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人人的命数皆能如此算出来,那这辈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方汝双手环胸,冷笑道。
齐监令说道:“方大人有所不知,六爻乃是上古之法,可知祸福、判生死,但是有伤天和,老臣每日也只能卜算一次。”
“齐大人请吧。”方汝摊了摊手。
齐监令上了道场,披上道袍,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玉罐子里取出来了三枚包浆圆润的铜板。
他信心满满地进行卜算,然后半刻钟后,他面上的神情开始凝固。
一刻钟后,他浑身开始颤抖。
半个时辰后,就在所有人都等不及之时,齐监令忽然仰头喷出了一口血。
三枚铜板齐齐碎裂。
皇帝被吓了一跳,太监立刻将他护在了身后,禁军涌上前来,把道场团团围住,警惕地看着四周。
“怎么回事?”皇帝惊魂未定地问道。
宋月白纵身而起,跃到了道场内,垂眸看了一眼,说道:“陛下,齐监令大概是被天道反噬,重伤昏迷了。”
“哦?”皇帝愣了一下,“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这时,站在道场上的一个小弟子上前,行了大礼,说道:“陛下,奴才有话要说!”
“你是何人?”皇帝皱眉。
“奴才是监令大人收的弟子阿泱,一直都跟着大人学习卜筮、天象。”
皇帝问道:“你要说什么?”
阿泱说道:“师父老人家如今的情形,应该是窥测了天机,才遭到了天机的反噬。古书上,但凡有关于这类情形发生的,无不是卜算大富大贵之人。易诀有云,至上算帝王,上上算贵命,中上算大臣,其后为平民。弟子看师父所算,应该是上上之贵命,才会产生此类情形。”
闻言,方汝微微挑眉,看向站在道场上的宋月白,心头隐约松了口气。
皇帝也心生疑惑:“你的意思是,方汝乃是贵命?”
阿泱说道:“弟子学艺不精,不敢妄言,只是依据古书进行的推测。当初师父测算帝辅星之时,也动用了六爻,同样遭到反噬,只是比今日稍好一些罢了。”
皇帝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下来。
比帝辅星还要严重的天道反噬,那代表了什么?
这说明,方汝的命格,比宋月白还要尊贵!
如此贵人,必然能使宝华国运昌盛,又何来不详的说法?
皇帝大悦,看向方汝,说道:“方爱卿和宋爱卿,实乃朕之左膀右臂,宝华之福星啊!牌令司得此女令书,必能大有助益!”
方汝叩首谢恩,又听宋月白在一旁说道:“陛下,牌令司历届从未有过女令书,如今连碧开此先河,倒也堪称第一女令书了。”
皇帝知道今日这番怀疑,必然惹得这两人不高兴了,但是他身为一国之君,这点肚量还是要有的。
于是,他笑了笑,说道:“不错,京都第一女令书,朕觉得这个名号甚好。连碧啊,回头朕就赏你一块匾额。”
“谢陛下。”方汝抬头,温和一笑,不带烟火气。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反杀()
没能把方汝整死,反而让她打了个逆风局,生生地使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更加巩固了,对于这个结果,三师叔和齐大人显然都是不满的。
但是齐大人更关心齐老太爷的死活,那可是维系齐家荣耀的最关键人物,于是一时之间也没有开口。
三师叔见他没有说话的打算,便说道:“难道陛下光凭一个学徒的话,就能定论了吗?我们寒烟谷的大巫医也是世代相传,预言从未出过错的。”
闻言,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怎么,你是在说朕的判断有问题吗?来人啊,此人妖言惑众,构陷忠良,立刻将他关入大理寺天牢,革职查办!”
三师叔毕竟常年隐居寒烟谷,更没有和皇室打过交道,如今帝王之怒,顿时犹如滔天巨浪,把他拍蒙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方汝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皇帝既然都已经把事件定性了,甚至夸她是第一女令书这种话都说出口了,三师叔这个没脑子的,竟然还要上来跟皇帝唱反调,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简直是自己找死。
三师叔当时就被禁军拖下去了,好在他还算是有点理智,没有当场动手,否则直接就地处决也是有可能的。
其余九名队长纷纷保持了沉默,就连素来嚣张跋扈的端木栩,这会儿也低下了头,没有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虽然方汝能够反杀成功,但是端木栩可不认为,光凭这一局就能定胜负。
皇帝亲切地携着方汝的手,说道:“方爱卿啊,牌令司交给你,朕放心。”
方汝感激涕零:“臣一定为了牌令司,为了宝华肝脑涂地,忠于陛下!”
君臣对视,方汝觉得自己快吐了。
真是演技惊人,她都想给自己颁个小金人奖。
宴会结束,除了这点小岔子,前前后后都算是比较完美的,最后皇帝又给了几个队长赏赐,大家各自散场了。
方汝和宋月白又被皇帝留下来劝勉了两句,这才最后离开。
“今日的事情一出,以后他们再想动你,恐怕就不容易了。”宋月白牵着她的手,在宫闱之内缓缓走着。
方汝笑了一声,淡道:“也难为他们了,要想方设法和齐家一起害我。”
“齐老爷子是钦天监的监令,他的一句话,顶上文武百官的百篇奏疏。当初我被冠以帝辅星的称号,也是他几句话的事情。”宋月白说道,“陛下信他,这次虽然是他的弟子来说的话,但是事后他一定还会再去求证。”
方汝问道:“那他若是事后反口呢?”
