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来出出主意。
钟远山闻讯而来,一起来的还有千面。
千面的伤养了一天,不要剧烈运动就不要紧,听到方汝回来,他第一时间过来见他,跟钟远山半路碰头,索性一起过来了。
三人坐下后,方汝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简单说,现在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八皇子的死因绝没有这么简单。”方汝说道,“根据秦氏二人的口述,我推测也许魏淑妃当时是在找凶手,她一定知道凶手是谁;再从齐王给的线索中可以推断出,凶手必然是八皇子亲近的人。否则,不可能在八皇子去汤池的时候,接近他。”
“汤池隶属储秀宫,虽说后宫的人都能去,不过我观察过皇宫的地形,那个汤池的入口只有一个,任何人要去,淑妃都会知道。所以,淑妃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找人动手。”千面补充道。
方汝点头,看向两人:“我现在有两个猜测。第一,淑妃被人陷害了,或者说,被人利用了,其实此案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第二,淑妃和八皇子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因此,她才能确保八皇子在自己宫中的汤池里,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她所谓的特殊关系,千面和钟远山都很快就意会了。
钟远山的眼睛倏然瞪大,片刻后,支支吾吾道:“你是说淑妃和八皇子他们”
方汝颔首:“是,我怀疑他们私下苟且。”
敢揣测后妃与皇子存在这种苟且的关系,方汝的胆子不可谓不大。
千面倒是没有特别惊讶,揉了揉脑袋,说道:“那哪个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难说。”方汝摇头,“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我觉得两者皆有可能,如果能直接找到凶手,会方便很多。”
钟远山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良久,忽然问道:“等等,你怎么就能够确定,齐王说的是真话?那个牛毛针的小手弩,也可能是他自己的东西呢?”
“如果他要骗我,他的目的是什么?”方汝问,“他是凶手?他想要掩盖自己的罪行吗?那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他不对我说,现有的证据来看,我根本不可能查到他的头上去。”
钟远山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多问。
“按照你说的,当时所有妃嫔都在前殿,能接近八皇子的,只可能是他的贴身婢女啊。”千面突然说道。
方汝倏然起身,说道:“对啊!千面,你帮忙去一趟和风镖局,让东瑞派人,查一查冬至过后的十日内,永寿门是否有宫女或者低阶妃嫔送出去过!”
如果说,八皇子的死因真的是在汤池沐浴时,被贴身婢女刺杀,那么那婢女必然不可能留活口,沿着这条路查下去,必然会有线索!
“等等。”千面正要出门,又被方汝叫住了,“你晚些再去,捎封信给东瑞。”
隔日方汝还记着齐王要过来的事情,然而府上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温大人?”方汝刚打完一套拳法,听红豆说有个冷冰冰的人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看见走进门的温泽,愣了一下。
温泽提了一袋云片糕过来,看她满头大汗,又瞟了一眼院子里的几样兵器,微微挑眉:“伤势未好,就这么拼命?”
方汝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肩上被魏岑山刺了一刀的伤,当即笑道:“那是小伤,避开就好了。温大人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昨日没看见你来牌令司点卯,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温泽随意在院子里走了走,片刻后,回眸淡道,“看来方大人身体好得很。”
方汝接过红豆递来的汗巾,擦了擦脑门的汗,搭在了脖子上:“钟誉,搬两条凳子过来。”
“哦。”正坐在窗台上甩飞刀的钟誉应了一声,蹦下窗台,搬了两条凳子放在了院子里。
温泽坐下后,说道:“钟誉?莫非是北地钟家的小公子?”
钟誉嘿嘿一笑:“算你聪明,正是小爷我!”
方汝一颗石子丢过去,被他闪避开了。他吐了吐舌头,绕进厨房去闹腾了。王大娘怒骂的声音传来,片刻后又是一片笑声融融。
“听闻北地钟家遭到武林势力的挑衅,满门覆灭,唯有两位公子云游在外,逃过一劫。想不到,他们竟然到了你的府上。”温泽说道。
方汝拿着茶杯漱口,含糊不清地回答他:“也是巧合,我也不会留他们一辈子。”
闲聊罢,温泽说起了正事:“令书大人的身子进来越发虚弱,御医已是束手无策。我们四大梅令的意思,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接手,帮令书大人治病。牌令司上下一体,你若是能治好令书大人,也是大功一件。”
方汝却已经冷下了脸:“令书大人前日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动手,今日却又要来求我去救他,恐怕不是他的意思吧?”
“是我们的意思。”
“免谈。”方汝别过头去,嚷嚷道,“早饭好了没有,我饿死了。”
王大娘的骂声又传了过来,不大会儿,钟誉端着个小盘子跳了出来,边走还边从盘子里拿了块小米糕塞嘴里,然后把剩下的交给了方汝。
红豆端着银耳羹过来,嗤笑道:“你就是小姐说的那种吃货!”
温泽看她开始用膳,也不气馁,说道:“今日我是代表了四大梅令的意思,你就算不情愿,作为牌令司的一员,你也该随我去看看。”
“我还有事。”方汝说。
“你要四大梅令齐齐上门来请你吗?”温泽反问。
方汝咽下一口银耳羹,叹了口气:“好吧。红豆,收拾一下我屋子里的那个黑色箱子,带上它,跟我走。”
红豆一听终于有自己的事情了,欣喜若狂,连忙应下。
方汝暗中叮嘱钟远山,赶紧去齐王府通报一声,让齐王今日先不要过来了,免得跑空趟。
三人走后,千面从屋内走了出来,靠在门边,微微皱眉:“总觉得温泽今日怪怪的。”
“他就是四大梅令中的冷面温泽?”钟誉撇了撇嘴,“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哪个词?”
