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悯面色忧郁,沉吟了下刚要开口说话。
公主已经微微摆手,噗嗤一声笑了:“开个小玩笑,别介意啊。”她灿烂地笑了:“谁叫你不走进凉棚里。我要吓吓你,你以为只有范明前会吓唬人吗?看,你的脸色都白了。呵呵,我怎么可能跟你私奔呢?我可是端庄的大明公主,不是范明前那种表里不一的野丫头。如果我不替母后皇兄他们到甘兰寺祈福,他们会生气的。”
崔悯躬身道歉。
公主欢畅地笑着让崔悯走了。直到崔悯走出很远了,她的笑容才缓缓消逝了。半晌,她回头,看着后面的关公公。面上带着笑眼里却含着悲哀,虚弱地说:“不行了,崔悯,他越走越远了。你看看,他离我越来越远了!怎么办呢?我不能没有他,我是这么得爱他”
关公公眼里是一抹怜悯。在这个世上,不管是公主还是平民想得到某样东西都很难。而“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天底下最难得到的,最不可能回报的,也最没有道理可讲的。
“别担心,你是大明公主,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公主殿下好好盘算取舍下吧。”关公公劝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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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混乱,最近的怪事频繁,雨前也感受到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她对泰平镇上发生的事耿耿于怀,但明前说的谎话能圆过来,梁王也表示不介意,人们也不能深究下去了。她只好在心里怀疑着。
雨前也敏感地感觉到了,明前对梁王的态度变得疏离了。小梁王却没有变,还放下了矜持高贵的藩王身段,主动地迁就讨好明前了,都快成“二十四孝模范男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日,人们途中又路过了一条大河。河面宽阔,河水又黄又混浊,波涛汹涌地向东流去。很多大船摆渡着送车队过河,公主车队的车辆就停在南岸的河滩上,等候着乘渡船过河。小梁王特意陪同着范小姐一起过河。明前跟他客气地打过招呼,就平静地转头眺望着波涛滚滚的大河。
旁边的雨前望着一身黑锦袍束金带,姿容秀丽的小藩王,心头热切,脚步也慢慢地移到了他身旁。这么一位位高权重,英俊昂贵的小藩王,整个车队的女子和附近州县的官夫人小姐们都倾慕不已,都想与他多亲近亲近。偏偏的只有明前在拿乔,摆起了架子。雨前又是心焦又是愤恨。
她目光火辣地望着小梁王,正好梁王也无意中望过来,向她微笑了。她立时抓住了机会走前两步,鼓起勇气对梁王道:“梁王殿下,这条河怎么这么浑浊,水流又凶猛?像一条又大又黑的大漩涡似的。难道里面有妖怪吗?”
梁王的眼神在她脸上一转,温和地笑了:“河水混浊,是大河夹带了很多上流的泥沙,顺流而下,把清水都染黄了。我们是往上游方向走的,过些日子就能看到清彻的河水了。”
雨前美丽的大眼睛忽闪着,娇艳如花的脸红了。她害羞地说:“多谢殿下的指点。您知道的真多。嗯,我从小就有些怕水,看到这种大河就会怕掉下去没命了。”
梁王也笑了,乌黑的眼珠紧勾勾地看着她,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笑得很魅惑:“在我们北方,水不多,很少有这么浩大的水流的。仅有的江河水流也是供人蓄饮用和浇灌粮食的,很珍贵,一点也不能浪费。哪儿还有多余的水能让人掉下去没命呢。你不必担心。”
雨前笑靥如花,拍拍胸脯娇憨地笑了:“多谢殿下宽慰。我明白了。我小时候一向怕水,母亲和姐姐还经常笑话我呢。我真是太没见识了。”
梁王不在意地挥挥手,笑吟吟地转回身,走回到明前旁边。明前眺望着大河,仿佛没听到他们的交谈。梁王向她真心诚意地一笑,俊脸英俊,眼光温暖,似乎是想让她放心。明前坦然领会了。大庭广众之下,小藩王偶尔跟范小姐的丫环调笑两句是体恤下人,关怀她们。说多了就是孟浪轻浮了。他向来懂分寸守规矩,好一个知情识趣的藩王啊。
明前也含笑与藩王寒暄了。李氏的脸色有些不好了,等雨前回到人群后,便拉着她走到了背人地方,小声地训斥她不准她再去找梁王说话了。雨前面上恭顺,心里恼怒,是梁王先跟她微笑的,她可没有勾引梁王。她们这么怕她跟他搭话才是心里有鬼呢!
