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皮,“早啊。”
怎么不多打几炮?
陈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路知意抢在前头说:“凌师兄早啊,我屋里马桶堵了,请队长来帮我捅捅。”
陈声:“”
凌书成:“”
“呵呵,是吗?”凌书成眯眼笑了笑,“这么早通马桶啊?”
看了眼手表,“七点钟,你俩起得够早啊。”
路知意:“那不是因为堵了一晚上,味儿太大了吗?我一晚上没睡着,就打电话给队长,发现队长也没睡,刚好一起通个马桶”
凌书成若有所思点点头,“这样啊,是挺巧。他昨晚上不在宿舍,我还以为你俩组队出去玩了呢。”
说着,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路知意。
“喏,像是你落在我们宿舍的。”
路知意把袋子接过来,就看见凌书成扬长而去的身影,边走还边跟他俩挥挥手,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子不当这电灯泡。
她也不知道这蹩脚的谎话凌书成信不信,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总比一口说出“是啊昨晚咱俩睡了”来得好。
她一边松口气,一边低头打开那蓝色袋子,下一刻,虎躯一震。
陈声:“什么东西?”
路知意从袋子里拎出她的纯白色少女内衣:“”
陈声:“”
第八十三颗心()
第八十三章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遗落在陈声宿舍的内衣。
路知意崩溃地打开自己宿舍的门;将袋子扔在桌上;羞耻到没脸见人;半捂着脸来回踱步。
“凌师兄他是不是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
“要不我这会儿追上去;就说这玩意儿不是我的?”
“不行。这整栋楼里除我之外;压根儿没其他女人。”
“我的天;亏我刚才还说了一堆通马桶什么的,简直像个傻子!”
陈声就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抓狂的样子;末了轻描淡写说:“你什么时候不像个傻子了吗?”
路知意揪着头发绝望地瞪着他。
“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奸//情被人发现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害臊?”
“迟早要公开,早一点;晚一点;区别不大。”门边的人平静地说。
路知意一下子愣住了,抬头看他;张着嘴的样子颇有些傻气。
陈声沉默片刻;依然是那样淡淡的神情;听不出情绪的语气;“或者你不打算公开;只想来个一夜情;然后就翻脸不认人?”
路知意没说话,只是与他对视着,试图从他面上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可重逢后;陈声变得极为沉稳;总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叫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干脆走到他面前,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所以你打算既往不咎了,对吗?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她背对窗户,正对他。
那扇方方正正的玻璃窗外,朝阳投入耀目的光辉,将她的背影也纳入其中。
床铺还有些凌乱。
她素颜站在他面前,短发清爽率性。
陈声与她对视片刻,掀了掀嘴皮子。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大度宽容的人?”
是的,既往不咎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
“一夜情就想偿还三年的债务,这么天真?”
早就输了吧,从她踏入基地面试的那一刻起,旧账就一笔勾销了。她笑一笑,朝他投来一个温柔的目光,他就再不记得她亏欠他的三年时光。
看她下意识抱了抱胸,有些紧张的样子,他又说:“挡什么挡?路知意,用不着这么警惕,你是有多自信才会觉得别人看你一眼就想犯罪?”
根本用不着看这一眼。
他光是看着和她差不多的背影,就已经犯罪整三年了。
带她出门吃早饭的路上,陈声一路都是这个态度。
冷淡是必须的。
尖酸刻薄是改不掉的。
谁叫他锱铢必较,有仇必报?
可路知意不跟他计较,相反的,他说得越起劲,她就笑得越开心。
陈声眯起眼,“路知意,你有点自尊行不行?”
他说这么多,可不是想看她笑得一脸幸福,仿佛他在夸她似的。三年的苦,三年的怨,他真是巴不得一天之内还给她,因为他说不出口,只想让她也痛一痛,这样才能表述清楚。
谁知道路知意大度地说:“自尊什么的,我就不要了,全都给你。”
她仰头冲他笑半天,然后才敛了笑意,“过去就是太要面子,太爱自尊,所以错过了整整三年,一路追来这里。”
陈声不说话,低头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今后不会了。我现在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需要的是什么。”
“所以,不要自尊了?”
“不要了。”
“面子也不要了?”
“不要了。”
“自负要强,事事非得当第一的劲头呢?”
“统统不要了。”
他审视她,“这些都不要了,那你要的是什么?”
