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梅想了想,不觉背后冷汗将出,
“可是小姐,侧妃并不如太子妃地位高,有实权啊,咱们若想要报仇,侧妃权势可是不够的!”
“慢慢来吧!这个侧妃能不能顺利当得还要另说呢”
初辰扶了扶额角,只觉这一顿饭吃得她颇累。她起身行至床前躺下,任香梅给她掖着被角,若有所思,
“凡事急不得,咱们在这宫中,能靠的只有自己,如今,首要的是,先靠近她们!即便是太子妃又如何?在我眼里和太子侧妃也没什么两样!我的仇人,是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报仇的!慢慢来,先好好的活下去,我的一生,还长着呢”
说到最后,声音愈来愈低,几不可闻,香梅见她睡熟了,放下两边的鲛纱帐,拿起绣架,守在床边。
第二日,五月初十,天高日朗,百花盛开,宫中无处不洋溢着一派热闹景象。
太液池边,有一亭,名唤龙泽。此亭通身皆由纯白玉石所建,雕以翔龙飞凤,瑞兽祥云,从亭中向外看去,能一览池中美景及周边花海。
今日百花宴,帝后及一众嫔妃,皇子公主尽皆在此亭居坐。在龙泽亭的四周,还有三座小亭,分坐着朝官及其亲属。四座亭子中间皆以白玉桥相连,亭子四周悬着透明的西贝海珠鲛丝珠帘,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七彩光晕。
此刻,众人皆已落座。待行礼完毕后,一队队宫女手捧各色美味佳肴,列队上前,有条不紊的上酒布菜。席间竹丝声阵阵,歌舞升平,众人吃悠闲的吃着酒,聊着天,好不快活!
皇上斜坐于最上首的龙榻之上,不停的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皇后则盛装坐于其身边,矜持的抿着酒。
蓦的,一句低沉的话语透过阵阵乐声,传入皇后耳中。
“听说,太子欲纳妃了?”
皇后心中一惊,忙转过头,却见皇上只一脸悠闲的看着场下的歌舞,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很快又转过头,深吸一口气,微启唇道:“只不过是一个侧妃,太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给他纳几个妃子,让他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了。”
“唔,是侧妃啊,”皇上轻笑一声,“那,是太子自己提出来的?朕还以为他是要立太子妃呢。”
皇后放下手中的酒杯,也跟着轻笑几声,“圣上多想了,素来儿女婚姻,都是要禀承父母之命,太子妃之人选关乎国体,太子一向明事理,又怎会在这件事上儿戏呢?不过,若是侧妃,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只要太子自己喜欢就好,臣妾也就随他了。”
说完这番话,皇上并没有继续与皇后就此事再说下去,皇后只觉心中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
一曲舞毕,舞女们退了下去,坐于左下首的太子,几次张望坐于台上的皇上皇后,将手中的酒杯紧了又紧,似是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放下手中的酒杯,撩衣起身,举步上前,来到场中,跪下恭敬的向帝后行了个大礼,朗声道:“儿臣有一事欲向父皇,母后禀明!”
皇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迅速瞄了一眼身边的皇上及众人,却见皇上面无表情,下首的淑妃等一众妃嫔及各位皇子公主皆是满眼好奇之色。她边向太子使着眼色边急声道:“太子且先退下!今日乃是百花宴,只赏花玩乐,有什么要事回头再说!”
却听得淑妃掩唇一笑道:“哟,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可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既然挑在这个时候说,想必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您可不能阻拦,万一误了大事,圣上可是要怪罪于你哟!”
皇后瞪了她一眼,还欲再说,却见皇上换了个姿势,靠于身后的万字福金丝软枕上,低沉却又不失威严的道:“什么事?说吧!”
皇后急忙看向太子,她知道太子要说什么,前一日太子提出要向皇上禀明纳侧妃之事,她不置可否。可是没想到太子居然如此性急,要在这种场合上将此事提出,若是皇上不喜,怪罪下来,她的苦心可就要白费了。
三皇子看着场中直直跪立的太子,轻轻碰了碰旁边正看热闹的五皇子,悄声道:“五弟,我跟你打赌,这太子,绝对是想向父皇提出,要娶那个美人儿!”
“不会吧?”五皇子瞪大了眼睛,“那皇后之前差点把那美人儿给整死,摆明了不愿意,太子还要顶着刀尖上?”
三皇子只笑了笑,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不信?你看吧!”
果不其然,只见太子语气坚定的看向皇上,一字一句道:“禀父皇,母后,儿臣现有一心仪之人,欲纳其为侧妃,还请父皇,母后首肯!”
第33章 香梅(一)()
听了太子的请求,皇上神色未变,只半眯着眼看向他,
“哦?这事儿朕倒是听说了,你年纪确实也不小了,也是到纳妃的时候了,只是,你正妃尚未立”
“禀父皇,儿臣身为太子,正妃乃关乎国体,合适的人选需得仔细斟酌,所以,现在并不着急。”太子忙打断皇上的话。
“哦?不着急?”皇上一脸玩色,
“照太子的说法,立正妃不急,就急着立侧妃?”
太子语塞,皇后一边听得心焦,生怕太子说错了什么话,惹得皇上不悦,正欲为其辩解,却见皇上突然仰面大笑了几声,道:“行了行了,要立便立吧,你自己去挑个日子,将你那心仪的女子迎去你正阳宫中。难得你碰到一个喜欢的女子,人不风流枉少年啊!哈哈哈,这一点上,你倒是颇为的像朕!哈哈哈!”