梁王慢慢地踱到了车队的另一头,瞥见小天师张灵妙正站在凤辇外巴结益阳公主。他漫不经心地走过去跟公主聊了两句,就侧过身子,悄声地冷冰冰道:“小天师,你是不是忘了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张灵妙微奇:“殿下指的是什么事?我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个叫雨前的丫环是怎么回事?”
“她啊?”张灵妙窃笑了:“很简单啊,她暗恋上了殿下呗。殿下这般英明神武英俊无双,像宋玉潘安般的美男子,是个女人都会神魂颠倒吧。那个有三分姿色的小丫环当然也想攀龙附凤啊,她在勾搭你啊,殿下。你不是也在使‘美男计’吗?这种勾搭吊膀子之事就别问小臣了。”
梁王不悦地看他一眼:“混帐,我说的是她的话中话”
张灵妙眼睛转动:“唔这个咦,崔同知去找范小姐说话了,殿下。”
梁王立刻甩开他,转过身向范小姐情意绵绵地笑了下,又溜达着踱过去了。张灵妙暗中擦了把汗,心里直抽冷气。妈/的!这个车队已经乱得像团麻了,火花四溅,杀气纵横,到处都是要人命的明刀暗枪。雨前姑娘你就别再添乱了吧!再乱下去,谁知道还会惹出什么天大的蒌子啊。
该死,事太多,他居然忘了还有明前和雨前这个未解开的真假相女之谜呢。
第七十九章大泰岭()
弦绷得太紧,总有拉断的一天。人在悬崖上走,总有掉下去的时候。事情压抑在心里太久,总会有暴发出来的时候。
往前走,险峻的大山和荒野愈多,到处是荒山野岭。车队往往走了一天,也看不到人烟和城镇,就在道路旁安营扎寨的露宿。大泰岭山脉是座连绵百里的大型山脉,隔断了北方的寒冷与中原的温暖。被称为北疆之屏障,翻过了大泰岭山脉,才算正式进入了北方地界。再往北,地广人稀,天寒地冻。往北去苍茫草原,往西去茫茫戈壁,而西京正好位于北与西的交界点,是整个大明朝的西北门户。北疆地区面积广大几乎相当于整个江南。
一进入大泰岭山脉,人们才觉得像进入了北方。山势威峨,土地树木也粗犷,一派北方豪迈风光。
公主车队过了谨州后,就收起了旗号,匿名前进。北方盗贼横行,尤其是大泰岭一带,聚集了各地流民和强盗,在这儿占山为王打劫过路的客商行人。势力很大,连官军都敢抢劫,这三千人马进入大泰岭,就像撒进了大漠里般的不起眼。还惹人怀疑,还不如早早收起行藏,平平安安地穿过大泰岭好。
益阳公主的车队就改扮成了南方出游的官员家眷,低调地进了大泰岭。这里面有陈虎成的两千名京畿大营的官兵,还有崔悯的千余名锦衣卫,和小梁王随身带的几百名北方军高手侍卫。
车队一进入大泰岭就显得不太平。行走在山路上可以看到沿途两旁的高山上不时出现一些行迹鬼祟的人物在偷窥、跟踪着他们。陈虎成将军开路,头两日就驱逐了几小拨试探着打劫的强人们。锦衣卫也抓了不少探子。但是却没有大股山匪强盗打劫车队。看来这三千人的队伍也震住了强盗们,人们稍感放心。
强盗们不敢动,老天爷却不给车队面子。进入大泰岭两日,都是阴雨连绵。第三日更是乌云大作,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暴雨。硬生生得把车队阻到山路上,行得很缓慢。天擦黑,人们只好在一处高坡上安营扎寨歇息下来。到了后半夜,雨势越发下得紧了。
明前安之若素,跟随着众人住帐篷。帐外暴雨如注,帐里她坐在木凳上,左手拿茶,右手拿书,四平八稳地听雨看书。天塌下来,有藩王、公主、锦衣卫同知顶着呢,还轮不到她操心。
深夜人们正安睡着,锦衣卫同知崔悯忽然派人通知众人起身。人们匆匆忙忙地穿衣起来聚集到了营地中央的梁王大帐。原来,是夜里巡察的官兵发现,暴雨越下越大,冲刷出来的水流也在变大变成了泥泞混浊。他们驻地的上方,山坡上的泥土石块也松动了,开始缓缓地随雨水滑落下来。带路的大泰岭向导说,暴雨下得太急太快,引发了山洪,引起了山石倒塌,可能要来“泥石流”了!
