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强迫她吗?”宋月白似是嘲讽般勾了勾唇角,眼底霜色一片,“你当着百姓的面,制造如此大的声势,你以为这是给她面子,殊不知,你是在拿百姓要挟她,道德绑架她!你堂堂萧公子自然不怕,可是她毕竟是女子,此事一出,她的名誉该如何安放?你有为她考虑过吗?!”
“你胡说什么!”萧听墨握紧拳头,“你不要以为全天下就你最聪明,就你最能耐!宋月白,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出自青屏山,仗着自己现如今是帝辅星吗?别人怕你,什么都听你,我可不怕!”
宋月白伸出手,淡道:“那便堂堂正正比一场吧?”
“比什么?输的人退出吗?”
“不。”宋月白望着他,冷声道,“我不会拿对她的感情做赌注。这只是一场比试,单纯的,让你知道,我们的差距。”
听了说书先生的故事,他固然醋意大发,固然生气。但是,更为了方汝而觉得心疼。
在京都,她要面对很多的风浪,也有很多的敌人。可是,那些烦心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一直信任的朋友,这个萧听墨,竟然光顾着考虑自己的感受,如此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宋月白又气又怒,于是立刻向手下的人打听萧听墨的去处,便得知他没有回千里居,而是在萧氏药铺坐着。
他想来想去,决定用男人的方式,来教训他一顿,方解心头之恨。
萧听墨此刻已经被他激怒,腰间的刀刹那出鞘,却也谨守江湖礼仪,说道:“拔剑吧。今日,就让我领教一下,所谓青屏山第一人的剑法!”
宋月白的剑嗡地一声,随之出鞘。
剑鸣冲天,寒光冷然。
两道身影迅雷般在半空碰撞,刀光剑影,左右交错,周身的内力磅礴鼓动,四周落叶疾风般舞动。
萧家的刀法是北地最久负盛名的,以周正大气著称,灌以内力之后,刀罡可劈裂巨石。而青屏山的剑法,百年绵延,以生生不息而闻名,练至炉火纯青者,可连出八十一剑,招招不绝。如今的青屏剑仙端木栩,只能连出六十四剑,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了。
而宋月白显然就是炉火纯青的典范,无人知晓,他在做到极致时,曾连出百剑,连青浮玉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今,普通的剑在他的手中翻飞舞动,配上他鬼魅的步伐,和极快的身法,甚至留下了几个残影。在萧听墨看来,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剑,铺天盖地都是剑鸣声。
他的刀法固然周正大气,却多了些死板的套路,一开始还能占着上风,但终究后继无力,刀法一旦出现断层空隙,宋月白的剑就会立刻撕裂这个断层,从而步步紧逼,毫不留情。
他咬牙,此刻方知,自己过往实在是井底之蛙,以为北地无人是他的对手,便连带着看轻了这个被青屏山除名的昔日第一人。
然而,萧听墨依旧咬牙,不肯服输。
忽然,宋月白的剑招停了停,起了变化。
萧听墨见此时正是时机,刀光抹过,宛如秋水一般劈砍向宋月白的腰间。此招之下,宋月白必然回护。
剑光朝下,铛地一声,卡住了那把刀。
旋即,一股大力传来,刀身仿佛被剑身吸住了一般,朝一侧甩去。萧听墨的手腕向下一按,想要抽出自己的刀。然而,宋月白的掌风已至,他只好放开刀柄,赤手与他接了一掌。
两人各自后退半步,宋月白又提起了剑。
第七十章 事情闹大了()
萧听墨盯着他的手,却见他手中的剑闪过晦暗的光芒,眨眼又剑光大盛,宛若盛满了的月光,铺天盖地而来。
来了!萧听墨握紧刀柄,看准了剑尖,将刀背竖起,向前挡去。
却在这时,宋月白的剑忽然消失不见。
萧听墨愣了一下,下一刻,那把剑却已经绕过了他的刀身,出现在他的眼前。剑尖直逼他的双目,剑气仿佛已经能刺穿眼睛。
他下意识要避开,然而又是瞬息之间,宋月白的剑竟然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凉意沁入皮肤,已经有血丝渗了出来。
萧听墨垂手,沉默站立片刻,说道:“我输了。”
宋月白收回了剑,转身就走。
“方才那招,也是青屏剑法的剑诀吗?”萧听墨问道。
宋月白停下脚步,说道:“不,是已经失传的顾家剑法,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顾家剑法,原本始终在江湖上独占鳌头,后来顾家式微,渐渐也就失传了。这套剑法,是三年前青纵云带他去拜访顾家仅剩的一个传人时,那人教授他的。
那人说,顾家剑法昔日赫赫有名,不愿如今看到它就此绝迹,也希望宋月白有机会,可以继续将之传下去。
名字有些长,萧听墨复述了一边,问道:“剑花是春生,消失不见是冬藏,最后是夏长那秋收呢?”
宋月白淡道:“秋收,你就死了。”
萧听墨恍然大悟,想到他的剑搁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刻,下一秒应该就是割喉,也就是他那套剑法中的秋收了。
宋月白不再理会他,大步离开。
“咳咳。”萧听墨到底受了些伤,好在并不严重,可见宋月白下手也是留了情的,否则此时他早已是死尸一具。
叹了口气,他在梅园的门边坐下,缓缓闭上眼睛。
回想起方才宋月白的那些话,他有些疑惑,也有些自我怀疑——他那样的举动,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真的对方汝造成了困扰?
