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更准确的说,她更怕失去她,像是亲眼看着乔明章死去时的怕。
她承认,乔明章血流成河的样子,是她心里始终挥之不去的阴影,也是她一直不敢敞开心扉的原因。
说她迷信也好,说她有抑郁症,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个废物的这件事情也罢,那些伤害,加上她的害怕,让她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越是深爱,越是胆小
况且,甜甜的心脏移植手术需要纪云深的钱财和能力。
她知道,即便甜甜做完心脏移植手术,纪云深也不会跟她争甜甜的抚养权,她也可以完全不顾那些害怕和阴影,不顾自己有抑郁症这件事情,将甜甜留在自己的身边,但她又不想纪云深不快乐,甜甜不快乐。
因为那样的话,她也不会快乐。
她现在要求的不多,甚至在很多个难以入眠的夜里想过,如果甜甜不能适应国外的生活,选择和纪云深一起生活,她就在甜甜寒暑假的时候,把甜甜接到国外生活一段时间,这样的话,她就不用缺失父母任何一方的爱了。
但那些都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刚刚纪云深冷漠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说要离开的是她,要回来的也是她,她即便被纪云深惯得脾气再大再任性,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够为所欲为来去自如,尤其是他最看重的感情。
乔漫收回落在纪云深身上的眸光,声音低淡的说道,“那已经很晚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低着头,往门边挪了挪,脚步还没有迈出去,就听到站在楼梯旁的高大男人问道,“你去哪里?”
“哦”
乔漫指了指门外的方向,“我去青龙湖公寓住,明天再来看甜甜”
纪云深听到乔漫的话后,英挺好看的剑眉紧蹙在一起,“不用了。”
“我叫伊莲娜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你就在那睡吧,我最近会经常加班,有的时候甚至不会回来,你不用感觉到不方便。”
乔漫摆摆手,“不用了,我还是回”
纪云深见她继续说着拒绝的话,紧蹙的剑眉瞬间皱成了一团,高大的身躯站在那里,没动,也没再说话,那强大的气压和怒意,让她后面的话都变成了喃喃的低语。
伊莲娜夜里口渴,准备去厨房喝水,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了站在昏黄感应灯下的一男一女。
她先是愣了两秒钟,随后快速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笑意盈盈的问道,“乔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刚下飞机吗?饿不饿,吃夜宵了吗?”
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一点二十分了,怪不得她刚刚说要回青龙湖公寓去住时,他会是那样一个表情,原来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这个城市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入睡了,而且这里是密闭式的富人区,夜里几乎不会出现出租车,想要离开这里,除非自己有车,或者别人送。
虽然蓝山别墅有夜勤保镖,不需要他亲自去送,但终归太麻烦了。
况且夜勤保镖,也都会换班打盹,说来说去,也只会留下两个人盯着所有的监控,这个工作量已经非常大了,如果抽出一个去送她,那么就等于所有的工作量全部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显然,那并不符合他定下的规矩。
说着,伊莲娜已经走了过来,没管她同意不同意,伸手就拿过了她手里的拉杆箱。
乔漫手上一空,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我还没吃。”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从上飞机到下飞机,几乎滴水未进。
在想到甜甜有可能会彻底离开她的时候,她就变得茶饭不思,这会儿知道林南城说得那些都只是骗她的话后,她真的觉得有些饿了,但她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和资格在这里吃东西。
“乔小姐,那你快点进来,我给你做些你爱吃宵夜”
“真的不用了,太麻烦了”
乔漫想伸手拿过伊莲娜手里的拉杆箱,却被她有些肥胖的身体给挡住了所有的动作,“没关系的,乔小姐,像我这个岁数,夜里要是醒过来,很难再睡着,再说,只是宵夜,一点都不麻烦的。”
伊莲娜的动作很快,刚刚还立在门厅的粉色拉杆箱,就被她拿到了纪云深的身边,并笑着对纪云深说道,“纪先生,你能帮我把乔小姐的行李箱拿到楼上去吗?从美国飞回来要十几个小时,飞机餐那么难吃,乔小姐又比较挑食,肯定没吃多少东西,我现在就去厨房给乔小姐准备宵夜,没时间给她整理了”
纪云深没再看过来,刀削斧凿的俊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丁点的情绪。
间隔了十几秒钟,他都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在乔漫以为他在用这种方式给她难堪的时候,就见他弯下了腰,并伸出大手轻松的拎起了高级地板上的粉色拉杆箱。
明明在她和伊莲娜手里都显得很沉重的拉杆箱,到了他的手里,就好像轻的没有任何的重量,他的背影还是那么伟岸挺拔,脚步还是那么沉稳有力,渐渐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伊莲娜紧接着打开了一楼客厅的所有灯光,见她还杵在门厅那里,便低淡又缓慢的说了一句,“乔小姐,一路风尘仆仆,赶紧去房间里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吧,我的宵夜很快就好了。”
“好,谢谢你啊,伊莲娜。”
“哎哎,不客气乔小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乔漫等于一天一夜没有吃饭,没有合眼,她现在又饿又疲惫,也就没有过多的矫情,或是抵触,换过她之前在蓝山别墅穿过的那双女士拖鞋后,就朝着楼上的房间走了过去。
纪云深把乔漫的粉色拉杆箱放到衣帽间后,没有继续刚刚的冷漠,而是把她的拉杆箱打开,把里面的衣服,用衣服挂,一件一件的挂在了衣帽间的衣柜里。
乔漫要住进去的客房,必须经过衣帽间,透过大敞的门,男人给她收拾衣服挂衣服的画面,全都映入了自己的眼睛里。
上楼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他会把她的行李箱放哪?