“有他的弟子在,可轮不到他来反口。”宋月白冷冷地勾起了唇角。
方汝愣了愣:“难道那个阿泱是你的人?”
宋月白神秘地笑了笑,并不多说什么。
宫门外一辆马车候着,方汝掀开车帘,又是一愣:“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千面钻了出来,说道:“你们进去吧,今儿车夫没来,我来赶车。”
方汝和宋月白依次进了马车,乔语柔递上了两杯茶,笑吟吟地看着方汝,说道:“今日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怎么”方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那个六爻占卦的时候,突然发生的爆炸,是你做的手脚?”
乔语柔嘻嘻笑道:“乔家的阵法,可不止大型阵法哦。还有很多的小型阵法,凝聚天地元气于一点,等恰当时机再引爆,根本不需要本人在场,就可以达到很有效的目的。”
方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举杯道:“以茶代酒,敬谢二位。”
齐府内,齐朗被齐大人揪到了祠堂,一脚踹了下去,逼得他跪在了地上。
“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反省!”齐大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老太爷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别往外头说,你倒是好,直接跟宋月白去讲了?现在老太爷生死不明,你满意了是不是!”
齐朗不服气地说道:“庭轩和连碧哪里得罪了齐府,竟然如此对待他们?难道爹不知道,连碧的罪名若是被坐实,那就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杀头?你光知道她要被杀头,你可知道今夜若是一个不小心,进大理寺天牢的除了那没脑子的三长老,还有我!”齐大人咬牙,逼出一句话,“你不过是我们齐府的外侄,我们将你当亲儿子养,你却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齐朗闻言,一双明澈的眸子倏然暗沉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在齐大人的眼里,虽说始终当做儿子养着,却到底不是亲生的,哪里有亲气呢?
如今事情发生,他们只会责怪自己没有按照他们的安排去做,却不知道来问问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做。
他沉了眸色,片刻后轻声道:“爹,自我过继到齐府,便一直称您一声爹,在清宴的心里,您虽然是我的叔父,却胜似父亲。今日的事情,从情理上而言,确实是我不孝,没能守口如瓶,让您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从道义上而言,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他说罢,自顾自地站起了身,转头看向齐大人。
齐大人比他还矮了半个头,如今在他的眼里,这个素来敬爱如父亲的男人,已经显得过分伪善了。
“齐府是京都世家,如今世家接连遭逢巨变,元府、魏府先后走向灭亡,明府也险些被牵连进欺君大罪之中。齐府想要立足,我能够理解,但是若是为了一己私利,就做出那等出卖良心、陷害忠良之事,我齐清宴,第一个不同意!”
“说得好!”门外传来了男人冷漠的声音,伴随着鼓掌声,齐王走进了祠堂。
齐大人见了他,面露尴尬:“殿下,今日之事”
“本王真是没想到,本王谋算了这么久的一出好戏,竟然是被清宴你给毁了。”齐王笑了笑,眼底却是冷霜一片,“倒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齐大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齐朗也十分紧张,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勉强维持自己的冷静,望着齐王说道:“殿下容禀,连碧现如今掌控牌令司,颇得人心;更何况在她身后还有一个庭轩护着,庭轩有多大的能耐,殿下应当也清楚,我只是——”
“不必说了。”齐王抬手,打断了他,“本王苦心筹谋了这么久,岂能因为你就改变主意。你们齐家既然已经依附了本王,就该遵循本王的规则。齐朗,你如今破坏了规则,你说本王应该怎么罚你呢?”
齐朗腿一软,也跪了下来。
他心中清楚,自己不愿做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他想成为的是光明正大、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像宋月白和明逸那样。
可是他一想到齐王惩治属下的手段,便觉得不寒而栗——在齐王的背后,可是有着彩衣教的支持啊!
“殿下,清宴一时糊涂,请殿下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齐大人到底不忍心,连忙替齐朗求情。
齐王垂眸看了一眼两人,忽然笑了一声,自袖中取出了一包药粉丢到了地上:“齐清宴,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过些日子本王的王妃过生辰,你到时若是能将这药粉下到方连碧的饮食之中,本王便宽恕你。”
齐朗望着眼前的药粉,双手微微颤抖,几次探出手去,最后一咬牙,将之握在了手心里。
“清宴一定不辜负殿下厚望!”齐大人喜道。
千里居内烛火通明,夜色深浓,但是众人都没有睡意,除了明天休息的杨拂晓,这会儿已经回房间去睡觉了。
今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不是白天宋月白察觉到齐朗的不对劲,明逸又在一边不停地劝说,才让齐朗把事情说了出来,否则今晚恐怕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这会儿回想起来,前头齐大人和三师叔的话都是铺垫,齐王站出来提到钦天监是最阴险的一手,而最最关键的便是由齐监令亲口证实方汝乃是祸胎,如此一来,为了宝华的国运,皇帝也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好在乔语柔出手相助,好在宋月白在钦天监有自己的棋子,否则这一切恐怕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齐家竟然已经投靠了齐王,真是没有一点世家的骨气。”千面吐槽。
方汝道:“齐王背后有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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