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前暗暗吃了惊。没想到这样轻易地说服了李氏。她还以为要费很大劲才能说服她。她望着她半晌:“娘,最后还有什么对我要交待的吗?”
“没有了。”李氏坚决地摇头。
明前蹙起了长眉,洁净面容浮上阴云,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那个在落石峡伏击我们的鞑靼人呢?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李氏大吃一惊。
明前的话语轻飘飘的,又沉重无比:“我那天看见了。他和你都好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我很担心,一直也没时间与你谈这个。眼下我就要嫁人了,你也答应返回内地,以后我们可能不会彻夜谈心了。母亲,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要告诉我吗?我会解决的。”
她漆黑的眼睛盯着李氏,面容倔强又顽强,等着李氏的回答。
李氏浑身微微打颤,一时间沉默了。半晌后,她抬起了脸,神色郑重,眼神凌厉,缓缓地摇头说:“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娘是受到了惊吓。那个鞑靼兵杀人时太可怕了。他与我们家没有关系,也与你和雨前毫不相干。你要相信娘,我从未欺骗过你!你是个好孩子,我不会欺骗你。”话语又慎重又坚决,仿佛对天发誓。
明前足足看了她半响,心情沉甸甸的。面上却展颜笑了:“好,这样也罢。我相信娘的话。”
第一百四十三章回不去()
绿松城外。深夜。
夜空中浮动着一轮/大而明亮的月亮。照耀着起伏如海的大荒漠。巍峨的绿松城城池外,两拨人马在荒漠里疾驰着。前方是孤独的单人匹马,后方是一群百余人的马队。两拨人一前一后地在荒漠里狂奔追击着,一会儿就奔出了数十里。
后方的追赶队伍里,一匹淡金色的骏马遥遥领先,马背上端坐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黑夜里,少女脆声喊道:“崔大哥,你不能逃走啊。我们敬你帮助过绿松城,以礼相待。如果你想逃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数百只箭如飞煌般的射向了前方骑士。前方马背的白衣少年转身挥刀,隔开了箭矢。但马速也慢下来,乡勇马队趁机追上来。
骑金马的少女最快,转瞬间已冲到了骑士身后。白衣少年突然拉住缰绳,勒住了马,飞身纵过去,在空中出刀劈向了少女。少女立刻躲闪着跳下了马背,两个人落到了一处便要动手搏斗。白衣少年又猛然后退了,转身呼哨了声,招唤回金马翻身骑上。他抢回了金马。乡勇们懊恼地齐声大叫。
金马一声长嘶,白衣少年崔悯驾马绕过了少女,冲上了沙坡,回首喊道:“别追了!萧五已经离开了绿松城,我也不会再停留了。跟王城主说我告辞了!”
黑夜的荒漠上,少年骑着宝马堪堪欲走。犹如一道金色的阳光照亮了众人。
崔悯是趁夜发难,抢夺了一匹普通战马赶开了守城门的乡勇,大模大样地闯出了城。王城主反应迅速,派了芸子带领着一只乡勇马队追出了城。王芸子知道崔悯骑来的赤辉宝马最神骏非凡,就骑着他的宝马追他。赤辉宝马速度极快,一马当先地跟上了锦衣卫指挥使。谁知道这人是故意引着追兵到了荒漠,就返身夺回宝马。这也是众人心怀感激,不愿意射伤曾经帮过绿松城的少年人,给了他险中求胜的机会。
青裙少女王芸子扬手止住了后面要射箭和抢回宝马的乡勇们。她满脸惊慌,大声喊道:“等等,即使你抢回了宝马,也奔不出沙漠了。”
崔悯冷冰冰地望她一眼,催马前行。
少女急得追出了两步,在月光如洗的沙海上脱口大喊:“你是听说了小梁王成婚才急着逃出绿松城回去吗?可是,太晚了,太远了,雁北大荒漠的绿松城距芙叶城有一千多里,地势险恶不好走。你就算是骑着宝马,日夜赶路,也得用两三天时间赶回芙叶。你赶不回去的。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你无论如何是赶不回去了,不论是参加他的婚礼还是
话语一下子击中了崔悯的心。他身体微晃地转身望着少女,精致秀美的脸在月光下苍白没血色。
“来不及了!”王芸子心一颤,还是追着他跑出了十多步,站在沙漠里勇敢无畏地对他说:“你来不及了。”
崔悯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调转马头策马远去了。
明月如盘,沙漠如海,月夜下一骑如飞,驰骋进了苍茫的荒漠。所有人盯着他的骏马越变越小,回过头望向领队王芸子。还追不追?