公主、小梁王和李执山等人还没有什么反应,范明前、崔悯和陈虎成的脸色都不好了。他们见多识广,知道这种泥石流是种大灾祸。明前小时候在大青山长大,也见过这种灾祸。泥石流是指在在山区和沟谷深壑地,因暴雨暴雪而引发的一种山体滑坡,还携带着大量泥沙石块的特殊洪流。泥石流很快捷,流量也大,带动的石头山体也巨大,常常像山洪暴发般的一气冲毁了整座小村镇和山路。是一种非常惊人的天灾。有时候大的泥石流能把整座山头、湖泊都填平了。
人们马上决定离开这块宿营地。当即兵分两路,公主、藩王与明前等贵人们先走,大队人马和车辆辎重在后面跟随,先避开这块有泥石流危险的低洼地。公主立刻同意了。人们安排人手,分配车马,准备连夜离开。
分人马时,公主、李执山关公公和锦衣卫同知崔悯等人先走,一方面探路,一方面保护公主。益阳公主是这次祈福之旅的最重要人物,不容有失。车队的其他客人明前和张灵妙等人则在由梁王和他的北疆侍卫们保护,跟在后面行进。其他的太监宫女下人们和车马辎重都由陈虎成率领京畿大营的官兵保护,慢慢地转移到安全地带。等天亮了再汇合了齐走。
人们急忙更衣,或乘轿或骑马而行。范明前也打起精神,换了身好行走的绵布衣裙,披好了琥珀色雨衣,额外请陈将军照顾下李氏雨前等人。就骑着赤辉宝马和张灵妙站在外围等待出发。
深夜,雨势很大,风声呼啸,周围是黑乎乎的陌生山岭。人们点燃了火把和琉璃风灯,营地里充满了紧张气氛。明前脸色静穆,目光淡然地掠过了梁王、公主、锦衣卫同知等人她当然知道天黑雨大,山路泥泞,人群打散,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刻。她心里是想跟着崔悯和公主先走的,却无法开口。小梁王披着黑麻色的油绢雨披,骑着赤辉金马正肃立在她马旁。他用高大的身躯挡着横吹过来的风雨,体贴极了。明前心中暗叹。
崔悯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安排着各项事宜。突然,他抬起眼睛看过来,正好看到了明前也看向他。两个人的目光在黑夜里对视,都为之一滞。
明前正眺望着他。小梁王朱原显与她并驾齐驱,目光游移,也望向她:“范小姐,你看什么呢?”
明前垂下眼光:“没看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这个时机不容错过,她立刻抬脸扬声叫:“崔同知?”
崔悯从大石头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走过来:“范小姐,有事请讲。”
明前温柔地笑了:“崔同知,你们锦衣卫大人们带的刀剑多,可否借我一把小刀。用来防身,这里天黑雨大,到处都是树林和野兽。我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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