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装得是她根据天命毒经研发出来的一种神奇毒药。此药含有巨大的毒性,但是正因为它剧毒,所以它也有着以毒攻毒的奇效。而且,天命毒经记载,服下此药后的三个时辰内,可以激发人体的潜力。
三个时辰后,如果没有解药,那只有死路一条。
方汝随身带了毒药,但是解药却还在红豆手中的那个箱子里。
犹豫了片刻,她咬牙:“不管了,先吃了再说!”
等会儿若是遇到人,直接让他去找红豆。
服下这颗药丸,方汝就地调休片刻,只觉得一股火辣辣的气息从喉咙里爆发开来,沿着她浑身的经脉开始循行。她并非修炼内功之人,很多经脉并没有打通,此时这股气息横冲直撞,她的体内像是被撕裂开来了一样。
好在这样的痛苦没有持续很久,她强行忍受了片刻,吐出两口黑血,总算是将那蛇毒压制住了。
站起身,她在雨里打出了两拳,拳拳生风。
前方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方汝闪身到树后,才发现自己的速度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原本她的身法就已经很快了,现在的速度,简直就像瞬移一般。
天命毒经果然非凡物。
从树林另一头,驶来了三匹快马,马上为首之人,一袭月白长袍,已经被雨打湿,浑身都是马蹄溅起的泥水,狼狈不堪,分毫没有京都贵公子的样子。
方汝看见他,心口一松,忙叫住了他。
宋月白先前去了一处堤坝损毁严重的地方巡查,和前来报信的钟远山擦肩而过。等他再收到消息,和钟远山、钟誉兄弟二人一起赶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他生怕自己赶不及,恨不得能生出一对翅膀来,好尽快到她的身板。
此时见她虽然形容狼狈,但是气色完好,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势,立刻放下心来,翻身下马,将她抱入怀中:“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方汝窝在他怀里,轻笑一声:“我胆子向来都很大。”
“下次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要一声不吭地自己去。”宋月白无奈,但是也知道她不是一个甘于平静之人,只是气恼她做事却没有提前通知他,害他担忧这么久。
“好啦,这次要不是我,淮南道可就遭殃了。”方汝当下将手中的图纸递上去,说道,“我已经让千面赶去毛家坳了,本打算自己去柳下村的。既然你来了,你看看如何分配人手。”
看着图纸上描绘的三处地点,宋月白沉吟片刻,转头道:“劳烦二位,立刻回一趟扬州城,请任府尹带领守城府兵去柳下村,疏散村民。告诉任府尹,不惜一切代价,出了事,一切有我顶着。”
钟远山和钟誉同时抱拳颔首。
方汝叫住了他们,随口说道:“把红豆也带上,还有她随身的箱子,都带上。”
两人虽然奇怪,但是也没有质疑,转身就走。
“我们去上沙头。”宋月白将她拉上了马,说道,“先回去调派人手,让安侍中带一半的人去毛家坳帮千面,剩下的人跟我们一起走。”
方汝颔首,选择了听从他的决定。
快马加鞭,溅起一地的雨水,很快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这显然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战斗,如果枕边窟的人提前下手,那么关系到的便是三个村子两千多条人命;如果宋月白他们得手,到时候顺藤摸瓜,将之一网打尽!
上沙头位于扬州城东面,南淮河在这里已经十分开阔,水流趋于平稳,水量增多,逐渐汇入大海。这个小村子一共七百多口人,家家户户都以农业为主,丰衣足食不在话下。
宋月白和方汝带人到村长家的时候,正逢村长、里正等人在议事,谈得便是今年收税的事情。地里的农作物都已经种下,只要再雨季注意疏通水道,这些农作物必然长势喜人,能卖个好价钱。
钦差大人的不请自来,打断了这场会议。
一听说钦差大人要疏散整个村的村民,里正傻眼了:“怎么,难道今年春汛还会出事不成?”
村长怒道:“瞎说什么话,不吉利!往年从未出过事,今年也不可能出事的。疏散?要疏散到哪里去?钦差大人,您可别在这里骇人听闻了。”
“不需要太久,只要过了这十日,十日后,堤坝平安无事,你们自然可以回来。”宋月白淡道。
里正忙道:“钦差大人有所不知,这几日正好雨季,春汛要到了,如果村民这时候离开,田里的水道无人疏通,那咱们播种下去的种子,可就全都被淹了啊。”
方汝皱眉,看向村长:“您觉得,是农作物重要,还是人命重要?若是堤坝溃毁,南淮河水倾泻而下,何止农作物被淹,连人都活不下来。”
“堤坝不可能出事!”村长拍了拍桌子,看向宋月白,“钦差大人,您可是朝廷派来巡视堤坝的官员,您要对堤坝,对我们上沙头七百多口人负责的啊!堤坝怎么可能出事!”
