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依律惩处她!而不是像个斤斤计较的小人只顾翻弄着细节,忘了最重要的死人。我也敢用性命来担保就是程雨前杀的人!”
——去他的名门闺秀,相国千金!她受够了这个烂身份带来的痛苦、难堪和悲哀了。她本来就觉得自己是个粗鄙泼辣的乡下丫头,不是京城的相国小姐。这身份带给她的只有阴谋诡计,家破人亡,没有一丝幸福喜悦。她也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身份了,她仅有的宝物一一被毁去,连娘都死了,她没有什么不能再失去的了!明前面容激愤,怒目圆瞪,身形不高却盈满了杀气锐气。如果此时有人敢挡她的路,她会举刀杀人的。如果今日放过了雨前,她会被痛悔的自己杀死的。
崔悯眼光变得黯淡,脸上满是焦急关切,痛苦得看着激烈如火的少女。他想伸手扶她,想紧紧得拥抱着她安慰她,想对她说他同情她心疼她,想说出自己的心事。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深深地望着她:“明前,你的状况很不好。你钻进了牛角尖看不清事实,你先冷静一下,把雨前暂且交给我,我会解决这个事的。我会监督她不再出现什么差错。”
明前更怒发如狂了,她像被针刺似的痛得跳起扑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口不择言地尖声叫道:“差错?有什么差错?她不去害人就不会有差错了。她杀了我的养娘,她自己的亲娘,这种犯上弑母的混帐会有什么差错?她该为她杀人偿命。你是看着她哭哭啼啼就心软了吗?哦,我知道了,你是害怕她像你祖父一样遭受了不白之冤就手下留情了?”
她愤怒又绝望地眼光直指他的内心:“你错了!崔悯,这件简单案子不会有隐情,也不会有冤屈。她犯过的过错足够死三回了。人就是她杀的,你只管用严刑拷打出真相惩处她。如果她不是凶手,你杀错了人,我就用自己的命给她抵命!崔悯,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啊,动刑杀人从没有优柔寡断过。今天是怎么了?胆子变小了吗,我现在就要你们审问出真相让她偿命!”
崔悯像被一把刀刺中似的摇晃了下身体。面孔变成冰霜,摇着头深深说:“不行,明前。无论你说什么,这个人不能交给你,也不能对她动刑。免得屈打成招事后后悔。嫌犯要慎杀,万一是冤假错案我们杀错了人,她一死就回不来了。我跟以前变了,是因为我接受教训不愿冒险了,没有证据还有人认罪,就不能拷打杀了她。不行。”
就如同程大贵的案子,他祖父的案子,都是用刑太过杀得太快,造成了无边的悲剧。崔悯强忍住椎心的痛苦,注视着少女的脸,尽力得咬文嚼字地解释着。
明前再也听不下去了。发出了一声尖叫,眼泪横流得扑上去伸手打向他。屈打成招?雨前杀了她的娘亲,他居然还怕她对她屈打成招?她究竟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她痛苦得嚎啕大哭。她真是瞎了眼,自重矜持了一路,临到最后居然偷偷地对这样一个人有了好感。
第二百章激怒(下)()
旁边一个人排众而出,大跨步得走到崔悯和明前身旁,“砰”的一把抓住了崔悯的手臂,也顺势挡住了激怒的明前,隔开了两个人。他站在他们中间,高大身躯披着黑锦袍,五官秀美无俦,双目像璀璨的黑曜石般激跃,神情严峻地说:“崔悯,你多虑了!这里是我的北疆藩镇县衙,出了命案嫌犯也该由我处置。你就不用管了。”
是北疆的藩王小梁王朱原显。他满面煞气,眼含厉光,气势森严地瞪着崔悯,浑身盈满了气势。是一种战场撕杀的咄咄杀气。他斩钉截铁地道:“崔兄。李氏是范小姐的养娘,丫环也是她的人,她们在我的暮城出了命案,该由我来审决处置!”
