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更舒服,也许更辛苦,也许更光彩熠熠,也许会黯然失色。可不论如何,都不会比今日更好了。
今日的他,鼻端萦绕着咸湿海风,头顶是艳阳一片,眼前是晴空万里,身侧是意中人。
陈声侧头,目光明亮地看着她:“路知意。”
她一紧张,挺直了背,响亮地答了声:“到!”
他笑了:“知道我今天找你出来干什么吗?”
路知意顿了顿,试探地问了句:“求,求婚?”
陈声:“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收拾你衣服,在外套里找到戒指了”
陈声大笑。
也好,也好,本来就没打算瞒着。
他从制服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送到她面前,看她睫毛微颤,看她呼吸急促,看她双颊殷红,看她目光明亮。
而他笑了,轻声说:“我不是什么年薪百万的机长,也没有优厚的待遇,脾气有点坏,从小被家里惯到大,对人对事有点吹毛求疵,一贯尖酸刻薄、说不出好听的话。”
她眨着眼,困惑地看着他。
求婚是这个路子吗?
不应该把自己往死里夸?
可他又说了,南海的风,南海的海,南海的沙滩,南海的阳光,就让今日的一切做个见证,见证他这样一个有些狂妄自大的人,为她折腰,为她称臣。
路知意笑起来,嘀咕一句:“还说自己不会说好听的话”
她的队长被刺了一句,立马就板起脸来:“那你嫁还是不嫁?”
喝,还真是坏脾气,吹毛求疵,尖酸刻薄!
路知意瞥他一眼,到底是绷不住脸,扑哧一声笑出来,把手递给他:“我认栽!”
陈声低头,一面替她戴上早已准备好的戒指,一面说:“你认栽?认栽的是我。”
是他。
是等候多年的他,是为她学会隐忍学会关怀的他。
熬过年少轻狂,也许未来还有更多艰辛与苦楚,可因为是她,他都认了。曾经的梦想是飞上苍穹,成为闪闪发光的飞行员。如今梦想换了个方式,却依然实现了。
守护大海,是他们共同的夙愿。
而守护她,是今日立下的誓言。
那一日,婚礼上来了很多人。
当年中飞院的很多老同学都来了,就连华发丛生的赵书记也来了。
赵老头坐在席上感慨万千,望着那个昔日令他头疼不已的臭小子,老泪纵横,敬酒时也只有一声感叹,叹自己老了,叹后生可畏。
赵泉泉也来了,坐在老同学那一桌,起身敬了路知意一杯酒。多年过去,昔日的爱与恨都成了关于青春的烙印,如今回头再看,像褪色照片复现眼前。
李睿来了,当初因停飞离开中飞院,接受老爸的生意,如今已是生意奇才,江湖人称小李总。
张成栋也来了,在民航地勤做了多年,如今已然是个稳重踏实的管理干部。
武成宇呢,还是那样胖乎乎的,敬酒时红光满面,一个劲嚷嚷着:“要不是对手是陈师兄,这横刀夺爱之仇我可决计忘不了!”
韩宏笑嘻嘻:“别啊,你还有机会啊,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坚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是他俩将来过不下去,你还是可以横刀夺爱给夺回来的!”
凌书成拉他一把:“兄弟,喝高了吧?陈声这人也是你惹得起的?小心回基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韩宏做作地捂住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酒席是俗气的,是常规的,是场面宏大而又必经的流程。
可那一张张面孔聚在一起,仿佛已是多年前的场景,如今乍现眼前,才提醒着时间的仓促。那么多难以弥补的遗憾,那么多回不去的年少轻狂,那么多值得永生铭记的瞬间,那么多令人想哭想笑的回忆。
路知意热泪盈眶。
她穿着白纱裙,头戴白纱,望着这一幕哽咽不已,开不了口。
而身侧的人仿佛知道白纱之下的她是何种情绪,并未言语,只是伸出手来轻轻拉住了她,然后紧紧握住。
记忆里,这样的时刻似乎有很多。
高原集训时,他险些跌落山崖,她伸手紧紧拉住他。
回程的大巴上,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十指紧扣。
无数个深夜里,他闭眼亲吻她,双手交合。
路知意一眨眼,有泪落下。
她回握住那只手,只觉流年匆匆,人生短暂。
她在转身的那一刻,透过白纱望着他,叫他的名字:“陈声。”
而他抬眸,与她视线相对,唇角微扬。
他说:“别怕,我在。”
那眼神里有令人安定的力量。
她忽然就释怀了,因为她明白他想要说的话——
勿惧时光匆匆,青春落幕。
今日,一切才刚刚启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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