她笑了,拉拉他的衣角,“你啊。”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过去不曾有过的小姑娘姿态。
过去是她棱角太分明,凡事一板一眼,总以自尊为中心。那时候总觉得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所以天塌下来,都要用面子去撑着。
而今才明白,在他面前,面子和自尊都是放狗屁。
陈声一路把她带到基地外面,沿着沙滩走了一小段路,又穿街走巷去吃早餐。
基地人多,此刻却只适合独处。
滨城的早晨阳光热烈,温度怡人。沙滩被日照晒成了金黄色,而海面仿佛缀满钻石,熠熠生辉。
偶有海风拂面,肆意欢快。
海鸥从头顶飞过,嘹亮高歌。
这座城是坦荡自在的海滨小城,不同于蓉城的温软柔情,它明亮而率性,要么日光灿烂,要么暴雨连绵,没有中间地带。
陈声吹着海风,问路知意,是什么让她选择把自尊和面子都排在他的后面。
她答,因为那三年里,她无数次想着,如果当初没有撒谎就好了。
如果没有否认对他的心意就好了。
如果早点说清楚就好了。
如果没有那么胆怯,不拖那么久就好了。
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如果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那就好了。
“后悔的事情太多,疼了三年才醒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什么都拥有。每个人都想要维持骄傲,想要金钱,想要权力,想要地位,想要爱情。可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面子里子都是你的,不好的都是别人的,纯属扯淡。”
她走到一半时,蹲了下去,在沙滩上拢了一堆湿乎乎的细沙,可一个浪头拂过来,凹凸处就被抚平。
她仰头看他,笑了,“喏,自尊就是这么回事了,我曾经以为它重千斤,结果它不堪一击,风一吹会散,浪一拍会碎。”
陈声不说话,就只看着她。
她把手递给他。
他一边冷冷淡淡地说:“自己没长腿,起不来?”一边还是接过那只手,把她拉了起来。
路知意蹦起来的那一瞬间,没有松手。
继续往前走时,也没松手。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沙滩。
“我也没想到我抓住了一些易碎又没有用的东西,一抓就是二十年。”她侧头看着他,“事到如今才明白,父母会老去,会提前离开;子女会成家,会陪伴他人;自尊会破碎,哪怕辛苦维持多年,坍塌却只要一瞬间。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会永恒不变,所有事物都只是沧海桑田,包括容貌,包括身体,包括我们一辈子追求的物质财富、美丽事物。”
“三年了,顽固的高原红不见了,昔日好友各奔东西,曾以为的民航公司死活进不去,爸爸出狱了,和仿佛永远对彼此看不顺眼的室友也没有任何瓜葛或怨恨了好多事情都变了。”
“毕业那天,我想了想,这三年来如果真的还有什么没有改变的话,那么我对你的仰慕,一定是其中最牢固的那一个。”
“它支撑着我走向你。”
走过暗不见天、看不起未来的那场漫天大雾,走过那几年里数不清的大考小考,走过前后好几个口沫横飞、恨不能一记眼刀就能捅死学员的毒舌教员身边,直到揭下你冷漠的面具,直到与你肌肤相亲。
她在清晨的日光里,对他说了许许多多。
过去是她不对,隐瞒太多,宣泄太少,说谎太多,坦白太少。
所以一股脑选在今天全说出来了。
她死皮赖脸攥着他的衣袖,“我说了这么多,你原谅我了吗?”
陈声:“没有。”
“这样都不原谅?”
“不原谅。”
“那你还要怄气到什么时候?”
“欠债肉偿,怄到我对你的肉体感到厌倦的时候吧。”
“那我这具肉体如此迷人,性感又可爱,你可能要怄到你闭眼断气那一天为止了。”
陈声看她两眼,“你的肉体迷不迷人,我没看出来,脸皮厚如城墙、固若金汤,这点倒是很明显。”
可到最后,两人在小面馆里对坐着,吹着风扇吃牛肉面时,陈声默默地把碗里的牛肉夹给了她。
一旁的阿婆笑容满面地操着方言说:“哎呀,年轻人哦,真是浓情蜜意!”
路知意笑嘻嘻凑近陈声,“不是不原谅我吗?既然不原谅,为什么把牛肉送给我?”
陈声淡淡地说:“第一,我减肥。”
“那第二呢?”
“第二,为了维持住你固若金汤的脸皮,多吃点胶原蛋白,好好补补。”
“”
路知意吃一口面条,抬头看一眼他。
说一千道一万,那个别扭的陈声,还是回来了。
第八十四颗心()
第八十四章
一顿早餐;两人就如何在基地相处的重大问题进行了深刻讨论。
路知意初来乍到;又是难得的女队员;理所当然不想因为和陈声的事情招人非议。
“本来大家就对我够关注了;要是知道我才刚到基地三个多月就和你胡来;指不定怎么看我。”
陈声面无表情;“能怎么看?不都俩眼睛睁着看?”
“我是认真的。”路知意把筷子搁下;“你是队长,要让人知道咱俩的关系,你怎么对我都有人说闲话。你要是管得严;人家该说你给我开小灶了。你要是放点水,人家又说你罩着自己人,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其他人。”
陈声的重点抓得很奇特;眼神微微一动;抬眼看她。
“咱俩的关系?咱俩什么关系?”
“”
路知意:“队长,你的重点找偏了。”
“别兜圈子。”陈声靠在椅背上;吹着风扇淡淡地看着她;“我问你;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路知意摸摸耳朵;四下看看;凑近了来;压低嗓音,“睡过一觉的关系。”
“”
陈声盯她片刻,点头;“成;那我心里有数了。”
“有什么数?”
“明年今天,你的回答大概会是,睡过三百六十五觉的关系。”
路知意笑弯了眼。
从中飞院到基地,地下恋情这个坎,看来是过不去了。
陈声虽然心里暗暗不爽,但也明白,基地人多口杂,路知意也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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