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前来宣旨的是皇帝身边的当红太监朱照,一看见宋月白竟然是坐着轮椅过来了,大惊失色,忙上前慰问:“宋大人这伤的可严重?送往京都的线报上,并未提及您竟然受伤了啊。”
宋月白温润一笑,回道:“劳朱公公关心,本官无甚大碍,修养一阵子就好了。小伤,也就没往陛下案前递。”
“宋大人忠心为国,此番力挽狂澜,避免了淮南道百姓受难,陛下可是龙心大悦啊。”朱照笑道。
宋月白看向他手中的圣旨,明知故问:“可是陛下有新的旨意了?”
“啊,正是。”朱照为难道,“不过宋大人腿脚不方便,这礼仪”
“不碍事,陛下天威,这些小伤无妨。”宋月白在生江和安侍中的搀扶下,缓缓跪在了地上。
朱照也就不拖沓,赶紧宣读了圣旨。
旨意很简单,三件事。
第一,嘉奖宋月白此番关于春汛堤坝的及时整治,避免了这一次堤坝坍塌造成的人员伤亡。第二,责备宋月白没有及时排查险情,令洪水毁了良田和房屋,造成巨额的经济损失。
以上两点功过相抵,罚宋月白限期查明幕后操纵者,并且开江南粮仓,登记名册,三日放粮,避免水灾的灾民流入别的城市。
至于第三件事,也就是本次宣旨的重头戏。
三年一度的盐引归属,又要起一番争论,此次为了表示对官盐运输的重视,朝廷特派七皇子楚王前来主持,命宋月白这个钦差大臣从旁辅佐。
宋月白接了旨,重新坐回轮椅,命人好生招待朱照。
“朱公公难得出宫,不如多住两日,本官在淮南道待了这么些日子,也算得上是半个地主了。”
朱照忙笑道:“不了不了,奴才还得趁早回京复命呢。宋大人好生养伤,楚王殿下大概三日后走水路到。”
宋月白颔首,对生江示意了一下。
生江上前,送朱照出门,暗中往他的袖子里递了好大两锭银子。
朱照笑眯眯地走了,很快就离开了扬州城。
第一百零五章 杨拂晓的读书问题()
“来的竟然是楚王殿下。”生江回来后,低声说道,“看起来,陛下到底还是喜欢这个嫡长子的,这么重要的差事都交给他。”
宋月白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正因如此,楚王才是真的身陷险境,危机四伏啊。”
生江不解。
“传我命令,金吾卫立刻全部上船,沿水路往京都方向寻去,务必保证楚王殿下的安全。”宋月白顿了顿,看向生江,“你陪同。”
生江顿时跪了下来,急声道:“不行,公子,我可不能再离开你半步了。”
“这次有连碧陪着,千面和钟家兄弟也都在,你怕什么?”宋月白皱眉,“见不得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赶紧去办事。”
生江无奈,只能应声退下。
“等等。之前让你筹备的事情,怎么样了?”宋月白问道。
生江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靠近,便说道:“已经接洽好了,有五家已经满口答应,还有三家犹在考虑当中。魏公子那边,也搭上线了。”
宋月白淡淡颔首,示意他退下。
敲门声响起,方汝回首看去,正看见宋月白自己一个人摇着轮椅过来。她起身出门,带着他去了偏厅。
“怎么样?”
宋月白把圣旨递给方汝,方汝扫了一眼,面色惊疑:“楚王?”
“看来,齐王的嫌疑很大。”宋月白却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方汝更疑惑了:“什么意思?你昨天晚上不是说,要看看是哪位皇子前来主持盐引吗?”
“我又没说,来的就一定是最有嫌疑的。”宋月白笑了笑,拿起桌上茶杯,一看没有水,方汝已经伸手递来了一杯满水的茶杯。
他抿了一口,说道:“留在京都,才是最有嫌疑的。”
方汝细细想来,问道:“你的意思是,留在京都才能更好地掌控局势?”
宋月白说:“不。试想一下,楚王来淮南道,却在快到的时候出了事,我这个钦差是否要承担保护不力的罪名?几位皇子都想拉拢我,但是至今为止我哪边都不靠拢,他们早就秉承一种得不到就毁灭的想法,如今能将我和楚王一网打尽,恐怕才是最划算的做法。”
“除掉楚王”方汝缓缓点头,有些明白了。
这些政局上的东西,她确实不如宋月白看得透彻。
宋月白又道:“更何况,盐引一事,将会耽搁月余,而京都,在这个月,会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事?”
“春闱。”
三年一次的春闱都是在五月份展开的,京都官场上下都对这件事非常看重,吏部和礼部联手筹备,从开春起就在进行了。
而春闱,也恰恰是能人异士层出不穷的时候,往年都是皇子、重臣拉拢人手的绝佳时机,今年的春闱发生在开春案后,宋月白当初一道折子递上去,使六部官员都有所动荡,现如今没有人会放弃这么一个绝佳的时机。
但是这么要紧的关头,楚王却不得不离开京都,前来淮南道,可以说是一次重大的损失。
“你的意思是,齐王暗中设计了楚王,才让他来淮南道的?”
