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铭站在狂风暴雨中,看着纪东河和周兰清合葬的墓碑,久久都不肯离去。
慕惜陪在他的身边,纤细瘦小的肩膀和他一样,承受着狂风暴雨的力度。
周围的玉兰花树被狂风卷落了不少落叶,吹打在脸上,是一片刀割般的疼痛。
乔漫陪着他们站了一会儿,就被纪铭的部下强行的拉到了十几米外的黑色商务车子里。
她浑身早已经被雨淋透,拿着纪铭部下递过来的干净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直到她觉得浑身干爽了一些,才透过被大雨氤氲的有些模糊的窗玻璃,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墓碑前,并肩而站的慕惜和纪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活在一起几十年,彼此早就有了最深的默契。
纪铭站在墓碑前不动,慕惜也不动,纪铭没有开口赶她走,慕惜也没有主动提及离开,用陪伴来安慰他。
其实爱情有的时候并不是一味的替对方着想,怕对方受伤,怕对方适应不了,怕对方难过
也有很多的时候,需要一起共进退,就如此刻的纪铭和慕惜。
纪东河的葬礼结束后,乔漫紧接着就生了一场病。
最开始只是轻微的感冒发烧咳嗽,她也没当回事,而是去药店随便买了两样感冒和退烧药,配合着一起吞了下去。
吃过感冒药和退烧药后,她很快就不咳嗽了,也不发烧了。
她以为好了,就没有继续吃药。
只是没有想到,她在第二天的夜里就开始反复了。
高烧一直不退,咳嗽不止,甚至有那么一两秒钟,她觉得她的心都要咳嗽出来了。
伊莲娜这几天有事情,请假回了老家,她怕伊莲娜不在,自己照顾不好甜甜,就把甜甜送回了纪家老宅,让慕惜和纪铭帮忙带几天,直到伊莲娜从乡下回来。
此时已经是凌晨的一点钟了,整个青龙湖公寓,除了她和几名守在院落门口的保镖,再没有其他人。
高烧和咳嗽汹涌而来,她知道她必须去打个电话,告诉对方她生病了,随便对方是谁,否则她今晚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她的身体,一会儿感觉到很热,一会儿感觉到很冷,从大床的左边移动到右边,就花费了她很大的力气,再也没有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和解锁拨号码的力气。
缓了很久,久到她的呼吸都已经变成了灼人的温度,她才伸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随便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声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有接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不禁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有些绝望的等待着。
直到手机自动挂断,她才将手机从耳边挪到眼前,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纪云深的时候,她才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
没有他,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而他,又怎么忍心不回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意识全部消失前,她好像听到了手机的那端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是纪云深。
“乔漫,醒醒,乔漫”
乔漫是在一阵不算温柔的动作中醒过来的,她适应了一会儿窗外影射进来的明媚光线,就看到了站在病床边的高大男人,顾西沉。
他剪了新发型,没有穿成功精英男士千篇一律的西装,而是穿着当季最新款的潮牌服装,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很多。
见她半天都没动,也没有任何的反应,顾西沉好看的剑眉不禁蹙了蹙,随后弯下腰,将大手探到她的额头上,试探着上面的温度,“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是不是被烧傻了?”
顾西沉一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一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确定她的烧终于退了以后,不由自主的嘟囔了一句,“谢天谢地,终于不烧了。”
乔漫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喃喃自语,一双漆黑如水的眸光盯着他深黑的双眸,隔了几秒钟才说道,“顾西沉,怎么会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
她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秒钟,分明听到了纪云深的声音,可醒来以后却变成了他。
那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开始拼命的假幻想了?
是不是也说明,她的抑郁症又严重了。
顾西沉坐在病床边,随手就从水果篮里拿出了一颗苹果,接着又拿过水果刀,开始削皮,“乔漫,你也真够出息了,高烧四十一度,昏迷了一周,不愧是当了妈的人,简直和超人没有区别。”
乔漫浑身都很酸痛,因为高烧,她的头上身上都是密集的汗液,黏腻在身上,特别的不舒服。
之前所有的记忆全部回归,她伸出手,想撑坐起身,但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好转头看向慵懒散漫的削着苹果皮的男人。
“顾西沉,你怎么会来青龙湖公寓?”
虽然有很多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了。
但她只是发了烧,并不是失忆,还拥有着最起码的判断能力,那道声音根本不是顾西沉,而是纪云深。
顾西沉削苹果削得很快,听到她的话后,唇角微微弯起一抹弧度,“如果我说碰巧,你相信吗?”
“不相信,所以你能说实话吗?”
顾西沉挑了挑好看的剑眉,隔了几秒钟才缓淡的说道,“那晚我刚好来青龙湖公寓找你,没想到你已经晕倒在房间里面了,后来我就在想,如果那晚我没有去找你,会有什么后果?”
“没有后果,你没听过,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吗?”
