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若有些笨拙的接过这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见他通体粉红,一头黑发生得极好,正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突然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扶宁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不由得心中一软,眼泪顺着脸庞落了下来,面上却是带着温柔的微笑。
这个时候一个宫人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已在内殿外等了一会儿,听说小皇子出世了,让抱去看一看。
林端若心中有些不放心,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柔嫔,嘱咐香梅与刘太医守在这里,然后自己亲自抱着小皇子出了去。
出了内室的门,只见皇后正坐在那里悠闲的饮着茶,见林端若抱着孩子出来了,便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伸长了手,微笑道:“这后宫之中好久没有再添子嗣的事情了,这孩子也是有福,快来让本宫看看。”
林端若走上前,小心的将孩子交给了皇后。
皇后亦是小心的接过,大概也是许久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婴孩儿了,皇后的动作看上去也有些生硬,可是面上却也是露出慈善的笑容,不停的咿咿呀呀的逗弄着怀里的婴孩儿,还不忘抬头对林端若道:“看着这孩子,真是让本宫想起了刚生完太子的那个时候,太子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般小小的,软软的,本宫当时都不敢抱,还想着,这孩子怎么皱巴巴的,这么难看呢?哈哈,你看你看,这孩子居然对着本宫笑呢”
林端若听了,也笑着伸过脑袋去看那孩子。
这一会儿,没有了勾心斗角,没有了心机暗算,因着一个刚刚出世的孩子,她与皇后之间竟是异常的和谐,除了眼前这个小小婴孩,什么多余的心思和想法统统都没有。
皇上知道柔嫔诞下一个小皇子之后,高兴的不得了,大笔一挥,为这个孩子取了一个顺字,唤做楚华顺。
林端若问皇上为何取了这个字,皇上笑道:“朕四十已过,又得这一幼子,只希望他虽生在皇家,却不要有着多余的心思和烦恼,这一生,只顺遂如意的自由自在生活便好。”
林端若听了,欣喜非常,娇笑着连声谢皇上,只说是这个字的寓意极好,代替柔嫔谢皇上的隆恩。
皇上见林端若高兴,又是一阵大笑,而后道:“柔嫔此番为朕诞下皇子有功,这中间亦是受了不少磨难,她一向少言少语,柔顺安静,这性子是极好的,如今也有了儿子了,再做嫔亦是委屈了她,朕便升她做昭仪吧。”
林端若听了,不免又是一阵谢恩。
待皇上的圣旨一出,整个后宫之中各种艳羡的目光亦都聚集在了如意宫。
特别是杜嫔,她心情复杂的在自己的宫中枯坐了一天,也悄悄的哭了一场。她从未想到过,以前那个被自己随意欺负,身份卑贱的柔嫔,如今竟是那么好的福气,诞下一个皇子不说,还一步登天,又被升做了昭仪,这位份已是高过了自己,往后,自己再看见她时,都需行礼了。
不甘与委屈,夹杂在一起,不停的在杜嫔心中翻滚着,伴着那滴落的烛泪,孤孤单单的枯坐了整夜。
待孩子产下后几日,林端若看着柔昭仪已是精神恢复如初,除了行动还略有些不便之外,竟丝毫看不出那日生产之时可怖的样子了,现在的柔昭仪,搂着孩子,面上总是时时都挂着慈爱的笑,整个人竟如同带着柔光一般,比从前更加温柔百倍。
林端若打趣着她,说她如今有了孩子便是有子万事足,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了。
柔昭仪怜爱的看着怀中幼子,笑道:“从前,自己虽已做人妇,但到底没有做过母亲,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和分娩之痛,不知道原来诞育一个生命竟是如此的神奇。端若,说起来,那日,还要多谢你,不然,我与这孩子,说不定都没有这个福气此时完好的坐在这里呢。”
林端若只嗔笑着看着她,伸出手去轻轻的戳着小皇子粉嘟嘟的脸。
柔昭仪看着林端若的样子,趁机道:“端若,听姐姐的,趁着你现在还这么年轻,又如此受圣上宠爱,赶紧调理好身体,抓紧时间去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这后宫之中,什么都是过眼烟云,唯有自己的骨肉至亲,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林端若心中对这番话并不认同,可她又不能对柔昭仪吐露自己的秘密,便只装做一脸害羞的模样,笑着回道:“柔姐姐,孩子这个事情,说到底还是要看老天的,也要看自己的福份,福份不够,或者老天不给,再怎么强求也是无用的,不是谁都有姐姐你这般好福气的。”
这么一说,柔昭仪面上却是突然浮出几丝愧疚与难过之意,她一双清澈的眼看着林端若,轻声道:“其实,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着我的缘故,你也不会失去你的孩子,再过几个月,你也便可以做母亲了”
林端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嗔怪着轻瞪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小皇子,边逗弄着他边笑道:“看姐姐你生产时那般辛苦的样子,只吓到端若了,端若才不想这么早便做母亲呢!”
