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轻到没什么重量的话语,却一字一句,清晰的砸进她的耳朵里。
贺嫣然的眼底再次有暴风雨聚集,她捂着耳朵拼命的摇头,拒绝相信这样的事实。
慕染伸出双臂,拥抱住贺嫣然,漂亮的瞳眸也沾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水雾,“嫣然,你不要这样,你还可以有你更美好的人生,以前你不是非他不可,现在错过了,就更应该不是非他不可了,你想开点,好不好?”
贺嫣然隔着氤氲朦胧的水雾看向对面的慕染,再开口的话已经凌乱的不成句子,“可是可是染染,我走过那多的地方,见过那么多的风景,阅人无数,可我偏偏忘不掉他,怎么也忘不掉。”
“嫣然,你醒醒吧。”
慕染的声音出奇的冷静,“贺骁庭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要结婚的另一半可以不是林嫣,但也一定不会是你。”
“虽然这个事情听起来有些残忍,可有一点你别忘了,你是他的妹妹,这个关系,直到你们老去死去都不会改变,人生那么长,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你如果真的爱他,爱到非他不可非他不嫁的地步,愿意用这种守候的方式弥补他的话,也不妨一试。”
“况且他和林嫣还没有结婚,就算结婚了,也说不定哪天就离婚了,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贺嫣然一直都知道慕染很聪明,她有过很多很多举棋不定的事情,都是她帮她做的决定,而且每一个决定,都正中她的心坎。
或者说,她很了解她,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她。
“有你真好染染,谢谢你。”
慕染微微一笑,“嫣然,你知道的,我们之间不用说感谢。”
“嗯,我知道。”
林嫣从日式料理店跑出去后,就沿着人行道快步往前走,冬雨砸落在身上,透过衣料传到皮肤上,冰冷又刺骨。
下班高峰期,周围都是撑伞的路人,雨后路面上的积水,倒映出了这座城市绚烂的霓虹灯影,以及繁华。
入目所及,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渐渐没入汹涌的人海。
路边,一辆黑色的世爵车子开得缓慢,两束远光灯,融进重重雨幕中。
林嫣漫无目的的走,甚至没有发觉脚下的路越走越暗,也没有发现周围的霓虹灯影渐渐的变成了单一的颜色,等到她终于发觉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赶紧转过身往回走,雨势很大,不时伴着狂风惊雷和闪电,她下意识的缩紧肩膀,用这种方式抵挡着不断蔓延过来的恐惧和阴森感。
雨声混合着风声,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凄厉的呜咽声音,像是恐怖片里经常听到的那种经过后期处理的女人哭声,颤栗感不过瞬间就传遍了全身。
林嫣继续加快脚步向前走,却因为脚上是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雨水从鞋子的缝隙钻进去,她的脚开始不断的在高跟鞋子里打滑,根本就走不快。
她尽量只专注自己的呼吸驱散恐惧,却还是清晰的听到了身后那道属于男人才会有的沉稳脚步声。
她快他就快,她慢他就慢,如影随形。
她不敢回头看,只能踢掉脚上的高跟鞋,然后拼命往前跑。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在她马上要冲出这片灯影晦暗的街区时,她身侧的手臂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拉扯住,她吓得惊叫了一声,朝着那人又踢又打,直到一阵低沉又熟悉的男人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来,她才停止了一切挣扎,整个人僵硬的犹如木偶。
“处理感情都那么干脆利落,应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林嫣缓缓的抬眸,在漫天的风雨中,看向对面身姿挺拔如松的高大男人,“傅青山,你只要再坚持几天就好了,不要前功尽弃。”
说着,她就要甩开他的大手,却被他微微用力拉得更近,“林嫣,贺骁庭不算什么良人,更不算是一个正人君子,跟了他你也不会幸福,你应该很清楚,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不幸福。”
“那你能给我想要的幸福吗?”
林嫣那双如水墨丹青描绘出来的美丽眸子,映着他的身影,声音温温软软,很是动听,“贺骁庭给不了,你也给不了,反正我总要嫁人,嫁给他我至少不会难过,但嫁给你,我会生不如死。”
“嫣儿,我以为经过半个月的冷战,你至少能学会如何跟我周旋,而不是一味的拒绝我。”他低下头,气息逼近,眸光深深,“你也应该知道,拒绝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林嫣很冷,冷得瑟瑟发抖,“傅青山,你差点因为我死了,我却连去酒店看看你的欲望都没有,可能你死了,我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所以,你把我绑在你的身边又有什么用呢?久了,反倒成了仇人,何必呢?”
“林嫣,你问我何必?”
傅青山伸出一双铁臂,紧紧的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那你又是何必?”
“明明不喜欢贺骁庭,却对你哥说你爱他爱到了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的地步,明明你哥不需要你的婚姻,来增加他事业的筹码,你却一厢情愿的往贺家那个火坑里面跳,那你跟我说说,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滑落出来,她竟一时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又开始挣扎,“傅青山,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是嫁定贺骁庭了,我一定一定一定要嫁给他。”
傅青山的眉眼落下重重叠叠的阴霾,隔了好几秒钟才说了一句,“嫣儿,相信我,用这场婚姻来给林家赎罪,并不能让你过得更开心,你现在更需要找回自己的心,让你的心告诉你,你该怎么做?”
