个药瓶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这就是傅奕怀给奶奶开的药,左边的这瓶是饭前吃的,右边的这瓶是饭后吃的。”
他低下头,看向手掌心的两个药瓶。
两个药瓶的瓶身上,都用着黑色的碳素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饭前几点吃药最佳,饭后几点吃最佳,上面都有详细的记录。
他闭了闭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太混蛋了。
怎么会怀疑她呢?明明她才是跟奶奶感情最好的那个,他却用这种方式来伤害她。
不应该,真的不应该。
纪晗眼睛通红的下楼,周兰清几乎一眼就注意到了。
但她没说,甚至都没问,接过她手里的药丸和水,就吞了下去。
吃完,抬头对她说道,“晗儿,陪奶奶出去散会步吧,奶奶觉得好闷。”
“嗯,好。”
纪云深攥着两个药瓶下楼,刚到楼梯的转角处,就看到了纪晗推着轮椅的背影。
他想出声叫住她,又觉得没有立场,于是生生的顿住了脚步。
那些年少的时光,像是呼啸而过的风,从他的眼前滑过,带着美丽的色彩,却又终将变成黑白色调。
晚饭的时候,周兰清因为高兴,多吃了半碗饭。
纪晗全程陪在周兰清的身边,给她夹菜,盛汤,从她生病以来,几乎所有的事情她都喜欢亲历亲为。
乔漫的食量虽然比之前大了一些,但吃了一碗多饭后,就觉得很撑了,也就没有再动筷。
纪云深吃东西快,早就吃完了,时不时的给她夹着菜,看她放下筷子,便凑近她的身边问,“喝汤吗?还是喝白开水。”
“不用了,已经很饱了。”
纪晗因为要照顾周兰清吃饭,所以是最后一个吃完的。
在纪家这样的大家庭,吃饭都喜欢一起吃完再从餐桌上离开,也因此在她没有吃完之前,大家都没动。
纪晗刚刚放下筷子,周兰清就想对侧面的纪云深和乔漫说让他们先离开的话,却被纪晗先开了口,也就打断了她已经冲破了喉咙的声音。
“奶奶,有点的话,想现在跟大家说。”
周兰清收回放在纪云深和乔漫身上的眸光,转而看向另个侧面的纪晗身上,“好啊,说吧。”
“我我可能要搬出去,不能照顾您了。”
闻言,周兰清一愣,纪云深也跟着身体一僵。
乔漫察觉到了身边男人的细微变化,又看了一眼对面有些梨花带雨的纪晗,和已经完全呆愣住的周兰清。
好一会儿,纪晗才继续说道,“我过一阵就要出嫁了,本来我找到自己的家以后,就该回去,但因为舍不得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所以没有回去,但我现在觉得我应该回去了。”
“怎么了?晗儿,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呆在奶奶的身边不好吗?”
在这个家里最孤独的人,就是周兰清。
她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每天都在盼着丈夫儿子和孙子,可他们一个比一个忙碌,如果不是晗儿,大概她会很难过。
“不是的,奶奶,我就是觉得这样住下去不太好。”
纪晗笑了笑,接着看向周兰清,“奶奶,您不要伤心,我还是可以经常回来看你的啊,我只要人在林城,你一个电话,我就可以回来的,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啊。”
周兰清落寞的垂下头,声音像是染上了窗外的夜色,她说,“晗儿,我知道奶奶的岁数大了,毛病也多,让你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这么整天整夜的照顾,你也会觉得烦,觉得累,你想走,奶奶不会拦着你,但能不能告诉奶奶,为什么突然这样?是不是奶奶做了什么”
“不是”
纪晗刚想否认,纪云深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奶奶,是因为我?”
整个客厅因为他的话,瞬间变得安静。
周兰清,纪晗,包括男人身边的乔漫,都一起看了过去。
“我觉得您的身体会一落千丈,跟您服用的药物有关系,就朝晗儿要了那两瓶药”
纪云深的话没有说完,周兰清就已经气得瑟瑟发抖起来,“糊涂啊糊涂,奶奶的身体什么样?你不清楚吗?关晗儿什么事?她还会害奶奶不成?”
周兰清捂住胸口,整个人颤抖的更加厉害了,“你和晗儿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彼此,她是那种心思歹毒的女孩子吗?啊?你说。”
“不是!”
他眼中的纪晗,是坚强的,优雅的,清高的。
她很努力的学好上流社会中的一切,也从来不喜欢麻烦别人,而且还是佛教的信徒,经常三跪九叩,是匍匐在路上的最虔诚的朝圣者。
要说那样的一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谁都不会信。
乔漫始终低垂着头,在想,大概十年的感情,早就养成了默契,下意识就去相信的默契。
“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做。”
纪云深的眉间跳动,低缓的声音中似乎充满了浓稠的懊悔。
“小深,快,跟晗儿道歉。”
周兰清的气息虽然稳定了下来,但是从她担忧的神情中,能够看出来她对纪晗的偏袒和宠溺。
“抱歉,是我的错。”
纪云深看向对面的纪晗,“我只是太担心奶奶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纪云深道完歉,餐厅里是几秒,甚至是十几秒的沉寂,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显然纪晗没有选择原谅,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原谅。
那种感觉就是把她完完全全的从这个家剔除掉,再没有一点位置。
他说了那样的话后,她又怎么可能风轻云淡的说一句原谅,就都过去了呢?
最后,还是乔漫开了口,“晗儿,你和阿深兄妹那么多年,应该最了解阿深的,他其实很喜欢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是有别的想法,可嘴上什么都不说,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纪晗听到乔漫的话后,隔着饭厅明亮的光影看向她,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嗯,我不会记在心里的,谢谢。”
“一家人还说什么谢谢,听奶奶说你中午给我们精心准备了很多水果,不知道晚饭后还能不能吃到。”
“当然,我现在就去准备。”
纪晗离开餐厅后,周兰清又小声的嘀咕了两句,“你这个臭小子啊,不知道晗儿对什么最敏感吗?还非要去揭她的伤疤?我的身体情况我知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早一天死晚一天死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们都是开开心心的,比我活得久些重要,知道吗?”
纪云深没说话,只是沉默着。
乔漫见他没说话,便伸手推了推他,纪云深这才开口说了句知道了。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根据的怀疑,从上次奶奶从楼梯滚落,到最近的哮喘频发,心脏病加重,都是他怀疑的诱因。
他会去问纪晗,就说明他对她是信任的。
如果不信任,他怎么可能还去问?
只是这样的话,确实对她的伤害很大,可是他不问的话,将来会对她的伤害更大。
不是她的话最好,如果是她的话,从此收敛,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毕竟除了那一场十年的爱情外,她还是他的亲人。
几个人在餐厅说完话,就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等着纪晗的水果。
电视上播放的是财经新闻,关于纪东河的新闻依旧层出不穷。
纪云深本来想拿着遥控器关掉,却被周兰清伸手阻止了。
“小深,让奶奶看一会。”
电视里的女主播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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