“就是方小姐常说的那个,形容一个人很不可一世的模样。”
千面反应过来:“哦,装逼。”
装逼犯温泽带着方汝和红豆进了牌令司,径直往令书阁去。金吾卫一如既往地守在门口,温泽说明来意,却遭到了金吾卫的拒绝。
“陛下有旨,魏令书有功于社稷,贵体不可怠慢,一切诊断均由御医安排,旁人不得插手。”金吾卫一板一眼地说。
方汝不耐烦,直接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金羽毛。
“这个够不够资格插手?”
金吾卫显然是知道她有金羽毛的,此时也没有特别惊讶,只是默默地让开了一条路。方汝带着红豆走了进去,温泽紧随其后。
进入房中,方汝鼻尖一动,忽然微微皱起了眉头。
令书阁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她能分辨出这股气息是有毒的,但是竟然记不起这是哪一种毒。
她转头看温泽和红豆,两人却面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有闻到一般。
她再仔细闻,这个味道却又好像没有了。
行至床边,魏岑山依旧在睡,整个人精神萎靡,比起前日,更显苍老了几分。方汝从黑箱子里拿出了脉枕等用具,先行把脉,观察眼球和舌苔。
温泽靠在桌子边,平静地看着她。
微风从窗外徐徐吹入,她端坐床边,认真施医。风撩动了她额前的碎发,她随意拿手拨到耳后,浑圆的耳垂上,纯色的白珍珠低调而美好。
在温泽这个角度,能看见她睫毛颤动的频率,还有微微抿起的嘴唇。
忽然,一声咳嗽打破了寂静。
他回神,站起身。
魏岑山缓缓睁开了眼睛,先是看了一眼方汝,然后移开了目光,看向温泽,朝他伸出了手。
温泽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
“捉拿魏府”魏岑山哑声道,仿佛说完这几个字,就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温泽和方汝对视了一眼,说道:“现在方汝在查,给她时间。按照宝华律法,这些世家大族,有证据才能入府搜查。”
“汤池”魏岑山说完两个字,又开始咳嗽,喘不过气来。
方汝震惊之余,连忙推开了温泽,立刻为他施针。这次她用的是极细的银针,辅以天命毒经中独特的行针手法,帮着魏岑山平静了下来。
“您刚才想说什么?”方汝俯下身,问道。
魏岑山却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不愿多说。
方汝无奈,只能开了药方,递给温泽:“这药方,开五帖药,一日一次,晨起服下,不要躺着,坐半个时辰再睡。”
温泽接过,应下了。
方汝又看了一眼床榻上行将就木的老人,忽然就想起了除夕夜那日,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虽然年老却依旧精神矍铄的模样。
第八十章 一骑红尘献荔枝()
离开令书阁,一旁忽然跑过来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方姑娘。”
“杨大人。”方汝看见熟人,回之一笑。
杨如许和温泽点了点头,然后拉过方汝,问道:“令书大人的病情如何了?”
“我已经暂时控制了,暂时必须每日行针,我开的药也要坚持喝。如果都能做到的话,延寿一年也是可以的。”方汝说道,“不过,令书大人思虑过度,劳伤身体,若不能好好调养,恐怕”
杨如许的脸色阴沉了不少。
他进牌令司,全都是魏岑山一手提携的,对魏岑山可谓是忠心不二。那天魏岑山说他要谋反,杨如许肯定是第一个举反旗的人。
如今听说魏岑山命不久矣,他心中更觉得悲切。
“方姑娘,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千万要救救令书大人啊。”
“杨大人,我的医术并不算多么高明,我说过,我擅长的是毒术,治病救人,我不在行。”方汝叹了口气,“总之,我会尽力的。”
杨如许转头道:“温泽,我送她回去就好了。”
温泽没有强求,转身离开了。
红豆提着箱子,三人一起上了马车。
“唉,最近事情真的太多了,偏偏庭轩又被外派出了京都。”杨如许说道,“对了,元府的案子,进展如何?”
方汝信任他,也就把自己目前所得的所有消息都透露给他了。
杨如许听到八皇子和魏淑妃可能有一腿的时候,也惊讶了一下,但是再听到后面的推断,眼睛一亮:“是啊,死去的宫女吗我怎么没有想到!”
方汝苦笑:“若不是齐王殿下找到了凶器,我可能也想不到。”
“这次齐王殿下是帮了大忙。”杨如许说罢,顿了顿,说道,“不过,齐王此人城府极深,现如今储君之位空悬,他很有一争之力。朝局动荡,你也要多加小心。”
方汝狐疑地看着他:“这些话,不像是杨大人会说的。”
“咳咳”杨如许难得尴尬了一下,旋即说道,“你们小年轻真是的,自己闹别扭还要拉我下水,也不考虑考虑我这个年过三十还没有家室的人的感受!”
言下之意,这段话必然是宋月白让他代为转告的了。
方汝抿唇一笑,心中掠过一丝甜蜜,不过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杨大人此言差矣,我们何时闹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