太子大喜,忙磕头谢恩,而后恭敬退下。
席间乐声重新响起,舞女又扭动着杨柳腰肢,踏着歌声,重新回到席间,开始翩翩起舞。
皇后见状,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方才缓缓落下,还未待喘息呢,突然皇上稍稍向她倾过身来低声问了一句:“对了,皇后,太子有没有告诉你,那位被他相中的姑娘姓甚名谁,哪里寻来的?”
皇后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电光火石间,心中已是转了几转,稍倾,她回道:“太子倒是与我说了几句,那姑娘一直居于宫中,叫杨初辰。”
“杨初辰杨初辰?”皇上念了一遍,突然挺直了腰背,看向皇后,“可是杨盛的那个女儿?”
“圣上好记性,正是此女。”皇后恭敬道。
皇上一脸不解,
“朕记得那女子满脸红色胎记,样貌甚是可怖,太子一向喜好美色,怎会看上她?”
“此事臣妾也不太清楚,太子说的也不甚多。不过,臣妾派人暗中打听过,那杨初辰初进宫时,确是满脸红印,一直居于宫中西南角那边的偏殿里,去年入冬时大病了一场,病好后,那满脸印记不仅奇迹般的消失了,还丧失了部分记忆,今年春,偶被太子遇上,两人才得以立情”
“哦,原来如此!”皇上恍然大悟,便不再与皇后多说了,只看着场下的歌舞,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后只觉后背的衣裳都快要汗湿了,她不希望太子娶那杨初辰,更不愿皇上知道那杨初辰的存在,如今被皇上问起了,瞒却又瞒不得,也只得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不欲深讲。
“皇后,杨盛那女儿,如今,相貌像谁?”
皇后心中苦笑一声,最不愿被问到的这个问题,终究还是被问到了。
尽管此刻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仍是如同没事儿人一样,看着场间的歌舞,只淡淡笑道:“都说儿肖母,女肖父,臣妾眼拙,只觉得那杨初辰长得同她爹一模一样呢!”
皇上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不再说话。
皇后等了半天,皇上都不再言语,便也啜了一口杯中的酒,那酒入肠胃,竟无比的苦涩,直如她此刻的心情。
正阳宫。
初辰倚着一块白玉石,坐在荷花池边,悠闲的向池中撒着鱼食,看着那大红锦鲤在荷叶间钻来钻去,尾巴不停的扑腾着,扇起一朵朵小小水花。
香梅站在她身边,仔细的听了会儿,满脸兴奋的道:“小姐小姐,您听啊,这乐声真好听!”
初辰看着她一脸的认真劲儿,不由好笑,
“早知道你爱凑这热闹,便求了太子,让他带你去了,也比在这儿陪我无聊的强!”
香梅只冲她翻了个白眼,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边听边道:“小姐,这正阳宫离那什么太掖池很近啊,这乐声听得好清楚,不像咱们以前住的那个地方,一年到头,除了鸟叫,什么都听不到!”
“以前啊”初辰听了这话,似是陷入了回忆中,
“是啊,以前住在那偏僻角落,日日冷饭咸菜,粗衣破裳,可是日子却是无比美好,现在,住在这豪园贵院,日日山珍海味,锦衣玉裳,心中却片刻不得安宁”
香梅见又勾起了初辰心中的伤感,不由大为懊悔,不该说话不过脑子,只拼命的想着找什么由头把初辰的心绪拉回来,突然,院外一个宫人大声报喊,称是送羹汤的。
香梅正愁找不到话题呢,忙强笑了一声跟初辰道:“太子殿下日日这滋补的汤水,倒是一天也不曾间断过呢!”说着便去取。
回来时手中端着一个宫中常见的百花团簇描金漆盘,盘中一个小巧的白玉莲汤盏,一块雪锦裹着一只小瓷勺。
初辰放下手中的鱼食,转过身来,却见香梅嘴中正嘟囔着什么,便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招惹到你了?”
“哦,没事,往日送羹汤来的都是玉妈妈,准点的巳时初送来,今日提前了半个时辰也就罢了,而且来的还是一个脸生的妈妈,我就多问了两句,那妈妈却不怎么答理,看上去一点礼数都没有!哼,回头我要去问满全去!”
初辰却并不在意,轻笑道:“行了,别为这点子小事去烦人家满全了,想来今日百花宴,宫人都在忙,一时之间提早推后或者换人都是有可能的。”
香梅不置可否,将玉盏放在小几上,打开了盖子,伸头一看,却又是气得跺起脚来,
“这个满全,我还真是要去找他了!昨天晌午从太子院处回来的路上,我才叮嘱他的,小姐日日吃甜食已经是腻了,让他今日换个别的,他自己说的,今日换成鸡米山药羹,怎么又是冰糖绿豆燕窝羹啊?”
初辰见她那样子,只觉得好笑,伸手扯着她在身边坐下,劝道:“行了行了,他许是一时忘记了,小事而已,别生气了!只是”
她转脸看了看那羹汤,雪白的汤汁间飘着点点莹绿,只觉嗓子间一阵甜腻,不禁摇了摇头,
“只是我今日实在是不想吃甜的了,连吃这么多日,腻的慌,你若吃便吃,若是不吃便端下去吧!”
香梅见初辰一脸嫌弃的样子,是肯定不愿意吃了,她又舍不得丢掉,只得端起汤盏来,边用瓷勺搅动,边口里不停的絮叨,
“这太子殿下也真是,虽说小姐您爱吃这冰糖绿豆燕窝羹,可也不能这么实诚,天天送这个,都不带重样的啊,他也不想一想,天下美食那么多,万一小姐爱吃别的呢?还有那个满全,脑子一点都不好使,昨儿才交待的事情,今儿就忘个精光,回头见着太子,我告他状去,省得他不长记性”
初辰听得好笑,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她,
“行了行了,有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呢?快点吃吧,别吃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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