次卧,主卧,客房,还是衣帽间
而除了他应该放在她即将要住的客房里,她就在想,该怎么在他在的情况下,去主卧或是次卧和衣帽间里拿回她的拉杆箱。
但这一秒钟,她刚刚上楼时的那些挣扎,全都消失不见了,因为这样的画面,就像是出差的妻子回到家,丈夫体贴的帮忙整理行李,而不像是离婚,甚至已经没有任何瓜葛的陌生人。
至于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其实并不能够说清楚,但她知道,她有些感动了。
她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抬脚走了进去。
纪云深听到她轻盈的脚步声,一点都没有被她看到时的慌乱或者窘迫,动作依然自如,就好像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无数遍。
他越是云淡风轻,乔漫就越是无措,因为她根本就摸不清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全都靠猜。
“我要拿换洗的衣服。”
纪云深没有让开衣柜的位置,只是随便的给她挑了一条睡裙,递了过去。
乔漫伸手接过来,清浅的说了一声,“谢谢。”
纪云深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乔漫杵在那里两秒钟,或者是十几秒钟后,才转过身,走出衣帽间。
她觉得自己留给他的,一定是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但只有纪云深自己知道,她能够回来,真真实实的站在他的面前,就已经够他开心很久了。
他并不奢望乔漫比他爱她那样更爱她,但起码要爱他,不管多少。
乔漫到客房里冲了个热水澡,又换了干净的睡裙,就下楼去吃宵夜了。
衣帽间的门没关,只是里面已经没有纪云深的身影,想必已经去睡了。
伊莲娜做了很多她爱吃的东西,但考虑到待会吃完要直接去睡觉,她就没有吃的特别多,怕消化不好。
大概七分饱的时候,她就放下了筷子。
伊莲娜见她只吃了那么一点,眉头忍不住的深深蹙了起来,“乔小姐,你去美国的这几个月,怎么瘦了那么多?是不是美国的东西不好吃,你吃不惯”
乔漫拿起餐桌上的餐布,动作优雅的擦了擦手和嘴,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还好吧,我就是工作比较忙,三餐不太规律,然后就经常胃疼,可能是那样折腾瘦的吧。”
伊莲娜听到乔漫的话,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乔小姐,你们虽然现在还很年轻,但也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嗯,我会的,谢谢你啊伊莲娜。”
伊莲娜听后,快速的摇头,“不用谢,只要你跟纪先生越来越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乔漫没有接话,她甚至已经不知道该不该接话,或是该去接什么话。
就这样沉默了几秒钟后,乔漫才站起身,并准备把自己吃的东西收拾起来,伊莲娜见状,赶紧伸手阻挡了她的动作,随后便低声的说了一句,“乔小姐,很晚了,你快上去睡觉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没关系的,我有的时候倒时差,会越倒脑子越清醒,兴许收拾完餐桌,我的困意就涌上来了”
乔漫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就更不喜欢麻烦别人。
她虽然对厨艺没什么天赋,但现在又不需要她展示厨艺,而是收拾一下餐桌和厨房,她觉得她完全ok。
“不用了,你快上去休息吧。”
这次,伊莲娜伸出手将她推到楼梯口,直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上,才返回去,开始收拾餐桌和厨房。
乔漫轻手轻脚的回到客房里,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窗外的园林景观,和远处的城市霓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和甜甜都在的缘故,她回来以后,并没有产生疏离或者陌生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很踏实的归属感。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
就这样呆呆的看了十几分钟以后,她才伸手拉合上窗帘,然后走回床边,闭上眼睛,准备开始入睡。
困意在她闭上眼睛以后,很快就袭了过来,然后就进入了深度睡眠当中。
凌晨的两点三十分,客房斜对面的书房里。
纪云深正站在落地窗边吸着烟,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在他的周身缭绕,混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火,将他整个人的身形轮廓,映衬的愈发高大挺拔,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看着窗外不知名的远方,像是装满了故事,也像是装满了思念。
旁边书桌的透明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他捻熄的烟蒂。
能够看出来,他有些抑郁,甚至烦躁。
乔漫不回来,他想她,乔漫回来了,不能够立刻把她抱进怀里,他就更想她了。
不知道是想她香甜的唇多一些,还是想她柔软的身体多一些,他只知道他的身体在深夜里不停的叫嚣着疼痛,想她的疼痛。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的疼一下,但他得忍,忍到她愿意。
这一次,愿者上钩。
又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后,他才将已经要燃烧到尽头的香烟捻熄在书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又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沉沉睡去。
而梦里,都是乔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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