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摊位选在菜市场西南区,那一片儿都是卖些小东西的摊子,是肉摊区最靠边的位置了,好在四通八达,还算可以。
大概是位置偏了些,牙人把他们带到地方后,还给他们算低了租价。
看他对着林楚奴颜婢色的样子,花小白怎么瞅着都觉得邪乎。
林楚不过一个小木匠,人脉关系还这么广也就算了,怎么瞧着似乎挺有威望的?而且牙行的人对他们都特别客气,简直就像是——
花小白扭头看到一旁正悠哉坐在歩撵上路过的财主老爷,身边伺候的小厮也是和牙行伙计一副德行。
花小白越发不解了,挠了挠头,刚想发问,却见那牙人眼神躲闪,与林楚目光交汇好几回后,又变了番举止,倒是比方才要自在了些。
“夫人觉得如何?这个价钱可是最低的了,要不是看在林楚的份上,小的还不敢放那么低的租呢。”
花小白捏着下巴忖了忖,一时倒忘了牙人的态度转变,赞许地点头:“这个摊位还行,大小合适,虽说偏僻了些,总比那些地摊要好,五两银子一年算可以的了。”
说着,花小白又绕着摊子转了个圈,看到邻里探头打量,还笑着扬手打起招呼来。
这摊子不比铺子那么宽敞,可也比普通地摊要强上几分,最起码还有一片屋瓦挡着,刮风下雨都淋不着。
不过方寸十尺大小,也足够放下两头猪的肉了。
花小白暗自算计一番,觉着这摊子似乎比姥爷的猪肉铺要小上一些,却胜在东西齐全,木架子、砧板、墙上的挂钩都有。
他日拿了刀具,就只要把猪送来,东西都摆上就能开张了。
夫妻俩欢喜地签了契书,付了银钱,就逛起街市来了。
近来添置了许多东西,花小白一路都没敢再买什么,瞧见路旁有卖簪子头花的,忍不住觑了几眼,却还是咬唇走了。
林楚见状,回头瞥了几眼,眸光闪烁。
买了些米面和果蔬、菜种子,夫妻俩就找了个小吃摊儿,凑合着吃点馄饨面。
原先林楚说要带她去馆子里吃些好的,可是花小白本就心有愧疚,如何敢再大手大脚地花钱?
不过林楚还是叫了几个馒头和一斤牛肉。
花小白本想说不用了,可后来想到,林楚那么大的块头,吃一点面食哪能吃饱,自己作为他的妻子,虽说不长久,却连他的饭量都不知晓,实在惭愧!
这下一来,花小白更是不好多说,把自己碗中的馄饨拨了一半到他已经快要吃完的碗里,还说:“我不喜欢吃这个!你吃了吧,别浪费了!”
说完就垂头赶紧把剩下的面给吃了,又掰了半颗馒头就着汤吃。
林楚瞅了她好一会儿,见她这般,夹了些牛肉到她碗里。
“你我本就是夫妻,何须如此?放开吃吧,我还不至于养不起你。”
花小白咬了咬唇,不自在地咕哝:“那也得省着些才是,免得日后你要娶别人都拿不出钱来”
林楚夹菜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却只瞬息便消失不见。
两人默默吃完了,就带着东西租了一辆牛车。
第20章 开解()
花小白觉得不算远,本想走着回去,却见林楚冷着脸不说话,目光转到他一瘸一拐的腿上,吧唧两下嘴就没出声了。
看起来林楚好像不是很高兴,吃饭之前还心情不错的样子,这会儿就阴着脸,也不知是哪儿惹着他了。
花小白偷偷觑着他的脸色,本想开解两句,想了想还是算了,说不准是她无意间说了什么惹他不悦的话,或是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了,要不然一会儿回家好好哄哄?
夫妻俩一路默默无言,赶车的车把式与花小白说笑了几句,见气氛尴尬,也不开口了,兀自赶着车。
到了家,林楚提着东西进去,也没招呼花小白,似乎心情还未好转。
花小白抿着唇叹气,给车把式付了钱,倒了碗白水给他喝便走了。
听得厨房有动静,花小白追了过去,见林楚正往缸里倒米,便扶着门框怯怯地问:“林楚,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惹你生气啊?你你就直说吧!我改就是了!”
林楚动作一滞,没有回头。
花小白咬了咬唇,垂着头为难地嘟囔:“不管是什么,你说,我改,绝无二话!”
林楚站直了身,叹道:“没有,你做的很好,是我不够好。”
说完,就绕过花小白走了出去,去木工房里刨木料了,直到天都擦黑才出来。
花小白也没敢去招惹他,满怀心事地做了晚饭,又给热了一壶酒,炒几个他爱吃的小菜下酒。
直到吃完饭准备睡下了,花小白还是没能想清楚,到底是哪里惹他不开心了,而林楚那个闷葫芦也始终不愿说出真相,待她一如既往的贴心温柔,可就是不说话!
夜幕降临,花小白窝在床角里睡得正香,特意提前把林楚的枕头放在另一头,把他的被子也铺好,一人占一边。
自从前几日怀疑他感染风寒后,花小白就让他也睡床上了,好在这床够大,花小白个子小小的,挤在角落里还能空出位子来让给林楚睡。
若非已经了解林楚是个正人君子,花小白还真不敢这么做。
不过
林楚擎着灯站在床边细细打量着他的小妻子,见她那双白生生的腿露出来了,忽地一愣,略有些不自在地弯下身扯了被子给她盖上。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呼啸,一道人影快速闪过,林楚凌厉地瞥去,眉宇间满是无奈。
灯火骤然熄灭,林楚闪了闪身,就消失在微微开启的窗口。
夜凉如水,虫鸣唧唧,昏暗的树丛里,传来了细微地谈话声。
“大哥,没能亲自参加您的婚礼,抱歉了。”
“无碍。”
“大哥就真的甘心如此偏安一隅吗?”