柔昭仪还想再说,林端若忙又找了些关于小皇子的话题,将她的注意力引了开去。
第160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很快,便又到了六月初六皇后的生辰之日。
今年因着宫里接连发生淑妃失势,五皇子又身死的事情,皇上的心情一直都不好,所以后宫之中的一众嫔妃,无不觉得有些压抑,在面对皇上的时候都格外的小心翼翼,深怕一句话说错,一件事做错,就将皇上的怒火牵引至自己的身上。
皇后也明白个中道理,所以生辰并未打算大肆操办,只吩咐未央宫里同往年一样,随便搞个简单的家宴即可。
到了那日,一众嫔妃莫不都带着贺礼准时到场,除了关在冷宫的淑妃,还有正在坐月子的柔昭仪,连不喜热闹的庄妃亦是同丽妃一道来到了未央宫。
林端若让林妈妈随意准备了一份既不失礼又不出挑的贺礼,也踩着时间去了未央宫。
到了内殿之中坐下后,她向皇后行过礼,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又微笑着与丽妃和庄妃寒喧了几句。
大概是因着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此时大殿之中人又多,林端若只觉得胸口处闷闷的,格外的难受。
皇上来的时候,刚好午时整,皇后行过礼后宣布开席。
宴席并没有什么热闹与新意可看,仍是那听不尽的丝乐,赏不尽的歌舞,林端若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素菜后便不停的喝着面前的酸梅酒,竟是觉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正合胃口。
待到宴席散时,皇上有事,跟皇后客套了几句便欲回太极宫,林端若忙跟着一众嫔妃起身行礼相送。
谁料甫一站起,林端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窜,晃了几晃,脚下如踩在云端一般,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一边倒去,临闭上眼之前,听到了香梅与林妈妈慌乱的叫声。
待林端若睁开眼时,她这才发觉自己已是回了正元宫自己的寝殿内,床榻边正坐着一脸深情的皇上,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
发觉林端若醒了,皇上微低下头,轻声的问道:“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想不想吃什么?想不想喝水?”
林端若面露奇怪之色,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不明白自己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会晕倒了。
正在这时,只见香梅与春婷两个丫头,突然一脸喜色的跪在她的床榻前,脆生生的齐声向她恭贺。
这个时候皇上方才笑着温柔的道:“端若,朕真是欢喜极了,你知道吗?你有身孕了!你即将要为朕诞下孩子了!”
皇上的话如响雷一般,只将林端若还有些不太清醒的思绪立时炸的清清楚楚。
她几乎是一瞬间便将手放到了平平坦坦的小腹上,不停的来回轻抚着,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楚郎,您说的是真的?端若端若又有身孕了?”
皇上笑着不停的点着头。
接下来皇上与她说的话,林端若一句都没有听到脑海里去,只是大脑之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心里一片茫然。
皇上见她这副样子,以为她是太过疲累,需要休息,便唤来林妈妈等人,细细的叮嘱了一遍,方才离去。
待皇上走后,香梅扑到林端若身边,不停的嚷着,说是林端若方才晕倒都快将她吓死了。
林妈妈看着林端若面上的表情,却是知道了她心中所想,找了个理由将那几个丫头都打发出屋子去,然后才低声询问道:“怎么?这个孩子,你还是不准备要吗?”
林妈妈的话一下子惊醒了林端若,她面上现出几分迟疑,并未说话。
林妈妈叹了口气,道:“这种事儿,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且不说也是一条性命呢,便是对你自己的身子,也是莫大的损伤。之前那一次,姑且算是意外,原本我还担心会对你的身子有着什么影响,现在既然这么快老天又给你送来了,便好好的留下吧,就算是仇人的孩子,可也有一半是自己的骨血啊。”
听着林妈妈的话,林端若忍不住又一次将手放在了小腹上。
其实上一次在淑妃的玉芙宫中摔跤流产的时候,她便已经生了悔意,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啊!这几日每天看着柔昭仪刚出世的小皇子,只觉得世间最美好的莫过于自己创造一个新的小生命出来,这个小生命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心底再一次柔软了下来,林端若看着林妈妈的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
当后宫众人知道林端若再次有喜之后,不由得都纷纷羡慕不已。年纪轻轻便已是四妃之一,又得皇上独宠,现今又有了身孕,此后一生的荣华地位,大概都不必再去多想了。
柔昭仪知道这事儿后,格外的高兴,只拉着林端若的手,高兴的眼眶都红了,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林端若嗔怪的替她擦着泪,道:“柔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到底是不是替端若高兴啊?怎的还哭上了呢?”
柔昭仪扑哧笑了一声,脸上还带着泪,温柔道:“我自然是高兴的。从你上次为了救我小产之后,我便一直心里担心着你,如今你再次有了身孕,我便不必再担心了,只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好,真的要多念几句经,多向老天爷磕上几个头。”
林端若看着柔昭仪喜极而泣的模样,知道她说的皆是真心话,当下心中也是感动不已。
这满宫之中,听闻自己怀了龙嗣,真心替自己庆贺高兴的,大概便只有柔昭仪了吧。
既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腹中这孩子,林端若便开始小心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后宫众人的众矢之的,所以一切饮食用具无不经由林妈妈与香梅等人细细检查过方才使用,禄才成日贴身守侯着,林端若的房内也只有这几个平日里贴身的丫头才能进入,其它外人一概不得进。
因着信不过旁的太医,林端若特地向皇上求旨,让他允了由刘太医为自己安胎诊脉。
此时的林端若,因着怀有龙嗣,更让皇上宠爱不已,她说什么皇上皆是一口应允下来。
接下来的时日,林端若便很少再外出了,天气也炎热了起来,她每日都在正元宫里待着,不是看书习字,便是弹琴下棋,傍晚时分,会出门去走走,也不过就是去柔昭仪的如意宫那儿看看柔昭仪的小皇子。
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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