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白墨倾该为她感到高兴的,毕竟得到了夫君的疼惜。可前提是,那个她得是他的妹妹白翳兮。然而,现在在那身体里的,是牧洛笛,是渴望着远离而不是靠近的牧洛笛。他实在无法为她感到高兴。
心思虽百转千回,可面上功夫却还是要做的。白墨倾忍下内心翻涌的情绪,面上带笑,温声道:“这兮儿也真是的,都已经嫁人了,却还跟个孩子似的。”
言下之意,这种行为于礼不合。可上官逸却是淡淡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回道:“我倒希望她真如孩子一般能多向我撒撒娇呢!”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并不让人惊讶,可从上官逸口中说出就格外奇怪了。白墨倾眸中情绪涌动,干脆直视他,意味不明道:“想不到兮儿竟得逸王爷如此疼爱,当初她非要请皇上赐婚,我还苦劝她,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
“本王哪里及得上白二哥对她的疼爱。”被戳到硬伤的上官逸虽是忍下了就要发作的怒火,可语气显然比先时糟糕。
眼看两人气氛微妙起来,躺在上官逸怀里的人儿突然不满地哼哼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和他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已然觉察到自己所处位置的牧洛笛心跳一滞,随即想到这不过是他在白家人面前装模作样,多少有些心情不爽道:“王爷怎么不叫醒我?这个样子若是让父亲大人看到了,耳根子又不得清静了。”
话落,人已经镇定地踩回了地上,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裳,回身才见白墨倾正眸光湛湛地看着自己,立即笑吟吟挽了上去,撒娇道:“二哥怎比我还早到家?早知二哥回来了,我也不用让王爷奔波了。”
他想用她来讨白家的好,那她也可以将他的刻意曲解成自己的有意。
领会到她的意思,白墨倾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抿唇一笑:“兮儿,这话在父亲面前可说不得。”继而招呼道,“都杵在这门口做什么?快快进屋吧!”
心知此说不得非彼说不得,牧洛笛回头看了上官逸一眼,心道看来白家人都很清楚白翳兮对这个七王的执着,还是得早早打发了上官逸回去的好,省得时时要装作黏人,她可受不了。心里虽这么想着,人却仍旧挽着白墨倾进了屋。
这白墨倾刚从沙场归来,白翳兮与他亲昵些无可厚非。可上官逸的表情却有些难堪,先前在马车上就有暗卫来报说十三已到京城,心里头本盘算着见过右相便回王府,这一下反倒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三人刚进前堂,右相白宇炜便迎上前,朝上官逸略略行礼,不卑不亢道:“微臣见过逸王爷。”
“父亲大人如此大礼,逸可受不得。既是一家人,俗礼还是免了吧!”上官逸抢步上前,将其双手略略托起,连声道。
见此情状,牧洛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戏有些辣眼睛,不过眸光落在白宇炜已生白发的双鬓,又忍不住心里发酸,糯声道:“爹,女儿不孝,年节时也未能回家探望你”
这王府的事情,宫宴的事情,白宇炜虽然知道得不少,心里头也真替女儿担心,可如今见上官逸亲自送她回来,眉眼间的神色也不似真的无情,反倒安心了不少,只能感慨:“兮儿嫁人了,性子倒也比往日沉稳多了。这孩子平素被惯坏了,想必让王爷没少费心。”
话落,又瞧自家女儿神色淡淡,似乎并没有太把这个曾经非他不嫁的上官逸放在心上,倒是有些疑惑地多看了两眼。觉察到他的眸光,牧洛笛强忍下尴尬的情绪,故作镇定地娇嗔道:“爹爹笑话兮儿。”
先看了眼正低垂着眸子撒娇的女人,上官逸这才勾了勾唇角,淡声道:“她很好。”
眼瞧着情况有些不对,怕牧洛笛露出马脚,白墨倾轻咳一声,笑道:“王爷和兮儿一路风尘,想必也饿了,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吧!”
一句话引开了大家的注意力,趁着众人往中堂去的当口,牧洛笛悄悄摸到白墨倾身边刚想开口道谢,便被他抬手阻止了,只得将话咽下,等之后再谈。
原本还在担心这上官逸会在这里留宿一夜,好在十三已经入京,用过餐他便匆匆告辞了。这一下子只剩下白家三人。
坐在书房等白墨倾换衣服的当口,白宇炜有些感慨地看着坐在下座的牧洛笛,只觉自家女儿已不似从前般亲近自己了,不免感慨。
听见他的叹气声,牧洛笛心头一哽。其实她并不擅长与父亲这个角色打交道,毕竟前世的她也没有跟父亲相处的记忆。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发现她不对劲,虽然她这身体确实是白翳兮,可独自面对他,也心里发慌。
况且,一想到这个失去女儿的父亲,总难免想到那个失去女儿的母亲。至少白宇炜还有她这个冒牌女儿,可她的妈妈却是真的失去她了,甚至可能连她的尸体,都不曾看到。
想到这里,便觉鼻头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她赶忙别开头去,擦了泪。
见她掉眼泪,白宇炜只道她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叹道:“兮儿,爹知道你重情义,但白家的事情,你不用再顾及了。如今逸王爷对你也不再冷淡,想来就算哪日白家没了,他也会护你周全,这样我也就放”
“爹,且不提上官逸待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兮儿虽不中用,可也始终是白家人,又岂能袖手旁观?况且皇上也没把我和白家分开来看,我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呢?”牧洛笛敛下眸子,苦笑着打断了白宇炜的话。
眸光定定地瞧着去了跋扈之色的女儿,白宇炜这才发觉女儿真的是长大了,想起早已过世的妻子,心头也是发酸:“兮儿,既然你也看到了其中的枝节,就该知道皇上为何此时将你二哥召回。想来,巨变之日,只怕不远了。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你不一样,虽未必独善其身,可若能按兵不动,至少能保得命在。”
心头微微一颤,牧洛笛直觉此次上官寒并不打算以屠城之令来对付白家,可常年浸染官场烽火的白宇炜这么说,可见政局有变,怕是仍有后招。
知道白宇炜是真心疼爱女儿的,牧洛笛忍住心头的酸楚,已然打定了主意:“爹,白家儿女且有贪生怕死之辈?女儿虽无甚大能耐,无法为白家争得荣耀,但定会想办法护白家人性命的。”
虽然不想要自己疼爱的女儿卷入朝野风波,可孩子大了终究不一样了。可她有自己的主意,他也有自己的决断。
思及此,白宇炜揉了揉额角,挥挥手道:“也罢,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白家再不济,终有余力护你周全的。行了,我与你二哥还有公务要谈,你早些回房休息吧!”