千面告诉他,惊喜就要有突如其来的意外感。
但是,千面没有告诉他,方汝是不是喜欢惊喜。
萧听墨脑子一片混乱,因此竟然大意地没有注意到身后鬼鬼祟祟的两个人。等他警觉的时候,齐朗已经一闷棍敲晕了他。
明逸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推了推他,问道:“这样真的行吗?”
“这有什么,他惹了庭轩,咱们这是给庭轩出气呢。”齐朗上前搬动他,但是娇生惯养的他显然没这个力气,连忙唤道,“随风,你愣什么呢,赶紧帮忙。”
两人一人一边,搀起萧听墨。
“现在去哪里?”
“嘿嘿,玉颜坊。”
方汝回到千里居的时候,钟誉已经站在门口了。
她目不斜视,打算绕过他走进去。
却见钟誉伸出手,拦住了她,然后看向红豆,嗫嚅了一下,张口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是我得罪红豆姑娘了,我在这里跟你赔不是,红豆,对不起,希望你原谅我!”
红豆哪里被人这么正儿八经地道过歉,以往受了伤便是打落牙往肚子里咽。
如今有人向她赔礼道歉,她心里全清楚,都是小姐帮她撑的腰。她眼圈一红,看向方汝:“小姐,这”
“要不要原谅他,是你的事情。”方汝说道,“你原谅他,他继续留在千里居。你不原谅,照旧请他走。”
红豆忙道:“还是,还是让他留下吧。”
方汝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向钟誉:“既然红豆原谅你了,那今日之事我便既往不咎。日后如果再犯”
钟誉忙道:“不会了,我一定谨守本分!”
方汝虽然意外他的态度转变,但是也知道这一定是钟远山说了什么,这两兄弟的事情,她也没有打算管。
千里居,说起来也不过是他们两人暂时的栖身之所,一旦查清仇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走上一条复仇之路。
晚间,王大娘上了饭菜,方汝落座后,看了一圈,皱眉:“怎么,萧听墨还没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皆沉默不语。
今日发生的事情,惹得方汝很不愉快,他们都是知道的。千面是最幸灾乐祸的一个,对他而言,情敌少一个是一个。不过,其他人对萧听墨更多的是同情和可惜。没办法,方汝不喜欢,谁也没辙。
“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回来吧?”钟远山说道。
“他应该不是这种人。”方汝皱眉,“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是回来以后,沉默寡言,谁也不理,回房睡觉吧”
“或者还会去屋顶练刀。”千面稍作补充。
方汝还在想着,门口的一个小厮已经跑了进来,大声喊道:“小姐,小姐出事了,萧公子,萧公子他”
众人赶到玉颜坊的时候,这边已经是一团乱糟糟的,女人们抱头躲在一旁痛哭,九城兵马司的人将外面围成铁桶,小队长正指挥弓箭手做准备。
方汝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那小队长看向她,“闲杂人等,赶紧走开!”
钟远山挡在方汝前面,冷笑着亮出一块玉牌:“牌令司方大人也不认识,瞎眼了吗?”
小队长愣了一下,忙道:“啊是方大人。是卑职有眼不识泰山,方大人您来这里做什么?”
“我倒要问问你们,这么多弓箭手做什么?”方汝冷声道。
小队长说道:“里边儿有一个人犯,挟持了齐公子和明公子,我们打不过那人,没有办法”
方汝眯了眯眼,淡道:“我去看看。既然知道齐公子和明公子在里面,箭矢又不长眼,伤了他们,你们有几条命可以赔?”
“是是是。”小队长点头哈腰,“那有劳方大人了。”
方汝率先走了进去,千面和钟氏兄弟也一并跟随而入。
玉颜坊内部更是乱的不成样子,桌椅倒地,杯盘狼藉,木质的阶梯更是被砸断了一半。光是看着这些东西,就能想象出这里经过了怎样一片混战。
方汝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萧听墨这样一个怕女人的人,把他丢在玉颜坊这种地方,岂不是生生折磨他吗?他如果有能力逃跑,早就跑了。现在看来,他极可能已经受了伤。
她环顾一圈,走上了二楼。
千面跟着她上来,钟远山和钟誉则是在一楼搜索。
路过一间屋子的时候,千面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道:“里面有人。”
方汝凝神细听,果然听见里面传来了粗重的呼吸声。
她二话不说,推门而入。
“滚!”萧听墨暴怒的声音传来。
千面挡在了方汝面前,却被她一手拨开。“萧听墨,是我。”她走上前,隔着一道帘子,柔声道,“你没事吧?”
“方汝”萧听墨的呼吸声更粗重了一些,片刻后,方才传来他的声音,“出去”
“你——”
“出去!滚!”
千面一脚踹开了纱屏:“小白兔,你冲她发什么火”他的话还没有说话,便愣住了。
方汝瞳孔一缩,连忙推开了千面,快步上前,看着萧听墨,眉头紧紧皱起:“是谁干的?!”
她的语气森冷,充满了浓浓的杀气。
此时此刻,萧听墨衣襟半敞,胸口全都是女人的唇印,还有齿印。他的脸色发红,双眼充血,脖子上青筋暴露,像是极力在压制着什么。而在他的左臂上,有一道六寸长的伤口,血肉外翻,整条手臂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青白。
“我被人下了药”萧听墨攥紧拳头,颤声说道,“不这样,我没有办法保持清醒那些女人,趴在我身上”
方汝捏紧了拳头,问道:“谁下的药?”
“齐朗,和明逸”萧听墨忽然反手拿出了匕首,又要往自己身上扎去。
方汝眼疾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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