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队长凌书成在行动中人员调派不力;警告处分。
全基地的人在训练场开大会;吕新易拿着连夜写出的检讨书,颜面全无地上了台;当众念了一遍。
台下有人在笑。
他平日里作风不好、人品有问题;和其他队的人关系相当恶劣;这回又给基地招来了坏名声;一群渔民打上了门;如今这下场;众人都喜闻乐见。
听说基地赔了钱,还被上面批评了,这群风里来雨里去、冒着生命危险进行营救行动的人个个都不服气。辛辛苦苦多少年;一朝被老鼠屎臭了名声;可气。
经过此事,三队四队的人关系更是降至冰点,见面巴不得鼻孔朝天地走。
路知意为此心情沉重了好多天,每日除了刻苦训练就是刻苦训练。
三队的人都安慰她:“小事情,谁来基地没犯过小错误啊?”
“是啊,干的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小失误当然在容错范围内了。”
“何况这本来就是小人搞我们,你别介意。”
可不管别人怎么说,若她当初肯坚定立场,死活不听吕新易的命令就好了。又或者,她来了滨城好几个月,若是肯多花点心思在熟悉路况上就好了。
她想起过去念书时,老师总说:“大家都会的,你也会,这没什么稀罕。你们要懂得在完成课上任务的同时,自己去拓展,去学习超纲的内容,那才是将来你们在社会上面临激烈竞争时的资本。”
她现在根本就是个及格边缘的小学生。
超纲内容?不存在的。
于是路知意又多了点任务。
她开始了解别的队都做些什么,一个合格的救援队队员应该具备些什么能力,又有什么技能是将来也许会在工作中面临的。
她厚着脸皮踏入医务室,虚心向柏医生请教,如何进行cpr(心脏复苏),救援时如何应对内脏出血的重伤患者。
她请郝帅吃饭,向他了解执行任务时,海上与航空该如何互相协助。
她翻墙搜索国内外的救援资料,查阅很多海难事故的细节,思考在同样的情况下自己会作出怎样的选择。
她趁着周末不值班的时候,骑着共享单身去市里四处走动,熟悉这座城市。
在完成自我布置的任务时,路知意遇到了各种突发状况。
柏医生笑眯眯问她:“你们陈队长还对你那么凶吗?”
她讪讪一笑:“偶尔吧。”
比如onthebed,做激烈运动时。
柏医生忧心忡忡,“这人,就没有半点温柔的时候!我都跟他说了,你是女孩子,对待女队员他得有耐心。何况你还这么上进,比他队里那些糙汉子不知道强到哪去了!”
路知意开始走神。
温柔的时候吗?其实也不是没有,比如激烈运动完后,搂着她亲亲眉毛、亲亲鼻尖,一脸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意的时候。
想着想着,她开始面上发热。
柏医生奇怪地凑近来,“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路知意回过神来,义正言辞地说:“天气太热了!”
柏医生默默地抬头看了眼呼哧呼哧喷着冷气的空调,心道,能进救援队的,果然不管男男女女,都是皮糙肉厚的“汉子”。
请郝帅吃饭那天,路知意还带上了笔记本,两人约在基地不远处的小巷里一家海鲜馆。她替郝帅点了不少菜,自己压根儿没吃上几口,认认真真奋笔疾书,把郝帅给的一切指点都写进了本子里。
吃到一半,陈声来电。
她掏出手机瞧了瞧,一顿,跟郝帅比了个手势,悄悄溜到店外接通。
陈声开门见山问她:“在哪?”
估计是训练完回宿舍换了身衣服,转眼就发现她不见了,食堂里没人,宿舍里也没人。
路知意摸摸鼻子,“在外面呢。”
答了和没答并无二致。
陈声沉默片刻,“外面是哪?”
“南巷这边。”
南巷附近餐馆不少,基地的人一去那里,基本都是改善伙食,胡吃海喝。
陈声会过意来:“你约了人吃饭?”
路知意老老实实交代:“请郝队吃饭,请教他关于航海救援的事情。”
陈声淡淡地问:“你一开飞机的,志向挺远大啊,怎么,想从天上一路管到海上?”
“”
路知意:“不是,我就是想多学习多了解一点。”
“了解什么?航海救援,还是郝帅?”
路知意气笑了,“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还不是惦记着上次犯了错,想要好好进修一下,将来不说给你争光,至少别拖你后腿?”
“是吗?学着干一队的活儿,给谁争光?我,还是郝帅?”
“”
他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路知意想翻白眼。
“你讲讲道理好吗?”
“嘟——”
通话中止。
那头的人直接挂了电话。
路知意拿着手机站在原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气着气着,又觉得气出几分粉红色的泡泡来,像是夏天的汽水、冰箱里的西瓜,水汪汪,甜滋滋。
戏精队长。
醋王陈声。
她收起电话,扭头回了小餐馆,继续向郝帅请教。
郝帅和陈声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一个好说话,一个浑身带刺,一个和蔼可亲与众人打成一片,一个冷漠高傲动辄喷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可这样极端的两种性格,却都是热心肠讲义气的人。
路知意虚心请教,他也就不吝赐教,没有半点藏着掖着。
哪知道这话谈到一半,餐馆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路知意正听郝帅讲要点呢,讲着讲着,他忽然停了下来,饶有兴致望着她身后。路知意莫名其妙扭头,这一扭头,可不得了,她家队长找上了门!
