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明珠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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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明珠不识君- 第2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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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景仪面色如常,点头道:“好,明白了。看来你不是我的童年好友。本村户籍上也没有明前这名字,你是怎么顶着陈二婉的名字呆在村里的?”

    少女露出一丝恐慌,很后悔方才说了实话。这时候也不敢再改口了:“回禀官爷,我不记得了。但我真的是大明朝人,不是鞑靼人。”

    “放心吧,看你的长像就不是鞑靼人是汉人。我不怪你。我是来找个小官女儿的,你实话实说出你的来历,我就不怪罪你。”凤景仪笑着安慰她。

    少女孩子气地拍拍胸脯,放下了心。她微侧着脸,看着面前穿着便服的官老爷心里盘算着。她的身体不好,脑子却没坏,还异常灵活。她觉得面前的官爷比门口的胖官吏更神气些,更像是他们的首领。于是不敢说谎,也带着一分困惑说:“多谢大人不怪罪我。我也记不得我的来历了。只记得有一天睡醒来,就在大铜山的山脚河边了,身上受了很多伤,差点没命了。菩萨保佑,正好遇到了从外县回来的陈大姐,就跟她同骑着一匹骡子回到村子。我虽然不是村里人,但绝不是鞑靼的奸细,请大人相信我。”

    “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可曾记得自己的籍贯来历吗?”凤景仪犀利地盯着她的脸。

    少女恭恭敬敬地抬起脸,阳光照在了她的半边面颊,灿若红霞,笑如鲜花。她微笑着对他说:“我记得!我记得自己的名字籍贯。我叫程明前,家住在关内豫北北面的青山县大龙湾村。父亲叫程大贵,在北方贩马。母亲叫程李氏,还有一个小妹妹叫程雨前。我们家在大龙湾村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有一日忽然醒来,自己便到了关外的大铜山山底下。我还长大了很多。多亏了从外县回村的大姐救了我,带我回家。村长对外来人口管得很严,还有些山匪逃犯总聚到深山里,大姐怕引起麻烦,就说我是她的二妹,从外县带回来养病的。我们后来也想了很多次,也想不通这其中的事。大姐说,可能是我十岁时被拐子从家乡拐走了,卖到了北疆。中间受了伤,头脑不清楚,就忘了七、八年中的经历。一直飘零在此。”

    她年龄已近二十岁,但是忘了其中八年的经历,只剩下了十岁左右和近两年在大铜山的记忆。所以人也显得比同龄人更胆小幼稚些,脸上总带着一抹天真讨好地笑。

    她看着温柔可亲的凤景仪,仿佛天生就对他有一种亲近感和好感似的。认定了他不会害她。满怀感激和憧憬地对他说:“我本来想做针线活儿存够了钱,就雇车马回关内豫北找娘亲和妹妹。现在遇到了官爷,大人好人好心肠,还是山那边的大官,就去查问一下豫北府青山县的户籍,一定有我的名字。还求您顺便给我的爹娘送封信,告之我的下落,让他们来接我。我有两年都没有回家见过爹娘了,也没有见过妹妹。他们一定很想我。”

    她浅浅地微笑着,想起了家和爹娘妹妹,更是感激凤景仪:“多谢官爷放了我大姐,还给我们赏银。这次得了赏银,我就有钱雇车马回家了。就可以和爹娘妹妹团聚了。这都是您的大恩大德。”

    凤景仪看着她,心里像被针扎似的一阵阵剧痛,刺得他喉咙里一股甜腥,脊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心之侵蚀() 
人生真是一场滑稽戏。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虽然在灯火阑珊处,却已不是原来的她了。

    凤景仪此刻只觉得人生无常,世事变化都远远得超乎凡人的想象。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要面对这么荒唐、滑稽、无解的难题。一向聪明盖世的他也不禁惶惶然了。

    是她吗?眼前的少女显而易见的,容貌身世就是明前。而且她外貌洁净素雅,形为文雅有礼,言谈举止更是有条理规矩教养,就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根本不像大字不识的山里女孩。那些曾经在京城接受过的名门闺秀的教育已成了她的习惯。是她。但是她失忆了。居然把中间最重要的改变几年忘掉了。在山路上偶遇崔悯揭发案情,处死程大贵,被送回了京城相府的前七年,遵父命北嫁边疆的后一年。把这趟北行路上所遇到的八年人和事通通都忘了。

    凤景仪心如刀绞,胸口翻涌着极度不适的感觉。心里直拼命得想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其间发生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使她将这八年经历彻底地忘掉了?这其间又经历了怎么样的痛苦,才使她只保留了童年无忧无虑的小山村的回忆。十岁前的母亲,外出贩马的父亲,天真泼辣的小妹妹。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她的父母在八年中先后亡故,妹妹也反目成仇,自己的身份未定,丞相父亲范勉利用她去毒杀政敌,她代替公主和亲失踪了家已不成家,人也不似人,她再也没有豫北山沟的小家了。而在北疆行中与她结下爱恨纠葛的未婚夫小梁王、崔悯与他,也消失在记忆里了她已经失去了一切。

    凤景仪盯着她,心里剧痛着。从相逢的狂喜中醒来就被一种滔天的痛苦打翻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怎么告诉她这种残忍的事实他觉得自己像面对着一座高山仰止的大山,从天而降得砸下来,重重得砸在他身上。天地像未化开的混沌,把所有人和事都包含其中,颠倒混淆了黑白。却逼着他一剑劈开天地分开混沌,告诉她这片天地的种种真相。

