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在了方汝身上像,简直是太像了。
秋夫人上了马车,一行随从也都各自归位,车队绕过方汝,朝着内城门而去。何立光目送车队离开,这才转身。
一转身,却看见了何夫人已经朝着方汝走去了。
他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方汝看着何夫人走近,眼底疑惑,和宋月白对视了一眼。宋月白也摇了摇头,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何夫人站在她面前,勉强一笑:“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方汝。”方汝笑着看向何立光,“何大人,以后就是邻居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皇帝目前看重的人,何立光自然也和善地应了一句:“方姑娘,还未恭喜你乔迁,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何夫人沉默了片刻,问道:“方汝你的父亲,可是寒烟谷谷主,方泓?”
方汝一行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方汝,原本从容的笑意忽然僵硬了一瞬,不过片刻,又恢复了正常。
而何立光则是更惊讶:“夫人,你说什么?”
“抱歉,何夫人,我想你认错人了。”方汝微笑,毫无破绽。
“不可能,你跟方欣长得太像了,怎么可能认错。”何夫人抿唇,似有难言之隐,但是这里人太多,又不能直接说出来,急得眼睛都红了,“方汝,能不能我们单独说说话?”
方汝环顾一圈,摊了摊手:“何夫人,你看我刚刚搬家,一团乱糟糟的,还得收拾新居呢。等晚上得了空,我再来拜访何府吧。”
何雁雁忍不住说道:“我娘好意邀请你,要跟你说说话,你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那按照何小姐的意思,你们抛过来的邀请,我就得感恩戴德地受着?”方汝冷笑看她,眼底划过一片冷然色彩。
何雁雁瑟缩了一下,又想起那日在流芳阁的经历,不由胆怯了。
何立光见气氛不对,便说道:“那今晚何府备下薄酒,方姑娘、宋公子,还有这两位,都一并过来吧?”
方汝照旧浅笑,不动声色:“那就有劳何大人了。”
何府的人退了回去,千面这才开始卸行李。
他们其实没有多少东西,千面一个人就拎进去了。果然如宋月白所说,虽然三进的院子不算大,但是他们打理起来还真是有些麻烦。
最后,他们也只是各自打扫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剩下的决定明日就买两个下人来用。
方汝的兴致不是很高。
提起寒烟谷,她就会想起小时候在源东森林中的遭遇,险些葬身狼群的经历,可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愉快。
“何夫人叫什么?”方汝问道。
宋月白一边帮她洒水,一边说道:“方晔。”
方汝扫地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直起腰来,愣愣地看着外面的天空。正月里的天气非常好,每天都可以看见阳光,今日的阳光似乎特别明媚,照的院子里的灰尘都不停地飞舞。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门去,叉腰大喊:“小白兔,洒点水再扫地,灰尘这么多,你想呛死我们吗?”
萧听墨茫然地走出门来,拎着扫把,模样滑稽。
方汝看着他,噗嗤一笑,破功了。
萧听墨去打水了,宋月白拿过干净的面巾,替她擦了擦脸颊上的灰尘:“行了,如果真的是你姑姑,就去听听她想说什么。”
方汝抓过面巾,胡乱抹了一把,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不斯文,不儒雅,大大咧咧,毫无形象。
宋月白撩起崭新的袍子,也跟着她坐下。
方汝啧了一声:“你说这算怎么回事,我想跟何府搞好关系,可也没想过要攀上亲戚。我跟寒烟谷,现在是势不两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说方晔要跟我打亲情牌,我还真能跟她翻脸不成?何立光不得杀了我。”
“想翻脸就翻脸,怕何立光做什么?”宋月白笑道,“天塌下来,有我撑着。”
第四十九章 方大人的牌令司一日游(上)()
是夜,何府迎来了新晋的牌令司顾问方大人,以及帝辅星兼中郎令宋大人。
何立光亲自迎接他们,引至了内堂。
何夫人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笑容得体地吩咐婆子上菜。方汝和宋月白在上位坐下,萧听墨和千面坐在了下手。
“饭菜简陋,几位不要介意。”何夫人把儿女都介绍了一遍,随口问道,“宋大人和方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方汝微笑:“我们八年前就认识了。”
“原来如此”何夫人的目光又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旋即垂眸不语。
方汝喝了半碗汤,宋月白给她递了一碗饭过来。正打算说话的方汝,看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去吃饭。
席上,尽是宋月白和何立光二人的笑谈。
终于吃好了饭,何夫人起身道:“男人有男人的话谈,我们女人还是去后花园走走吧?”
方汝起身,跟着她去了后花园。
今夜月色甚好,后花园的梅花冷香扑鼻,池塘边寒气逼人,但好在有婆子送来了火炉,围着火炉坐下,倒也不算冷。
何夫人说道:“你既然肯来,说明也愿意听我讲两句。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方汝垂眸,笑道:“知道,方晔,方泓的妹妹。”
何夫人怔了怔,苦笑:“你心里头还是有怨气。我是方泓的妹妹也是你的亲姑姑啊。”
“姑姑?”方汝抬眸看她,释然一笑,“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
“方汝,你听我说。”何夫人抿唇,叹了口气,“当年丢弃你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本就不同意,若是他们怕你是祸胎,大可以将你送来京都,交给我抚养。可是我那哥哥唉,不过说到底,他身为寒烟谷谷主,也是肩负责任。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大的怨气,也该磨平了吧?”
