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懿低声道:“大理寺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了,等天色一黑,就动手。至于淑妃,如果魏大人有办法,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魏府就能得以保全。牺牲一个女人,保全这么多人的性命,难道魏大人还觉得不值得?”
“你——”魏大人张大了嘴巴,片刻后,神色一颓,“你已经全都计划好了,是吗?”
云懿笑:“当然。”
“若是我不同意呢?”
云懿柔若无骨地靠在他的怀里:“魏大人怎么会不同意呢?魏大人可是奴家的好哥哥呀。要是好哥哥不同意,那我也只能再勉为其难,去和魏淑妃谈谈了。”
魏大人头皮一凉:“你在宫里也有人?!云懿,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懿叹了口气,素白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胸口:“奴家是魏大人的人呀。”她说罢,主动献上双唇。
魏大人现在如何有这个心思,然而他的自制力向来不怎么样,竟然被如此撩拨,撩拨出了火来。
正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了管家的敲门声:“老爷,宫里来人了。”
魏大人立刻清醒,云懿已经娇笑着从书房密道离开了。
“是淑妃娘娘的身边人。”管家走进来,将一封信交给他,“听那丫头说,娘娘听说了今日的事情,很着急,在等您的回信呢。”
魏大人接过,示意他先下去。
他久坐桌案前,对着那封信,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他提笔落字,很快写完了一封信,生怕自己后悔一般,让管家把信送回去了。
天色渐黑,大理寺内,异变陡生。
大理寺的牢房被称为天牢,是比刑部的刑牢更严密的地方,重要案犯基本都关押在此处。而此时,天牢内,却发出了一声惊呼。
“人犯死了!”
喊声震天,然而本该出现的守卫却没有出现,寂静的天牢之中,缓缓响起了三个脚步声。
狱卒呆呆地看着三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宋月白走得最快,他站定在狱卒面前,目光随意地在牢房内瞥了一眼,旋即说道:“死了?”
狱卒立刻说道:“是的,方才小的巡视过来,就看见人犯倒在地上。小的叫了他两声,也不应,打着灯笼一瞧,才发现他撞墙自尽了!”
宋月白淡笑:“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撞墙自尽的?”
狱卒愣了一下,赔笑道:“这天牢里头,自尽还能有什么法子”
第六十四章 将计就计()
天牢里头,不能携带任何刀具物品,连衣服都是当场换掉。牢房里面除了墙壁,就是稻草,连桌子都不会给你。
因此说,天牢里头,很多人都是选择撞墙自尽。
狱卒的这句话倒也不错。
但是
“如果是撞墙自尽的话,要把自己撞死,那显然是要用上高于自己十倍的力量,否则人的头骨坚硬,且在撞墙之前,会产生怯懦感,力量更容易变小。理论上,撞死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方汝笑盈盈地分析,“但如果有人帮忙,那可就不一样了。”
狱卒抬眸,看向她:“方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汝歪了歪头,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你一个小小狱卒,怎么知道我姓方?”
狱卒瞳孔一缩,立刻知道不好,下意识后退。然而,他的后边是宋月白,他一退,就退到了宋月白的面前。
宋月白轻飘飘地探出手来,搁在他的脖子上,两指一错,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便捏断了他的喉骨。
“来人,把他抬出去,尸首挂在天牢门口,以儆效尤!”梁佑冷冷地下了命令。
大理寺天牢,多少年没有出过事情,今日竟然混进来了一个人,堂而皇之地杀了本案的重要证人,这让他如何不气!
眼看案件迫在眉睫,证人一死,岂不又断了线索?
宋月白却已经走了过来,望着他微微一笑:“大人无须生气,戚行方还没死。”
梁佑顿时愣住,一身火气都熄了下去:“什么?没死?那他”
他转头看向牢房内的人。
方汝已经拿钥匙开了门,走到死者身边,随手一翻,便将那人的脸露了出来。揭掉人皮面具,原来是刑部大牢里随便拉出来的一个死刑犯。
“今日案审结束后,宋大人就已经和刑部尚书商量好了,借用一个死刑犯。而戚行方,自然是一开始就没有带进天牢之中。”方汝解释道。
梁佑恍然大悟:“这么说,从一开始,你们就计划好了?”
宋月白说道:“其实也不是。只是在戚行方供出魏府之时,下官便知道,按照本朝律例,此案必然需要延期一日。在这一日当中,戚行方若是死了,那么线索就算是断了,三司这些日子也算白忙活。因此,下官才临时想出了这替身的法子。”
“果然思虑周全。”梁佑颔首,赞叹了一声,又问,“那现在戚行方人呢?”
方汝已经起身,走了出来:“戚行方现在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梁大人无须忧心。明日开审,他会出现的。”
梁佑微微皱眉,自然不喜她的口吻,但是今晚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居功至伟,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宋月白低声道:“你惹他做什么?”