    他不行。即使是坚强干练如他也做不到。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出身北疆世族凤家,经历过家族风波,被所有人摒弃,又被杨王妃收养。成了最幸运的人。他的人生之路即险恶又顺利,即是臣子也是半个疆主,所以他性子精明,行动果绝,为自己精于算计,为主君分辨得清万事真相人间形势。尽职尽责得维护着藩王与北疆的利益,又使自己能在俗世中肆意得行事。却没有想到他这位人间小诸葛会面对着这个天下最难解的难题。

    他做不出来答案。明前失忆了,是真是假,是多是少,什么时间,结果如何,将来还能不能恢复记忆了?她是如何从北疆中部的虎敕关流落到了边境外的大铜山?她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怎样隐藏了两年?她有没有吃苦受罪,悲哀沉沦,她的伤势有没有痊愈,心中还有没有伤?这恐怕都成了一道永远不能解开的谜了。

    凤景仪觉得自己面对着他此生最大的难题。面对着一个大选择。他现在该怎么办?去告诉她真相,去向梁王朱原显和崔悯汇报?她会如何,他们又会如何?未来还会恢复成了以前那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大麻团吗?他仿佛站在了一个人生大拐角。

    他回想起他与她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这个精灵古怪的少女给他留下了鲜明的印象。心地善良又满腹算计,为自己盘算又为他人着想,讲仁义道德也能翻脸无情,遵循规矩又能随心所欲,做事有章法又热血激变,带着一股别样的矛盾魅力。她聪明绝伦,却总在做“傻事”,光明磊落得令人心折。她性情淡泊,却有种热火般的情怀,侠义仁义得令人心动。她的灵秀罄竹难书他觉得此生都不会遇她这种独特独行的女人了。一向游戏人间的他也动心了。

    大凡不动情的人,一动了情,就再也按捺不住烈火般的感情了。她吸引了他。他知道自己陷了进去但没有在意。他知道他迟早会忘了她的。就像我们看了本印象深刻的书,无论当时有多么激动感动,经过了漫长的岁月,都会慢慢淡忘了当时的激动,会渐渐忘了它的。他以为她失踪后,她对他的致命吸引力就会消失。但是,没有。这两年她的身影慢慢模糊了,但留在他心田的印记却像滴水穿石般的越来越深刻清晰。每一滴“想念”、“眷恋”的水珠滴穿了他的心石,留下了穿心的印迹。

    这一次再遇到了她。他心里压抑的感情猛然暴发了,化成了一股澎湃的激流奔腾而去。他惊愕得发现,经过这事之后他恐怕再也不会忘记她了,会永远得沉沦下去,直到生命尽头。他已经沉沦得太多了!当他再度看到她的温柔眼波,听到她轻声细语时,以及这张生动鲜活的面容,纤细的身躯里所隐藏的刚强时,他就觉得自己又开始往下沉沦了,直沉落到天涯海底,心海之底。

    ——心之侵蚀。他的心被她无声无息得侵蚀透了。

    凤景仪面色苍白,心里惊恐,暗自咀嚼着内心的奇思怪想。一种想法也猛然得涌上心头。

    这是一场梦。凤景仪在陈芋头村一无所获,陈村长和陈大姐都忘了陈家还有一个外人。他顺理成章得与范瑛擦肩而过,他平静得放下了卷宗也放下了寻找她的执念。却在小山村邂逅到了乡村少女陈二婉。忘记了八年记忆的普通少女陈二婉。

    这是场糟糕透顶又幸运至极的相遇和失忆。只有他一个人遇到了她。即使日后小梁王和崔悯知道了她也无法打破这个魔咒。一个失去了最重要记忆的山村少女不是小梁王王妃,未来的皇后。也不是崔悯救下送回京城的丞相小姐,而只是个从关内流落到关外的普通乡村少女。这样的女子不会跟未来的皇上和冠军侯有交集,只能在大山里过着平淡的生活。她最大的可能就是与他这位爱“微服私访”的年青官员偶然相遇,一见钟情,好运的嫁给他成为官员妻子。

    这不是老天送来的缘份吗?他心中狂跳。他祈求了一路,喜欢了一路,默默地筹谋等待,使尽了全部聪明才智和运气,才求得了一线两人相遇的契机。哪怕是失去了八年记忆的她,他不知不觉地爱得已经这么深了。

    凤景仪稳定住心神,抬起脸,向她温柔地一笑。拿定了主意。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放心吧。我会帮你送信和找你家人。我还会带你下山,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内地。你以后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

    小明前有点惊讶又有点害羞,想避开他的手。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很相信这位官员。她感激地说:“谢谢官爷。你不用带我走,会影响你们办正事的。你只要帮我送封信就行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大恩大德的。”

    以前狡黠如狐狸的她,可不会轻易信赖他。一切都改变了,一切还可能重新开始吗?凤景仪心里哽住了,静静地看着她,温柔地一笑:“不用道谢。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天生就是好朋友似的。相逢即是有缘,我要好好珍惜这份缘份。我叫凤景仪,别名灵妙。”

    “哦。”小明前有些吃惊地看看他。这个乐于助人又文雅俊秀青年,跟她以往见过的豪迈粗野的山里汉子完全不同。她隐隐得觉得心里会很喜欢这种人,她有点害羞得用袖子掩着脸笑了。

    祈红暗叹一声,拉着懵懵懂懂的丑丫走向后院接陈大姐。为凤景仪感到无比的绝望。“心之侵蚀”,他完全被她腐蚀掉了。他从未见过一个人从满怀绝望到满怀希望,从心如死灰的结束到充满希望的开始,只用了一刻钟时间。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是大喜还是大悲呢?这世上所谓的“爱”,太奇异莫测了。

第二百四十章争夺() 
夕阳西下,骚乱过后的小山村鸡鸣犬吠,户户炊烟,显出了一派安静宁和的田园风光。美好得似乎不真实了。

    凤景仪与明前谈完话,让她不要走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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