“我意已定,无需多言。”
“可是”
“我冒险与你相认,已是犯了大忌,切莫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特别是我夫人。”
“是,大哥。”
“回去吧!既然那人许你在军中高官厚禄,何苦随我来此。”
“你我早已歃血为盟,我便一辈子追随大哥!还望大哥能再好生考虑。”
第21章 转身()
两人相顾无言,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长啸,两人皆是一颤,短暂相聚便已面临别离,俱是难舍。
“大哥保重!我去也!”其中一人拱手做了长揖,转身飞奔离去,转瞬便不见人影。
剩下一人静静目送着那人的离去,好一会儿才沉沉一叹,转身走出树丛。
皎皎月色,笼罩在那人身上,折射出朦胧的光辉,他一瘸一拐地往不远处仍旧贴着大红喜字的庭院走去。
两日后,刀具做出来了,花小白兴冲冲地把刀拿去厨房,仔细擦洗一遍,看着闪着寒光的刀面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脸,她欢喜地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屠刀成了,接下来就可以杀猪开张了!
前天花小白就拽着林楚翻黄历,选了个最近的好日子,今日林楚去取了刀,还送给她一副刀盒,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原本花小白还想着什么时候托木棉帮她做个布包,好存放刀具,没想到林楚早就做好了,直到今日才拿出来。
难怪这几日都神秘兮兮地躲在木工房里,她还以为林楚还在生她的气,就没敢去木工房打扰他,也没敢问。
谁知这闷葫芦一声不吭就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翌日凌晨,天还黑着,万籁俱寂,林楚拉出借来的牛车,让花小白带上两挂一百响的爆竹,和那副刚刚打磨好的刀具,就兴奋地赶往养猪场。
他们早已定下盟约,日后只要他们去了,就给市面上八成的价格买去活猪,直接在养猪场宰了,让他们自己运去集镇上卖。
这不,刚到了养猪场,花小白就提着刀具箱兴冲冲地跟老板显摆,一拍板就买下两头猪,利落地宰了一头,另一头先存着,过两日再来取。
为了表示感谢,花小白特意给老板送了两斤五花肉,又让林楚拿了十斤送去花家,两斤给了村长家和木棉家。
大家伙儿都知道花小白刚嫁过去就置办了田地,这会儿又开起了猪肉摊,瞧着脸上也圆乎了许多,看来小夫妻俩日子过得的确是很红火。
一时贺喜声连绵不绝。
到了集镇,花小白利落地擦洗了摊位,趁着天还未亮透,赶紧分割了肉,把猪下水都放水桶里清洗干净了挂铁钩上摆卖。
等她忙活完,已是天光大亮,菜市场渐渐热闹起来,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各类摊贩都奋力吆喝着,纷纷扬着笑脸展示自己摆卖的货品。
林楚赶紧拿出爆竹点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引得众人都好奇地打量起来。
花小白抓着脖子上的面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清了清嗓子,大声吆喝:“快来买啊!快来看啊!新鲜猪肉哟!开业酬宾大优惠!凡是买两斤送一碗猪血旺,买五斤送一斤肉哟!”
“哟!小娘子,卖肉啊!多少钱一斤?”
花小白嘿嘿一笑:“五花肉和腿肉二十文一斤,脊背肉带排骨的十五文,猪头肉便宜点,十二文一斤,客官您要哪儿的肉?”
那问价的男子形容猥琐,只色眯眯地看着花小白。
第22章 嫉妒()
听她脆生生的应答,那人将案板上的肉翻来覆去的看,也不说买什么肉,竟趁着花小白凑过身子拿肉的功夫,忽地伸出手来在她娇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哎呀!疼疼疼!放手!放手啊!”
那男子忽地惨叫起来,原是方才触碰花小白的手,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死死掐着,折成弯曲的角度。
林楚冷着脸凑到他耳边,满眼凌厉:“我的女人你也敢碰!你若再犯,休怪我送你去见阎王!”
男子疼得脸都涨红了,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恶狠狠地咒骂起来:“我去你娘的!你以为你是谁啊!竟然敢欺负到爷头上来!爷非得让你知道爷的厉害!来人啊!都死了不成!”
林楚凤眸微眯,抓着男子猛地甩了出去,快速将他反扣在地上死死摁住。
人群中突然涌出好几个穿着小厮服的人来,一见那被林楚摁在地上的人,顿时脸色大变,朝林楚冲了过去。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花小白惊叫一声,慌忙握着屠刀冲了出去,红着眼大喊:“住手!不许伤我夫君!不然我跟你们拼了!我可是有刀刀的”
话还没喊完,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小厮们,全都一个个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哀嚎。
而方才分明还势单力薄的林楚,此时却优哉游哉地站在那儿,跟刚刚闻讯赶过来的衙役“坦白从宽”。
花小白傻了眼,小嘴微张,愣愣看着这突然转变的局势,直到高举着的刀被林楚轻巧地夺过,半搂着她回了摊位,才终于回过神来。
方一醒神,花小白惊慌失措地抓着林楚的手臂上下打量:“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没?快给我看看!”
“无碍,我半点未曾伤到,你莫要担心。”
看到他身上没有半点伤痕,瞧着也很精神的样子,花小白忽地裂开嘴哇的哭了起来,还呜呜咽咽地念叨着些什么,可惜林楚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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