他没等崔悯回答,转过脸扫过了明前的脸,没有暴怒也没有试图宽慰她,只是用一只大手按着明前单薄的肩膀,支撑着这个已经崩溃的姑娘。声音冷咧又饱含着痛苦:“别哭了,明前。善恶终有报,凶手必将会受到惩治。一切有我做主。”
明前止住了激烈的打骂,红肿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又惊愕又痛苦地看着他。这个人
崔悯心里暗叹,小梁王终于出面了。他在抓紧机会铲除这个明前的敌人。他盯着他们觉得心事恍惚,他们本来快要成朋友了,怎么又变成这样子?不过事到如今谁也不能后退了。他神色肃杀,坚决地挡着了雨前:“不行,殿下,程雨前母女二人是良人奴仆,没有与范家签过卖身契。随时可以解约离开范府。你不能处罚他们。”
小梁王脸色顿变,霍得抽出长剑,碧澄澄的长剑如闪电得抵住了崔悯的喉咙。人们大吃一惊,锦衣卫纷纷拨刀保护上官,北疆侍卫们也一拥而上的包围了房屋。
朱原显满面凶顽,全身蓄着一股气势。一瞬间他的模样冷酷又狂傲,从彬彬有礼的藩王变成了疆场上马踏天下的霸主。他冰冷地端详着他,话语平静却直逼人心:“我是北疆藩王,哪怕我杀死了成千上万的敌人也不需要理由,杀死了上百家仆也是皇家私事。不用烦劳崔指挥使告诉我什么该管不该管!”
“这与范明前无关,也与李氏案子无关,是我朱原显看着这个小丫环不顺眼,想杀了她!不管她有没有杀人有没有证据,我都想一剑砍了她的头。天冷了,鞑子进关了,我心情也不好,就想要杀人见血。不用你来多管北疆王的闲事,也不用凤景仪他们来规劝主君,我今天就是要杀人泄愤!你们都不必多说了,我这位北疆之王距昔日的剖比干心,用炮烙之刑的商纣王还差得远呢!崔悯,你又在挑衅我的命令了!”
小梁王愤怒到了极点,居然“自比纣王”也要杀人了。这番话震得人们脸色大变。凤景仪许规等北疆群臣也勃然变色。为了女人自比纣王,这话传出去如何了得?雨前躲在崔悯身后快吓晕了。她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她知道梁王看不上小丫环,却不知道他厌恶她到了要杀人的地步。他为了养姐明前,连残暴商纣王的名声也不在乎了。范明前她抢走了她的身份,也抢走了这个男人
明前满脸是泪,身躯摇摇欲坠了。她觉得头脑昏沉沉的,一只手抓着朱原显的手臂,另一只手无助得一次次擦着面上的泪。不擦她看不清东西,擦了眼泪又不停歇得流下来,流下来又擦干她心里的感情也如焦灼滚沸的水。梁王宁愿自污名声也在竭尽全力得帮助她
“这是我的地盘,我杀个女人不用你同意。滚!”小梁王瞪着崔悯道。
崔悯面色严峻得与他对峙着。目光很冷静,声音很阴郁,一步也没有退后:“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崔悯目前还是皇上的锦衣卫指挥使,有权力监管大明地域的所有案子。我为国为皇上查案办案,不敢懈怠。这个丫环对我的案子有用,我也必然要给她真相与公平。我不会把她交给梁王或范小姐的。”
他的言下之意是,你现在还不是皇上,更不是纣王。
“你!”朱原显勃然大怒,霍然挺剑刺去。崔悯微微闪身又停顿了下,碧蓝色长剑刺进了他的右臂,鲜血涌出。他坚持着不退后,伸手止住了锦衣卫们的骚动。他的面孔雪白眼睛漆黑,盯着朱原显露出了一丝笑意:“殿下,你现在出过剑,也见了血。心情是否好了些?”