王芸子紧咬着嘴唇,眼眶里莫名的酸酸热热的。她颓唐地站在沙漠里,眺望着一骑如尘地飞驰而去,带起了一溜淡淡的烟尘越去越远了。她盯着烟尘骏马,百感交集,觉得胸口和头脑里都堵得满满的。
一句话,这个人就放下一切,骑马走了。他想回车队。人们明明知道他已经赶不及回车队了。还是义无反顾地冲进了茫茫的荒漠。马队队长王家堂兄和乡勇们都催促着她回城,祖父也说过能追就追,追不上就算了。这个人是庙堂上的大官,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没有相互交集的缘份。可是月光下,她久久地眺望着烟尘飘渺的远处,和那个记忆深刻的路人,长久地失语了。
少女咬咬牙一挥手:“走!回去。”返身跳上了伙伴们的马匹,带领着乡勇们回绿松城了。
忽然,乡勇们齐声喊叫着,芸子猛然转头。
视线与荒漠的尽头,一道反射着金光的骏马快捷无比地奔驰过草甸子和沼泽地,又奔向了这群人。芸子眼前一亮。
金马上的少年白衣飘飘,如旗如虹,驾马奔回了绿松城的乡勇队伍旁。向她伸出了手:“你的远望镜呢?”
芸子忙把单筒远望镜抛给了他。白衣少年策马奔上了最高的沙丘上,举着远望镜凝视远方,来回移动着看向两处地方。之后,放下了远望镜,对人们说:“前面有好几股沙匪重新汇合了残兵,正在往回走。更远地方好像还有一队来历不明的队伍。两拨人都向着这个方向的绿松城行军。我远远地撞见了沙匪们的前哨斥候,就杀了他,夺了条路赶回来送讯了。快回绿松城坚守着!”
这下子,回不去了。
乡勇们轰然议论着。
王芸子望着沙丘上的白衣美少年,心里重重地松了口气。这下好了,他回不去了。不管他是冲不过沙匪的包围圈,还是单纯想回来送信,都不重要了。他回来了。不论是那个拿了他家传之宝珠链的女子,还是小梁王要成亲的消息,都牵不动他回去的线了。
天意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大闹婚堂(上)()
笠日是个好天气,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是芙叶城小梁王与范丞相小姐的成婚日。
小藩王说过了一切从简,婚礼也变得简洁。梁王为藩镇藩王,不需要亲自去迎亲,派了他的高官去迎接新娘子,他在太守府的婚礼大堂里恭候新娘子拜堂成亲就行了。之后群臣贺仪,公告天下。这件婚事就算圆满结束了。北疆藩王的世子之位都不用朝廷册封,娶世子王妃的仪式和份位也只需要北疆认可便行了。
清晨,陕南布政使司凤景仪带着仪仗人马,来范小姐府邸迎亲。很多迎亲礼节都简化了。只是鸣炮奏乐,媒人先导,太守夫人亲自迎亲,对临时充当女方亲属的礼部侍郎李执山施礼,三次催妆后,就迎出了新娘子范小姐。
凤景仪在门前等候了一会儿,人们便簇拥着着一位霞帔凤冠的红色华服的女子出了庭院。府邸内外顿时鼓乐齐鸣,鞭炮声震天。
凤景仪笑吟吟走过来,施大礼,扶着范小姐走向八抬大轿。小声笑道:“过了今日,我们就成了一家人啦。”
明前穿着厚厚的婚礼礼服,戴着厚重的金翅凤冠,发髻顶端罩着一袭薄薄的红盖头盈盈走来。听了这话才想起来。过了今日她嫁入藩王家。于私,凤景仪是杨妃梁亲王的义子,是朱原显的义兄弟。于公,他是北疆朝廷的重臣,是共上一条船的朝臣。可不就成了一家人?