到头来,他还是由着她去任性。可见,白翳兮是多被白家宠爱着。可这种宠爱,却让牧洛笛觉得愈发心酸,只得忍下了内心翻涌的情绪,退出了书房。
第45章 2 … 百般维护二哥情()
由于心里沉重,牧洛笛便让阿来带着自己在后花园随便走走。这一走,竟过了一个时辰。她的心情稍稍好转些,这才打算回房歇息。
就在回房的路上,主仆二人恰好遇见了换过一身衣裳从书房归来的白墨倾。一见是她,白墨倾立时顿住了脚步,挥挥手屏退了身边的小厮。
阿来见四下无人了,当即施了礼,恭敬道:“阿来见过少主。”“起来吧!该领的奖罚,自行去浣院领着吧!我送兮儿回房就行了。”白墨倾淡然地点了点头,自带威仪道。
眼瞧着阿来也走远了,牧洛笛这才回眸一笑,安心道:“没想到阿来竟是白家的人,怪不得白家的家书都是她代为传递的。此次回乡,幸得你也归京,否则我还不知如何与父亲独处呢!”
话虽如此,其实她的内心早已掀起了巨浪。视为姐妹的阿荷为上官祈办事,最终死于非命;视为姐妹的阿兰身在揽月阁,心却在逸心园;而唯一表过忠心的阿来,也不过是受白家之命。到头来,她终究只是独自一人。
夜色下,她眸光灼灼,却蓄满苦涩。明明是从小看到大的容貌,却叫白墨倾心头一颤。他轻咳一声,掩去了失态之色,边领路边道:“在右相府,切莫拘谨。还有,阿来明里是白家派去兮儿身边的人,实际是我的下属,所以无需担心她会向父亲回禀你的异状。”
“既如此,她已做得很好,你又何必罚她?”想着有好几回都是阿来提醒自己谨言慎行,牧洛笛轻叹一声,跟上他的步子却反问。既是奖罚,必绕不开罚。这种时代不比现代社会,奖罚以物质为主,想来是奖其物质,罚于身体。
想到宫宴之上她所受委屈,白墨倾眸光一寒,冷声道:“有她在你身边,却还让你满身伤痛,满腹委屈,又且能不罚?她该庆幸自己明里是白家人,能按白家规矩受罚。”
被他突如而来的威严所摄,牧洛笛敛下眸子,胡乱想着这不像是一个屈居人下之书生会有的气势,嘴上却道:“也罢,既是你的人,如何奖惩,我也不便多加干涉,只要不让上官逸看出破绽就行。毕竟,现在白家是危机四伏,半点马虎不得。”
说到上官逸,白墨倾脚步一顿,回身看向她。身后的牧洛笛正低着头胡思乱想,一个不注意,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立时反弹开去,幸好他及时扶住了她,才免了她的摔倒之危。
可这一下,却是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牧洛笛心里虽觉得异样,毕竟白墨倾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白翳兮,可终究没有挣脱。一来,这虽是白家,却不是她的自在之地,在别人眼里这不过是哥哥抱着疼爱的妹妹罢了;二来,她是真的满心疲惫,需要一个能暂时休息的肩膀。
白墨倾也没有放开她,反而将下巴请靠在她的头顶,闷声道:“逸王爷这人心思深沉,不见得就不知道阿来是白家的人。这种关头,他也不会猜不到皇上的心思,却偏在此时与你亲近,想来是想卖白家一个面子,你可千万别被迷惑了,万不能对他动真心。”
说到亲近,牧洛笛俏脸一红,反驳道:“我又不是那个爱他成痴的兮儿,如何会被他迷惑?且不说有个前车之鉴,便是我真对他动心,也不至于蒙蔽双眼,看不清形势。况且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她虽是聪明之人,可于男女之情却实在生涩,白墨倾何其聪明,从她这寥寥数语便觉察出她已对上官逸有些心思,虽然还不足以让她内心动摇。可便是那一点点的心思,白墨倾也觉得心头哽得难受。
说不上是什么心思,他直接冷哼一声,呛到:“这上官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有什么真心可言?他这是想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白家沦落,有你在侧,那些感念白家之恩的门生且不都向着他?你一心想逃离宫闱,又何必一脚踏进去?”
“说的也是。”牧洛笛不由苦笑,“是我未看透局势,让你见笑了。谢谢你此时点醒了我。种子已经埋下,必有生根发芽之日。你放心,我既是白翳兮,自然会将白家摆在第一位。”
是啊,那个人又哪里会是能每日温声迎她归家的良人?况且有阿荷之死横亘其中,她虽知上官逸有自己的立场,也恼阿荷负自己真意,嘴上虽不怪上官逸,可心里又哪能不恼他先将问题抛予她解决却又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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