“可怎么办呢?傅青山,我早就没有心了。”
没有心的人,又何谈开不开心?
那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帮到林家,能帮到哥哥,那就足够了。
冰冷的雨滴顺着湿漉的头发,不断的从脸颊滑落,她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出来冷暖的变化,像是已经被冻得麻木,没有知觉了。
他环抱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嫣儿,在没有两败俱伤之前,阻止这一切还来得及,听我的话,不要一意孤行下去了,好吗?”
“真的很抱歉。”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挣脱开他双臂对她的钳制,“我真的很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男人不动声色的笑,刀削斧凿般的俊脸上已经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这次,大概可能真的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讨论这个问题了。”
“谢谢。”
傅青山挑了挑眉,“谢谢好像说早了,我没说过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林嫣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再说,也像是懒得再说,转身就离开了。
她浑身早就被冬雨淋透,又赤着脚,几乎是满身的狼狈,可看在他的眼里,却是那么的让人欲罢不能。
林嫣打车回到自己居住的loft公寓后,就赶紧跑进浴室里面泡了个热水澡,温度很高,她却依然觉得冷,冷得发颤。
放在一边的手机在不断的震动,一遍接着一遍的打过来,锲而不舍。
她没接,任由手机震动。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碰手机,只想缩的再紧一些取暖。
不知道多久以后,眼前氤氲模糊的水雾渐渐变成了晦暗的色调,在失去意识前,她好像看见了一道逆光走来的高大身影,恍若神邸一般,从天而降。
是他,傅青山。
同一时间,米兰市区的某餐厅。
顾西沉晚上闲来无事突然想组个局玩牌,很久没玩了,准备换换常期应酬谈判的脑袋,放松一下。
约了几个朋友都以陪老婆为由,把他给打发了,把手中的通讯录差不多翻到底儿了,他才给傅青山拨去电话,嘟声大概响了两下,对面就接了起来,“什么事?”
“出来玩牌?”
傅青山看了一眼大床上的娇小女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林嫣重感冒,我走不开。”
“真是满世界都是恋爱的酸臭味道啊!行了,你陪她吧。”
切断通讯以后,他就将背脊深深的陷进了餐椅的椅背中,这几年,他的私生活好像格外的干净,没有女朋友,没有床伴,更不想发展一……夜情,此时此刻,他真是觉得人生寂寞如雪啊。
局没组成,他就起身走出了包房,打算回公司加班。
刚刚拉开包厢的门走出去,他就看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是她,陆潇潇
不同于半个月之前的那次见面,她这次换了一身薄纱长裙,脸上的妆容很淡,仙气飘飘的,虽然这样,也难掩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妩媚和妖娆。
这种女人,多变成熟又性感,像是天生勾引男人的妖精,一沾噬骨。
她正和身边的男人调笑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上都是深浓的笑意。
听到开门声看过来,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甚至还微微的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续跟身边的男人说笑着,也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她娇羞的红了脸,说了一声讨厌,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他承认那晚被她撩得心痒,但他对这种女人一直都敬谢不敏,也没打算发挥男人泛滥的征服欲,去征服她驾驭她。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岁数大了,更喜欢简简单单的女人。
他很快就和他们擦肩而过,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傅青山赶到林嫣租住的公寓时,她整个人已经滑进了浴缸里面,把她从里面捞出来的时候,他感觉他的心脏都要停止了,不停的拍打她的脸,呼唤她的名字,这一辈子,他好像都没有这么频繁又密集的叫过一个人的名字。
她是第一个。
由于重感冒发烧,她人很不清醒,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语气词回应他,而他显然松了一口气,并立刻拨通了小白的手机号码,让她带厉凝赶过来给林嫣做检查和治疗。
林嫣高烧不退,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把她送到医院里面去,接受正规系统的治疗。
可贺家和贺骁庭最近盯他盯得很紧,如果他把林嫣送进去,不仅给了他们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还会给林嫣一个天大的难堪,名声受累,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留在公寓里保守治疗,如果实在不行,他再想其他的办法。
小白和厉凝赶来的很快,厉凝也很专业,很快就把林嫣的高烧弄退了。
在傅青山和林嫣感情最好的那会儿,厉凝见过林嫣,也见过很多次他宠林嫣,或者用宠字已经不太合适,更像是溺爱,他真的对林嫣很好,好到没有任何的原则和底线。
只要她要,只要他能给。
她记得长官的外号也就是那时候来的,林嫣的小媳妇。
倒不是说他多么怕林嫣,而是他对林嫣的宠,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长官,林小姐的高烧已经退下去了。”
傅青山始终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躺在那里的林嫣,直到厉凝走近他,他才低淡的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辛苦你冒雨跑这一趟了,不过,在我没有确定她会不会反复发烧前,你和小白先不要离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