宋月白却也没有下定论,只说等见了楚王再议。
左右也没事,宋月白谢绝了一切官员的探视,就留在了方汝的院子里一起吃了午饭。饭后小睡片刻,醒来后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方汝的声音。
“扎马步的要领,方才已经跟你讲过了。习武之人,下盘必须要稳,要像松树一样牢牢扎根在地上。打好基础,才能进行下一步的练习。”
他缓缓坐起身,透过窗子,正好可以看见方汝板着脸的侧颜。
在她身边,杨拂晓满头大汗,摆出了一个并不十分标准的马步姿势。
“膝盖不要超过脚尖。臀部下压,腰腹挺直。保持均匀的呼吸对,就是这样。”方汝左右看了一眼,从旁边拿过了一根晾衣杆,把她的手臂抬到了标准的高度,这才满意地说道,“就这样,保持十五个呼吸的时间,然后休息五个呼吸的时间。你自己练习五组。”
杨拂晓果然很认真地数着自己的呼吸,没有半点松懈。
方汝扭头,正好和宋月白的目光对上。
进了房间,她笑道:“睡得还好吗?”
“难得舒心。”宋月白说着,往床下挪。
方汝把轮椅推过来,扶着他坐上,蹲下身撩起了他的裤腿检查伤势。
“愈合的不错,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可以康复了。”她放下裤腿,抬头说道。
宋月白拿袖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最近天气潮湿闷热,我看你还是把习武的时间放到早晨吧。”
“那怎么行,早上人的记忆是最好的。”方汝摇头。
“哪里听来的歪理。”宋月白失笑,“你教武,我教文,一个月,我保证把杨拂晓教的学贯古今。”
方汝眼睛一亮:“当真?你愿意教她?”
“我看这丫头也是个勤奋的,教她读书写字有何不可。”宋月白拉她站起来,“你先去洗把脸吧,我帮你盯着。”
方汝也热出了一身的汗,立刻回屋洗脸换衣服。
杨拂晓已经练完了五组马步,正茫然四顾,宋月白自己摇着轮椅出来了。她认得宋月白,连忙乖巧地打招呼。
隔日,方汝果然就把文武教学的时间调整了一下,杨拂晓一早上就被方汝拉起来,跟着她一起在偌大的庄园里跑了两圈,活动开筋骨。
“昨天扎了这么久的马步,有什么感觉?”方汝打完一套拳,随口问道。
杨拂晓说道:“腰腹和两条腿都有些酸痛。”
“正常反应,回头我给你一罐药膏,你让红豆帮你抹一些。”方汝收势,说道,“今天暂时不扎马步,我测测你的平衡力和灵敏度。”
一早上的魔鬼训练过后,杨拂晓已经被方汝练趴下了。
千面端着茶水进院子的时候,也有些不忍心:“拂晓啊,你这哪里是在学功夫,你这是在惨遭蹂躏啊。”
方汝已经让红豆准备好了洗澡水,闻言,先瞪了千面一眼,然后将杨拂晓抱回房间,嘱咐红豆如何用药后,方才出门。
“这样真的行吗?”千面看起来倒是真的担忧。
方汝笑了笑,说道:“不碍事的。你有没有听过极限训练法?每一天都让一个人的训练到达一个极限,并且不停地去挑战这个极限,终有一天,当你突破极限后,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
千面沉默片刻后,笑问:“你也是这么训练出来的吗?”
方汝抿唇,点了点头。
当初选择当兵,进入特种兵部队的时候,每天都是被教官训练成死狗一样。但就是在这样的极限训练之下,她疯狂地成长了起来,最后一跃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特种兵。
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挑战和自我提升!
“是崇吾想出的办法?还是你们金字野捕都是这么变态的?”千面给她沏了一杯茶,问道。
“都不是。”方汝笑了笑,也就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咦,薏米茶?这是你泡的?”
千面说:“最近天气潮湿闷热,我昨天出门的时候,听人说薏米祛湿,就买了点回来。”
“还是你想的周到。”方汝说罢,低头抿了一口。
“我听说,你打算让宋月白教拂晓读书?”千面问道。
方汝点了点头:“他自己学识渊博,肯教拂晓,那时最好不过的。”
“但是他毕竟是钦差,整个朝廷的局势目前也都需要他来掌握。彩衣教在背后虎视眈眈,扬州城还有一摊子的事情没有处理。”千面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方汝这才发觉,原来自己把这些事情都忽略了。
其实倒也不是忽略,她只是没有意识到,教杨拂晓,会占用宋月白多少时间。只觉得既然宋月白提出来了,她自然应下。
“那你觉得呢?”
千面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名帖:“这是扬州城鹿鸣书院周夫子的名帖,我想,以宋月白的身份,将拂晓安排进书院读书,不是难事吧?”
方汝一拍脑门,喜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书院这一茬呢!”
“你和宋月白两个人,脑子都用在了别处,净想着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也不想想靠你们两个人能揽下多少事。”千面撇了撇嘴,难得有可以鄙夷两人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方汝此事也不跟他计较这么多,立刻拿着名帖去找宋月白。
宋月白听说后,也觉得这个方法甚好,当即修书一封,让人递给了任府尹。任府尹办事效率也很快,当天下午就已经送来了上课所需的全部书籍。
杨拂晓刚午睡起来,正在学着读三字经,也被叫到了大厅。
任府尹知道这孩子背后的靠山是宋月白和方汝,也不能怠慢,还命人送上了崭新的书袋和文房四宝。
“多谢任大人。”杨拂晓也聪明,收下后很有礼貌地致谢。
任府尹又夸了她几句,这才离开。
“这次你还得谢谢千面叔叔,要不是他,我也想不到书院这一块去。”方汝叹息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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