明前没有答话,隔着轻雾般的红盖头含笑点头。贵妇人和仆从们就扶着她上了轿子。一众人都跟随着她的轿子去太守府。队伍后面还有范家的丫环仆妇雪珑李氏等人。
人们随着轿子行走在芙叶城街道上,周围礼乐齐鸣,红妆如云,都有一种时光流逝之感。过了今天,所有人都会变成另一种面貌了。
小梁王这次成亲。违抗了父王藩令,又担心鞑靼人会来偷袭破坏。于是整个迎亲过程戒备森严。不允许芙叶城的百姓们看热闹,迎亲队伍肃穆又快速地通过了重重保护的大街,进入了太守府。到了太守府才显得轻松喜庆了些。
太守府大开三门迎娶小王妃。凤景仪跳下马,亲自从轿子上扶下了范小姐,他一边引导着新娘子进府邸,一边戏谑地对她悄声说:“明前,这就进婚礼礼堂了。你如果忽然不想嫁了,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范明前披着薄纱的红盖头,望着脚步前的长长青玉石路,感受着府里的热闹气氛。听了他的话,脸上不禁浮现了苦笑,这个人到了这时候还开玩笑呢。
凤景仪引导着她穿过三门走向后殿的婚礼礼堂,笑嘻嘻地说:“我这几日都忙着清理府邸操办婚事,也没时间与你见面。昨夜我忽然灵感大发推算出了一个卦象。嘿嘿,你想不想知道?”
明前略微有气得瞥了他一眼,就收回心思不理他了。她静下心,稳住步伐,在众人地提示下安安稳稳地跨过门坎走进后殿。百忙中她向他轻轻摆了下手。不论是胡扯或者真话,她都没有时间精力听他说了,成完婚再听小天师的卦象吧。
凤景仪微微笑了,不再多话。
府里外喜乐齐鸣,鞭炮声震天。像一场激昂热闹的盛会。
人们走进婚堂。透过红纱盖头,明前朦胧得扫视着婚礼大堂。大堂布置得奢华大气。柱上贴着喜庆对联。正堂悬挂着金喜字,墙壁用金红绸缎裹饰着,两侧飘扬着刺绣着龙凤双喜的帷幔。地铺红毯,室内摆放着百花,放满了昂贵闪亮的古董,婚堂正中竖立了几面大红镶金的檀木影壁屏风。到处红光映辉,喜气洋洋。
在这间金碧辉煌人群熙攘的婚堂里,人群最前端站着一位面目俊美,头戴金冠身着红锦袍,长身玉立的男子。他丰神如玉,风流倜傥,矜持又稳重地对她微笑着。身旁围满了矜持威严的高官和珠翠环绕的贵妇们。殿堂明亮,红烛高烧,人们如众星捧月的簇拥着他。
是小梁王、益阳公主、李执山、许规与本地太守等一众官员和夫人们。人们看到了新娘子进来,万众瞩目地向她微笑着。
明前稳住心,定住神,安步当车地走向大堂新郎。
此刻,箭在弦上,万事俱备;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什么人什么事什么卦象都比不上这一刻重要了。明前眼望前方,面露微笑,缓缓走上前。她忽然意识到,这时刻是她在小龙湾遇到崔悯后的又一个最重要的人生转折点吧。过了今天一切都又将不同了。
老儒生司仪带领着小藩王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站,准备拜堂。小藩王转过身向她微微一笑,似乎在安慰着她别紧张。明前隔着红纱也微微一笑,垂下眼帘不再想了。
人们听着司仪唱词,准备着“敬香三拜”了。也就是婚礼最重要的“一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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