乔漫现在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如果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那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苟延残喘的人。
顾西沉没有和她继续探讨这个话题,而是把手中已经削好的苹果递给了乔漫,“漫漫,有些事情,你不能解脱,至少在找到他以前,你不能那么自私的就给自己解脱,那样对你不公平,对他也同样不公平。”
“顾西沉,你们有纪云深的消息了,对不对?”
顾西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手里的苹果,“赶紧吃了,刚刚为了给你削苹果,我差点划伤手,别好心没好报。”
乔漫赶紧将手中已经削好皮的苹果,凑到嘴边,并用力的咬了一口,“顾西沉,这样总行了吧?”
“都吃掉,不要浪费我的心意。”
乔漫昏睡的这些天,都靠生理盐水维持着生命,突然吃掉这么多东西,说实话,她的胃还真有点承受不了。
但她没有反驳顾西沉,而是把整个苹果都吃了进去。
直到最后一口苹果吃下去,她才看向坐在病床边的顾西沉,“顾西沉,这回总可以了吧?”
“嗯,可以。”
顾西沉宽大的背脊陷进椅背中,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没有,我们还没有他的消息。”
乔漫听到顾西沉的话后,嫣红的唇抿了抿,似乎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但又不得不相信。
如果他回来了,他怎么可能不会来看她?
她因为他生了一场大病,他那么疼她,怎么忍心看她醒来后难过。
“顾西沉,你说的是真的吗?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嗯哼。”
顾西沉轻轻缓缓的点了点头,“对,不过我和老孟还有傅青山还在找,那么多人和势力,肯定能找到他,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此时此刻的乔漫,对于顾西沉这样的安慰话语很反感。
或者更准确的说,她不是反感顾西沉安慰的话,而是反感现在的自己。
乔漫朝他笑了笑,随后低低淡淡的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顾西沉听后,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深的瞥了她一眼,就离开了病房。
等到顾西沉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的尽头里时,她才拿出枕头下面的手机,拨通了孙秘书的手机号码。
她当然不可能完全信任顾西沉的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顾西沉一定有事瞒着她,至于具体是什么,她只能靠孙秘书来验证。
纪云深出事以后,孙秘书就变得很忙,甚至有的时候还要临时模仿纪云深的笔迹签合同,整个人简直忙得焦头烂额。
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公司里所有的员工都陆续去食堂吃午饭去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在总裁办公室里面奋战。
听到放在文件旁边的手机发出震动声音的时候,他先是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欧式挂钟,然后才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乔漫。
他皱了皱眉,犹豫了几秒钟,才滑下了接听键,“乔小姐,您醒了?有事吗?”
乔漫一点都不会好奇孙秘书知道她住院的事情,更不会好奇他知道她打电话来的目的。
“纪云深那里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孙秘书听到乔漫的话后,间隔了几秒钟,才缓慢的说道,“是的,乔小姐。”
乔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淡的说道,“孙秘书,我知道你很忙,但我真的很想他,很想很想”
孙秘书跟在纪云深的身边六七年,比谁都希望纪云深开心快乐,也比谁都希望纪云深能够幸福。
这样的话,他的工作才能够长久。
“乔小姐,我也很希望能够尽快尽快找到纪总,但您也知道,边境那边的实地环境很复杂,除了森林就是山丘,想要找到一个人,简直等于大海捞针”
剩下的话,孙秘书没有继续说,但乔漫已经全都懂了。
她没有接茬,而是结束了这个话题,“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孙秘书再见。”
“不辛苦不辛苦,哎哎,再见。”
切断通讯后,乔漫就掀开了身上的被子,下了病床。
从刚刚孙秘书所说的话语中,她已经隐约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们肯定找到了纪云深,而纪云深在躲着她。
或者是他受了很重的伤,不想让她担心难过,或是他失去了记忆,根本已经记不起来她。
虽然这两种可能都很狗血,但是她目前为止,能够想到的最贴近现实的两个理由。
她拔掉手上的营养针,又换了一身衣服,就匆匆的离开了医院,二十几分钟后,她驱车来到了明远集团的大厦前,想看看能不能从孙秘书的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她坐在车里,眼睛几乎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的方向,生怕错过孙秘书的身影。
太阳从中午的明媚热烈,再到傍晚的深浓橘红,她才在许多人影中捕捉到了孙秘书。
他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资料,正快步的走向大厦前面的停车坪,几秒钟以后,他就坐进了车子里面,然后迅速的启动车子,划入了明远集团大厦前的车流中。
乔漫也跟着启动了车子,很快就追了上去。
大概十几秒钟以后,她就追上了孙秘书的车子,最后上了二环高架,朝着蓝山别墅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乔漫漆黑的双眸像是倒进了无数的星光,不过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等待她和纪云深的会是什么?
破镜重圆,还是再一次的分开?
她在孙秘书的车子驶进蓝山别墅的院落里后,就将车子停在了相对比较隐蔽的地方,随后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
门口的保镖认识她,几乎没有做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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