宋月白按住还想说话的方汝,对着村长行了一揖:“堤坝出事,是本官的责任,本官绝不会推卸。但若是村长一意孤行,不愿疏散百姓,到时候一旦出事,这罪责可就要村长与本官一同担了。”
村长被他堵得面色涨红,气急败坏。
里正还算是冷静,沉默片刻后,说道:“那若是堤坝无事,这些日子被雨水毁了的农作物,怎么办?钦差大人可要知道,上沙头这么多百姓,全靠着这些农作物过日子了。”
宋月白沉声道:“若是堤坝无事,损毁的农作物,照价赔偿。”
“你说话算数吗?”里正问,村长也看向他。
宋月白颔首:“我是钦差。”
村长和里正对视一眼,终究不再说话。他们在乎的,说到底也就是村里的利益,宋月白既然说会照价赔偿,那也没有必要再阻拦。
说服了里正和村长,其他人也就不在话下,当下,这批人便从村长家中出来,散到了上沙头各户人家,开始游说。
宋月白指挥自己带来的人沿途维持秩序,方汝则是前往村中帮助游说。
“我不走!”一位老婆婆抱着自家的母鸡,蹲在家门口,任凭里正如何劝说,也不肯挪动半步。
里正无奈道:“孙大娘,又不是不回来了,您这么固执干啥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是发大水了,家都没了,你让我回哪里去!”孙大娘怒视他,一边骂道,“你别看我老头子死得早,就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告诉你,三娃子,今儿我哪儿也不会去的!”
里正束手无策,方汝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示意这边交给她。
“哼。”孙大娘看见她,扭头一哼,并不理会。
方汝半蹲,看着她笑道:“大娘,别人都走,你为什么不走?”
“走哪儿去?要是不发大水,为什么要赶我们走?要是发了大水,就回不来了。”孙大娘说道,“我一辈子就在这个地方扎了根,要是让大水给淹了,那我干脆也死了算了!”
方汝也不言语,走进她的院子,环顾一圈,果然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
她再度走了出来,说道:“大娘,你家中也没有一个劳动力,平时靠什么过日子?”
“鸡啊。”孙大娘抚摸着怀里的母鸡,“它一天给我下两个蛋,一个我自己吃,一个换一些大米,每天都这样,日子好着哩!”
方汝颔首:“既然这样——”她忽然伸手,一把将老母鸡从孙大娘的怀里夺了过来,转身就跑。
孙大娘先是一愣,然后哀嚎着起身追来,边追边喊:“贼啊!捉贼啊!你这个杀千刀的,那是我唯一的宝贝啦!”
方汝跑得不快,保持在可以被孙大娘追上的速度,然后闯进了钦差卫队之中。旋即,她将老母鸡塞到了一个金吾卫的怀里,说道:“去,把这位老婆婆扛起来,带走。”
金吾卫一脸茫然,旋即,孙大娘已经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一把夺回了她的下蛋母鸡。
“那个小贱人呢!”孙大娘双手叉腰,中气十足地喊道。
宋月白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本想去跟孙大娘道个歉,此时一听孙大娘竟然骂方汝,立刻黑着脸说道:“还不带走!”
金吾卫不敢违抗,当下立刻把孙大娘背在了背上,任由母鸡在他头顶疯狂乱啄,朝着村后的高地跑去。
第九十四章 堤坝溃塌()
所有人动作迅速,在两个时辰内,就已经将上沙头的七百多口人全部撤出了。而钦差卫队带来的帐篷,也已经在后山搭建了起来,此处地势高,雨水不会堆积,也有大片的山石可供休息。
“等雨小一些,马上把人迁到隔壁村,暂时安顿。”宋月白吩咐手下跟随而来的工部管事。
“不知道毛家坳和柳下村那边怎么样了。”方汝拧眉,站在了他身边,“若是村民都这么不通情理,任府尹还好,千面的身份怕是镇不住他们。”
宋月白弯唇笑了笑,将她拉到臂弯下,拿袖子擦去她脸上的雨水,说道:“别担心,我已经让人把我的钦差印鉴送过去了,千面拿着印鉴,就可以代表我。”
方汝一愣,抬头看他:“你”
千面是什么身份,昔日的江湖第一盗,可以说跟他是对立面的人,他就这么放心千面,放心地把这么重要的钦差印鉴交出去了?
“我不是放心千面,我是放心你。”宋月白却早已看出了她的想法,转头看向雨幕,缓缓道,“当然,千面是个仗义的人,我也信他。”
两人并肩站在伞下,看着坡下的村庄,还有不远处那一线高高的堤坝。雨势越来越大,不见停歇,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雨幕之中,看不分明。
“大人!”一旁忽然跑过来了一名卫兵,抱拳道,“大人,柳下村通往此处的路段滑坡了,钟誉和红豆被困在了那边。”
方汝面色一变,立刻说道:“快带我去!”
宋月白拉住了她,微微拧眉:“你在这里歇着,我去吧。别着急,很快就回来了。”
“嗯”方汝欲言又止,看他就要出去,拉住了他的袖子,终是开口道:“红豆随身带的药箱里,有我需要服用的解药。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你”
“解药?”宋月白愣住,看了看她的面色,立刻转身,吼道,“来人,备马!”
眼看着宋月白一人一骑,破开雨幕而去,方汝捏紧了拳头。她原本不想告诉他,免得他担心,可是又怕他不知情反而耽误时间,只能说了出来。
看他离开的脸色,必然是不高兴了吧。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等回来哄哄他吧。
宋月白走后,方汝也不再停留在雨中,反身进了帐篷。村长和里正等人都在这个帐篷里,看见她进来,纷纷起身和她打招呼。
方汝坐到了一边,有人端过来了一壶姜茶给她暖身。
半个时辰后,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哭喊:“瑛娘!”
帐篷中人豁然起身,面面相觑。方汝立刻走了出去,招过来一个卫兵询问。卫兵指了方向,两人走了过去。
这里已经围起了一圈人,一个女人挣扎着要往山下跑,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方汝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方姑娘,她闺女溜出去了,应该是回村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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