只见陈声黑着张脸站她身后,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盯着她。
路知意:“你怎么来了?”
陈声看她片刻,又看了眼郝帅。
训练刚结束不久,她就跟只兔子似的窜走了,他回宿舍没看见她,去了食堂也没看见她,敢情私底下约汉子了,呵。
还换了身衣服,短t热裤。
这裤子除了是四个角的,跟她的内裤有什么分别?短得屁股都认不出来这是它的遮羞布了。
陈声越想脸越臭,从旁边的空桌子边拎了只椅子,往他俩桌前一摆,二话不说坐下来。
“我听凌书成说,你最近刻苦训练,四处请教,明明是个天上飞的,非要精通陆地海上的各种技能。我怀疑你有篡夺队长之位的嫌疑,特来监听。”
路知意:“”
郝帅:“”
然后这晚,路知意在陈队长面无表情的凝视之下,笔记都快记不下去了。
郝帅左看右看,笑眯眯发现蹊跷之处,到后来找了个借口先走了,“剩下的时间留给陈队,你俩慢慢聊啊。”
路知意和陈声约好了把地下恋情进行到底,当下还在装蒜。
“我俩有啥好聊的?走吧走吧,一起回基地吧。”
没想到她正准备站起来,就被陈声一把摁住了肩膀。
郝帅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往外走,“今晚月色不错,我去沙滩上散散步,你俩自己走吧。”
赶紧溜之大吉。
开玩笑,陈声那酸不拉几的醋味,方圆十里都闻得见了,他要是个傻子才会留下来当这电灯泡!
郝帅脚下生风,边走还边感慨,想他这等脾气好性格好长相更好的美男子,竟然比陈声那冲天炮晚一步脱单,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个问题也困扰凌书成很多年了。
餐馆里,路知意往后一瞧,确定郝帅走了,扭过头来故作生气,“你干嘛呢?郝队肯定看出来了!”
陈声:“哦。”
抬手叫来服务员,要了份菜单。
“我还没吃饭。”
说着,点了几份菜,一大盆蛋炒饭。
路知意:“吃什么吃,饿死你算了。食堂又不是没饭,跟到这里来干嘛?影响我办正事!”
陈声眯眼,“正事?他是正事,我是什么?”
“你是碍事。”路知意翻白眼。
“碍着你俩交流感情了?”他皮笑肉不笑。
路知意给他气得又好气又好笑,起身说:“我上个厕所去,神经病,给你点时间好好冷静。”
她是走了,陈声留在桌前生闷气。
生着生着,拿过她留在桌上的笔记本,翻开看了两眼。
认认真真的笔记,一丝不苟的备注。
路知意的字迹很漂亮,一看就有好学生的风范,和当年在中飞院时一模一样。
他想起当年的很多事,比如她熬夜奋战,比如她死活要考第一,比如他带她去老爷子的基地温书,比如
时间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可总有什么是不变的。
比如她的认真。
比如他爱她的这份认真。
他出神地看着那本笔记,看着看着,又笑了。
可路知意回来时,他又敛了笑意,绷起脸来。
回基地的路上,长长的小巷,抬头便是漫天星光。
路知意絮絮叨叨说着今天从郝帅那里得来的收获,正说着,忽的被人拉住了手,一惊。
“干嘛呢你,被人看见怎么办?”
她惊慌失措,四处看,这附近常有基地的人出没,万一被人看见了,地下恋情可就曝光了。更何况前不久她还犯了错,陈声一力承担,这个节骨眼上两人的关系要是传出去,铁定难听死了。
可陈声紧紧攥住她,她挣脱不得。
他拉着她往前走,说了句:“看天上。”
路知意一顿,抬头望去,漫天星辰一如珍珠闪耀,遍布苍穹。
而她低头,忽的被人抵在小巷的墙壁上,偷了个吻。
她面上滚烫,怔怔地看着他。
重逢以来,他冷漠,刻薄,沉默,隐忍,爆发也多在动情时刻,粗鲁中偶尔透露出几分怜惜,爱也从不说出口。
可此刻,他在悠长狭窄的小巷里,叫她抬头望天,却又低头吻她。
陈声握住她的手腕,感受着掌心里纤细而蓬勃的脉搏,眼前是她放大数倍的脸。
他低头,用力地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
一阵刺痛。
肯定留印了!
路知意吃痛地嚷了一声,压低了嗓音问他:“你到底在干嘛?”
他看她一阵,低声说:“盖个章,看谁还敢觊觎。”
“”
路知意据理力争:“郝队并没有觊觎我。”
“以防万一。”
“没有万一。”
“你怎么知道没有?”
她无语地看着他,最后哼了一声,“你吃醋了。”
陈声淡淡地看她一眼,在她耳边轻描淡写:“有你在,吃什么醋?”
她刚要开口,就倏地合上了嘴,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吃你就够了。
变态!
流氓!
一言不合就壁咚羞耻play!
回去的路上,她一路控诉。
最后趁着沙滩上月黑风高,四下查探一番,发现并没有人影,赶紧一把抓住他的手,义正言辞地说:“继续保持,不要停。”
走过青涩的年少时光,经历分分合合的大风大浪,矜持与羞耻什么的早已抛至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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