小梁王赫然怒视着他,两个人都没有移动。他们的目光相逼,在黯淡房间里犹如绽放出了一道刺目的光芒。两人都寸步不让。
明前猛然间冷静了下来。她睁大了双眼,扫视着灰蒙蒙的房屋四周,心如死灰。她伸手紧紧抓住小梁王的衣袖,颤声道:“罢了!殿下,别动手了,不用再争了。这件事就先如此吧。”
梁王凶狠得瞪视着崔悯,被他彻底激怒了。但他转脸看着明前痛苦哀求的眼睛,心胆俱裂。他回手抽剑,碧剑带着崔悯的鲜血溅出来,洒在青石板地上:“好,崔悯,你宁可挨一剑也要维护她。那么就按你说的去查。查不出什么,我就杀了你和她为李氏偿命。”
他回身紧紧攥住了明前的手,看着痛苦绝伦的少女深深道:“别在意了。她与他都活不了。你等等就行。我发誓。”说完他拥着她的肩,带她走出了这间充满血腥味的房间。
明前回头望了望李氏的尸体,迈步走出房间。她苍白着脸,窈窕的身体摇摆得像是风中残烛。又像被狂风暴雨吹零打散的一纸风筝。在这片狂风暴雨中,只有身边的小梁王紧紧地拉着她,支撑着她的身心。免得她被这场风暴撕碎吹走了。她按捺着焚烧成灰的心情,踉跄着走着。目光散乱着掠过了身旁两个男人的脸,一瞬间心情恍恍,再也看不清他们的脸了。
她与这两个人,是截然不同地相遇、相知、相处的过程。也以为是不同的结局了。却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变成了这般天地逆转的样子。这滔天的讽刺感使她几乎失态得大哭大笑了。
——太讽刺了。坐在人们头顶三尺上的,一定是个善长颠倒乾坤的恶意神明。它玩弄撕裂了所有人的心。
她跌跌撞撞地走着,一只手擦着泪,想忍住眼泪。泪水还是不停歇得流满了面颊,撤落在衣裙,跌落在尘埃中。泪水滴落在了青石板地上,混入了一滩滩鲜血,湮开了,溶化了,如袅袅绕绕的烟。
第二百零一章何为爱情()
清晨下起了急雨。大雨松一阵紧一阵的,像人们惊恐不安的心。初冬的雨不长时候就转化成了小雨雪,飘飘洒洒地笼罩着暮城县令府。
暮城街头人影萧条,县令府后院也是一片狼藉。围观的人们散去,李氏的尸体被抬走收敛,范凌雁身负重伤被抬到了隔壁房间救治。崔悯派了锦衣卫看管着小偏院。人们本来想分开看管着范凌雁和程雨前。但是范凌雁抓住雨前的手,死也不肯放手。他浑身是血如痴如狂,人们也不敢强行分开他们。就让两人一块搬到了隔壁房间。
暴雨扑打着房瓦和窗棂,房间内,雨前坐在床榻前默默地看着濒临死亡的男人。不久后,男人顽强得睁开了眼睛,手拉紧了她的手。
“范大哥,你没事吧?”雨前低声叫着,想去叫大夫。
“别怕,我没事,我会保护你的。”范凌雁勉强地说。
雨前脸色灰白,看着范凌雁更加重的病势道歉了:“对不起,范大哥,都是我连累了你。你是为了我”房里外有监视的仆妇们,她却觉得满腔话语像鱼梗在喉似的憋不住了。
范凌雁忍受着身体和内心的剧痛,使自己更清醒些:“是我自己推倒李婶的,不关你的事。”
雨前痴痴地看着他,忽然哭了。一滴滴眼泪接连不断得滴在了他的胸前衣襟上。这个人从头到尾得都站在她这边帮着她,没有算计伤害过她。现在却她痛苦地流着眼泪说:“是我连累了你,范大哥。我对不起你。求求你不要死。”
房外是大雨纷飞,房里是巡查监视的人们,范凌雁目光散乱得望着雨前,雨前也痛悔地望着他。两人的视线碰在了一起,一瞬间都有些恍惚。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现在两人只想起了一起北行的情景。那些初次相对时的微笑;月光下的对月祈祷;青枫山的窃窃密语;后来他帮她传递书信打探消息;甚至是违背了小姐的意愿,帮她一起逃离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