“事实就是这样啊,我不说,你也得解释。”方汝笑嘻嘻地说道,“人家是你的顶头上司,你得罪他,那还不如我得罪他,反正我又不靠他发月俸。”
宋月白捏了捏她的脸,两人一并走了出去。
大理寺门外,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各自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不大会儿,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皇城的西侧永寿门停下,自从方汝除夕夜在这里敲了喊冤鼓之后,这里就加强了守卫。此时夜深,守卫上前询问一番,见那宫女持有淑妃的令牌,便放行了。
马车在储秀宫外停下,宫女匆匆跑进去,没有发现,有一道身影从马车底下掠出,落在了储秀宫墙内的阴影之中。
宋月白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方汝没有说错,今夜魏府大难,淑妃一定会派人去向魏大人询问,以免自己在宫里像个无头苍蝇。
“从戚行方的言论来看,淑妃是参与到元府案之中的,因此她完全是一个知情人。任何知情人,在发现自己即将败露的时候,必然会焦躁不安。如果淑妃看完魏大人的回信,更加不安,那说明魏大人是打算牺牲魏府,保全她的;如果淑妃看完信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方汝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冷冷一笑,“那说明,魏大人要把脏水泼给她了。”
魏大人越是在信里表现得信心满满,让魏淑妃放松警惕,那就越可疑。
但是,困在宫中的魏淑妃,不可能想得到这么多。
宋月白已经飞身上了寝殿,他来的途中已经换了一身夜行衣,此刻隐匿在黑暗中,也不怕被皇宫的禁军看见。
掀开瓦片,他正好可以看见那宫女将信交给了魏淑妃。
魏淑妃接过信,展开看了片刻,旋即将信纸一搁,长舒了口气。
“你退下吧。”
“奴婢告退。”
魏淑妃又将信纸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眼底有狐疑,但是很快就释然了。她起身,将信纸一烧,准备睡觉。
宋月白眯了眯眼,将瓦片放回去,闪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此时,千里居内,方汝已经大刀金马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戚行方的小拇指绑缚,吊在梁上,脚底下则是燃着火盆,全身力量全都靠一根小拇指悬挂着。一旦想要支撑身体的重量,便只能踩在火盆上。
他缩着两条腿,小拇指已经严重缺血,他痛得面部扭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千面在一旁刷刷刷地记录——他最近找到了一个新的兴趣爱好,那就是用自己的方法把方汝的生活点滴都记录下来。
方汝前两天看过,全都是不忍直视的“图文并茂”的叙述。
比如说她让萧听墨帮她开拓商路,向北地贩卖齐王所赠物品一事,在千面的笔记里,就是一堆圆圈叠在一起,一个箭头,指向“北”。
今天会被画成什么样,方汝一点儿也不期待。
“啊”戚行方终于痛得支撑不住,开始干嚎。
片刻后,萧听墨掏着耳朵走进来,往他嘴里塞了一只千面的臭袜子。那日方汝一身是血地被送回来的时候,他恨不得提刀冲出去,将戚行方宰了。
如今戚行方落到他们手里,千里居没有人会同情他。
半个时辰后,忽然一声巨响,戚行方直接掉了下来,砸翻了火盆。火盆内只是火炭,因此也没有烧起来,但是他的小拇指却已经血淋淋的,那细绳直接将他的皮肉全都刮去,留下森白的指骨。
戚行方在地方滚来滚去,痛得抽搐。
方汝缓缓抬起完好的一只脚,在他滚到自己脚下的时候,用力踩住了他的手腕。她俯下身,盯着他因痛苦而涣散的双眼,扬起一抹笑容:“戚大人,不知道我这个刑罚,比起你的水深火热,如何?”
“你”戚行方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这个恶毒的”
“呵,恶毒的女人?”方汝接下他的话,“看来是不能让戚大人满意啊。不要紧,离明日开审还有好几个时辰,我这里研发了好几种刑罚,都请戚大人试试看。”
戚行方转头看去,屋内的四个男人都在摩拳擦掌。
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隔日午时,大理寺外三声鼓响,元府案正式开审。
拖了三个月的元府案,从冬至拖延到了开春,因为平西巷一个老赵的死,而被顺藤摸瓜地牵扯了出来。
而与本案相关的开春案、魏敏之死,也都有了眉目。
戚行方被重新带入刑堂的时候,表面看起来完好无损,甚至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是他的眼神涣散,面容绝望,更像是被沉重打击后的模样。
方汝跟在他后面,一脸春风得意。
宋月白抬眸看见他们进来,也扬起了唇角。两人的目光半途交汇,各自交换了讯息,旋即回归座位。
“传魏大人。”齐王并不知道昨夜在天牢里发生了什么,对于方汝把人犯带来,也只是愣了一下,但是见人都到齐了,便打算即刻开审。
他作为监审,元府案一旦告破,谁也不能否定他的功劳。
到时候,在皇帝面前,他又是大功一件。
很快,等候已久的魏大人便只身走了进来。
然而,等他低头看见完好无损的戚行方时,眼前骤然一黑,险些没有站稳。昨晚云懿来跟他说的时候,他以为戚行方这边是万无一失的,没想到竟然失手了?
确实,如果昨晚天牢里的人确实是戚行方,那云懿就是真的得手了。即便她的人会死,但是,一旦戚行方死,那么本案就算是又陷入泥潭。
只是很可惜,却被宋月白和方汝识破。
魏大人也算是心志坚定,很快就站稳了,面色如常地上前行礼:“臣拜见齐王殿下。”
“魏大人免礼。”齐王此刻依旧温和,甚至让人赐座。
好在魏大人也识趣,说道:“臣今日是来配合诸位大人审案了,坐下未免不合规矩,多谢殿下抬爱,微臣还是站着吧。”
梁佑一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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