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痴痴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又再度湿润。
她强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连城,妈妈谢谢你。”
再多看一眼,她只想再多看一眼。
仿佛儿子的这张脸,她怎么看也看不够,跟儿子相处的时间,再多也不够。
霍连城亲自送自己的老婆和妈妈上车。
他让她们用另外一辆豪华座驾出行,这是全新的车子,没有用过,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容易被别人认出,成为跟踪的目目标。
“老公,天黑之前我们肯定会回来的。”方可晴摇下车窗,把头从里面探出来,向他保证。
他对她勾勾手指,让她出来。
方可晴乖乖地下车,霍连城将她拉到一边:“你要乖乖的,不许胡闹,安全第一,知道吗?天黑之前,我要看见你们回来。”
她点头如捣蒜:“放心吧,我不会任性的,我会好好保护妈妈,保证不惹出祸来。”
他长指轻弹她的额头:“更要保护好你自己。”
怕就怕在她这性子,会节外生枝,他想跟着一起去,不过他要是跟着一起去,那么只会更加引人注目。
“我向你保证,老公大人!”方可晴甜甜地说,做了个敬礼的姿势。
他揉揉她的头:“好了,进去吧,进去墓园之前要涂点油。”他贴心地叮嘱道,她是个惹蚊子的体质,到了那种阴凉潮湿的地方,还不知道会被叮成什么样子。
看见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若桐,进去帮少奶把外套拿出来。”
若桐听罢匆忙跑了进去拿外套。
霍大总裁真是为她操碎了心,方可晴微微垂眸,心里十分甜蜜。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小芙,方可晴向一直立在车子旁边,一声不吭脸色有点异样的小芙招招手:“小芙,你也一起上车呀,快进来。”
小芙有点迟疑,她看了眼霍连城,脸色有点焦虑和不安。
她好像有话要说,但又犹豫不决。
“小芙不舒服,就让她回北院去好好休息吧。”霍夫人的声音从车里悠悠地传出。
“夫人,小芙没事,小芙跟您和少奶一起出去吧。”她说罢跟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了出去。
霍夫人看着倒后镜中,儿子的那抹高大挺俊的身影,慢慢的变小,渐渐模糊一片。
方可晴讶异地轻声问:“妈妈,您是开心得哭了吗?”
她递给霍夫人纸巾。
霍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拭着眼泪:“你看我,病好了,但这眼泪是越来越泛滥了,人活到一定的年纪,思想就会越发的胸弱,可晴,你别怪妈。”
“哪里的话,依我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才是真的快乐的人生。”
她不喜欢把情绪都藏在心底,有什么话一个人把它烂在肚子里慢慢消化。
那样多委屈自己呢?
霍夫人化泪为笑,轻轻握过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慈爱地看着她:“可晴,有你在连城的身边,妈妈就放心了。”
“妈,您也要一直在我们身边,看着我和连城的孩子出生,长大。”
霍夫人眼底掠过一抹感伤。
“对,妈妈要看着自己的小孙子出生,长大成人,看着他成为他爸爸那样有用的人才。”
这时,坐在她们对面的小芙低着头,双手紧紧攥住座垫,显得坐立不安。
不能去,不能去。
夫人有奇怪,她这次出去,或许是计谋着什么。
万一这计谋成功了呢?夫人会死吗?
她是不是要去送死?
小芙几乎要忍不住大喊出声,让肖克停车,立马返回帝豪苑。
但是,她不能那样做,她答应过夫人,对夫人发过誓。
直到她死的那一天,都不能将这事情说出。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夫人一个人送死吗?
“小芙,你怎么了,怎么额头都是汗?身体真的不舒服吗?”
第584章她是不是中毒()
小芙被方可晴关切的语气问得一惊,抬眸之间感受到霍夫人那道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她随即又低下头,抹了一把自己额上的冷汗:“我没事……没事,就是替夫人高兴,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来过了。”
方可晴有点担忧地打量她一阵,转眸看着霍夫人,想要眼神询问一下她,知不知道小芙发生什么事?
霍夫人转眸,望向窗外,叹了一句:“我真的好久好久,没有看看这外面的世界了。”
这转眼间,便过了差不多二十年。
疯颠了小半辈子,就像那只坐在井里观天的青蛙,对于这外面的世界,甚感陌生。
那么多年过去,东帝城真的改变了许多,变得比以前更繁华奢侈,令人难以接近了。
这个欲望与权利并行的都市里,会不会有无数段像自己与那个男人的悲剧故事不断地重复发生着?