方汝冷笑,缓缓将伸在火炉上的手缩了回来:“我就想问问,他们是凭什么认定,我就是祸胎?”
何夫人的面色有些尴尬,她嗫嚅道:“是寒烟谷的大巫医。”
“大巫医?”方汝抱胸,讥讽道,“就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直接判定了我的一生。有没有想过,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暴雨夜,被丢在狼群遍布的森林里,会是什么下场?你们都知道的,只有死路一条。”
何夫人叹了口气:“可是你不是活了下来吗?”
“我活下来,是因为我自己的运气,是因为我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若非如此,在我面对狼群的时候,在我回去找寒烟谷求救的时候,在我被我名义上的父亲一掌拍进狼群堆里的时候,我就死了千遍万遍了。”方汝起身,眉梢含雪,“何夫人,请你记住,我活下来,不是你们的功劳,所以,不要用这种无聊的语句来劝说我。”
何夫人拉住她,落下泪来:“方汝,你怨你爹,我明白,我也不求你能原谅他。只是,姑姑到底是心疼你的。小时候,姑姑还抱过你呢。既然让姑姑遇见了你,也算是缘分吧?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漠?”
方汝抿唇,狐疑地看着她。
按理说,就算她是自己的姑姑,也没有道理这么低姿态。为什么她非要和她相认,非要和她摆出一副血肉情深的模样来?
她微微眯了眯眼,在何夫人期待的眼神中,缓缓挣开了她的手。
“抱歉,我没有爹,更没有姑姑。”
她说罢,踏入了夜色之中。
何雁雁冲了出来,咬牙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娘好心好意要认你,你就算不领情,也不应该这样绝情!”
方汝回眸,扬起唇角,夜色之中如同妖冶的大丽花。眸光似穿越了千年,含着无限的悲戚与寂寥。
“要谈,起码也要拿出十分的诚意来。我可不是打感情牌就会痛哭流涕的那种女人,何夫人,告辞。”
虽然不知道何夫人有什么目的,但是,她如果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显然不可能就此放弃。
方汝喜欢化被动为主动。
等何夫人亲自来找她的那一天,她就可以把握主动权了。
离开何府,方汝的心情很快恢复了。
宋月白看着她,有些疑惑:“你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
方汝抿唇一笑:“若是她真的跟我谈感情,我倒是会头疼一阵。不过,她显然别有所图,这样的话,我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别有所图?”
方汝沉吟道:“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不过,她的反应太反常了。”
宋月白笑了笑,说道:“那就等她露出马脚吧。不过,何府夫人竟然与寒烟谷还有关联,实在是始料未及。”
“你在青屏山学艺的消息,他们肯定也知道的,别想利用这点了。”方汝看了他一眼,笑道。
宋月白望着夜色,神秘一笑:“我心里有数。”
隔日,官服送来。
虽然方汝只是一个顾问,但是地位超然,与四大梅令拥有同进同出的权利,可以说是牌令司的第六号人物。
她换上官服,才发现做官服的人贴心地在她的衣服上绣了鸢尾花,和男人的官服区别了开来。腰间做了收束处理,配的不是革带,而是精致的绣花带。皂靴墨色,缝制了暗袋,方便放一些刀具。
方汝试了试,刚好可以放进一把贴身匕首。
装束一新地出门,千面在门口装模作样地抹眼泪。因为他身份特殊,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去往牌令司,那简直是太招摇过市了。
方汝:“”
“你当了官,可别忘了我这个贼。”
“放心,大理寺的牢房等着你。吃喝全包,住宿免费,每日免费健身,每年定期出游。”方汝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了马车。
萧听墨坐上车辕,一抖缰绳,陪着方汝往牌令司而去。
牌令司这个神秘的机构,坐落在内城西北角,在风水上来说,是一个极为凶险的方位。但是,这也正合了牌令司的煞气,是牌令司很快就坐稳了第一机构的名称,人人敬畏。
然而,等马车正式停在牌令司门口的时候,方汝有些吃惊。
她无法相信,这个外观看起来如同江南建筑的白墙黛瓦的建筑,就是令人生畏的牌令司。
墙有两人高,墙内甚至长出来了一支梅花,红色的花瓣,趁着白色的墙壁,瞧着便令人新生喜爱。
在牌令司的门口,竖着一块牌子,上书两行字——忧民之所急忧,察民之所不能察。而硕大的牌令司三个字,刻在石碑上,竖在门口,仿佛安静伫立的人,冷眼看着这个世界。
方汝上前,敲门。
门应声而来,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打着哈欠来开了门:“谁啊,这么早,不知道牌令司过午才开门吗?”
方汝眨了眨眼,和萧听墨对视一眼。
牌令司过午才开门?
宋月白没有跟她讲过这个啊
“新任顾问方汝前来报道。”
男人抬眸,懒懒地瞥了她一眼,转身道:“什么顾问,元府案破不了,陛下就知道瞎指派人。”
方汝听到这句话,重新打量了他一眼,心头盘算着。
能这么狂妄说话的人,显然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小人物。
莫非是四大梅令之一?
进了门,才发现牌令司内部便是一个巨大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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