车子一路平坦前进,穿梭间,恍若半生。
“百福墓园”到了。
方可晴扶霍夫人踏下座驾,她看着这一片净地,大概是又想起当年的惨事,脸上映出悲情的色彩。
“可晴陪我就好,你们都在这里等吧。”
霍夫人声音柔和地吩咐道。
她们这次出行,除了肖克这个司机,霍连城还派了四五个保镖在暗中保护着。
肖克为难地道:“夫人,还是让肖克陪您们一起进去吧。”
小芙说:“夫人,小芙也想随您进去。”
霍夫人深深看了眼肖克:“那都随我来吧。”
四人前行。
简家三口的墓地在半山上,昨夜,这边下了一夜的春雨,所到之处都是湿淋淋的,空气倒是清新,偶尔听闻鸟儿不知道在哪个枝头欢快地唱着歌儿。
因为是墓地,总给人一种清幽阴深的感觉。
霍夫人在自己父母的墓前跪下,弟弟的墓也在父母的旁边。
她脸色凝重、悲伤地给亡人上了三柱香。
“可晴,你也过来给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上几柱香吧。”
方可晴听话地上香。
上完了一次,她再上一次。
只闻方可晴对着墓碑说道:“外公,外婆,舅舅,这是可晴代连城上的,他今天不能来,请您们见谅。”
霍夫人看着方可晴恭顺地对着墓碑拜了几下,十分地懂事孝顺。
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儿子能有这么一个好老婆,她算是放心了。
霍夫人对方可晴意味深长地说:“可晴,以后每年的清明,还请你帮妈妈走这一趟,上几柱清香,烧点纸钱,让这里不至于成为孤坟。”
她语气里带着请求。
让方可晴有点诚惶诚恐:“妈妈,这是哪里的话,这是我和连城应该做的,等明年的清明,我和他一起带着你来,好吗?”
霍夫人无奈地一笑,眼中透着悲凉:“以后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她喃喃地道。
“不会的,妈,一年至少有那么一次吧,连城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把您关在……”
说这个实在是不妥,她干笑几声。
方可晴以为霍夫人是在感叹,这一次出行之后,再也没有机会离开帝豪苑。
不过,她再怎么也想不到,霍夫人这一次出来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帝豪苑。
离开了墓园,霍夫人说想要去简家的旧居看一看。
方可晴自然不会反对,肖克也并没有说什么,将车子开往霍夫人说的那个地方。
那一场火,几乎将这间楼龄约莫老旧的屋子全部烧毁。
不过,当他们再次站在这接近效外的屋子前,这里,相比起火灾之后的惨况,已经焕然一新。
霍夫人征征立在这里,眼眶里泪意绵绵。
方可晴打量着这两层的独立式小楼,这外观的装潢看起来,已经是筑了起码有十多年了。
“一样的……一样的……”霍夫人步伐有点不稳,晃荡地步进两步。
“夫人,小心。”小芙和方可晴上前同时扶住她。
这门口有一道铁门,那把锁住门的锁,已经生锈得利害。
霍夫人似乎听不进去她们在耳边叮嘱,她将手伸进衣袋里,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上面穿着几根大大小小的钥匙,这钥匙的款式看起来同样十分的老旧。
霍夫人将钥匙递出去,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夫人,小芙来帮您开。”
小芙接过霍夫人的钥匙:“是这条吗?”
她看了看锁头的孔,选取了其中一条比较接近的问。
霍夫人缓缓地点点头。
小芙试着一开,再费力地扭动了几下,竟然真的打开了。
霍夫人二话没说,步了进去。
一切都没有变,这里竟然一切都没有变。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父母弟弟出火灾前的模样,这里是她自小到大的住所,充满了她童年的回忆,同样也是她悲痛的回忆,她的亲人全部在这里一夜之间丧生,活活被烧死。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统统归原?
就连一只茶壶,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甚至小时候爸爸帮她和弟弟做的千秋,还晃荡在院子里的那棵合欢树下。
合欢花开,散落一地。
一物,一景,如此相近,可是物是人非。
霍夫人默默地立在屋子的阳台里良久。
只有那个人,只有那个人才会那么清楚地记得,这里的每一件事物,甚至准确无误地记得它们的摆放位置。
可是,他既然已经再娶,又何必花这种心思?
当年,绝情绝义的那个人是他!
是他不信任她,是他抛下了她,是他像丢弃废品一样,将她遗弃。
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起那个人,她禁不住气愤难平,恨意绵绵。
直至她看见自己卧室里,她与他的那张旧合照。
终于,潸然泪下。
照片里是幸福的一对新人,他身穿黑色的燕尾服,她一袭洁白的纱裙,相拥着,立在一片粉白色的世界里,樱花开到荼靡。
当年,他们在日本的上野拍摄的这套婚纱照。
四月的上野,漫天遍地的樱花,如天上人间,如活泼可爱的精灵,它们见证着她和他的幸福。
昔日种种,现在想起来,就像胸口里的一腔毒血,去之,难办,吞之,更是难受。
当年那场火灾的痕迹,相信在这里翻新还原之前,就已经被毁灭得一干二净,若果不是她亲耳偷听到霍老爷子与手下的对话,她是万万都想不到,那个老头子竟然歹毒如此,没有办法使她跟自己的儿子分开,但取了她家人的性命,而且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方式!
一场浪漫绮丽得像那上野的落樱一般的爱情,带给了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幸福感,可是,也因为这一份爱情,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不公平,老天爷真的不公平。
陷入爱情里执迷不悟的是自己,为何到头来遭来杀身之祸,惨死火中的却是她的家人?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以为可以天长地久,海誓山盟的那份爱,是错误的,自私的。
倘若,时光倒流,让她再选一次……
那个英俊挺拨、意气风发,才智过人的男子,她还会不会再爱一次?
她会不会再次深深地迷恋上这个夺目耀眼,光华茂盛的负心汉?
霍夫人不愿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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