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就算是明知自己被陷害冤枉的,莫少轩也绝不会选择畏罪潜逃这样耻辱的方式解决问题。
因为这方式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还会令他直接背上污名,更甚至连累到他在朝身为工部尚书的爹莫方行义父。
莫少轩为人虽然严谨拘礼,但却不是个死脑筋,没道理这样的后果会预见不到。
诸般念头闪过,反而令夏星沉越发怀疑这事的真实性,“再然后呢?那个浑身血污来京夜禀的主薄又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莫少轩贪污挪用公款这事真成立的话,那个主薄纵然着急前来面圣,顶多也就一路仆仆风尘而已,又怎么会弄到半生不死,似被人追杀到性命危殆的模样?
那人转了转眼睛,眼底微微转出浅浅古怪的神色,想了一下,才缓缓道,“公子,这事说来更奇怪。”
“据属下得到的消息,那个主薄这一路都是躲躲藏藏来的京城。而且从离开陇州地界开始,这一路就不断受到不明人士暗中袭击,若非陇州当地官员派有人保护,他根本就无法活着到达京城。”
听了这话,夏星沉勾了勾唇,也露出兴味的神色来,“查到一路暗中袭击他的人是谁吗?”
那人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夏星沉心头紧了紧,面上却不显,仍旧一副慵懒含笑模样,“那莫少轩目前的下落呢?”
“也暂时未知。”
默了默,夏星沉就对他挥了挥手,“速去查明这两件事。”
那人黑暗中朝他微微躬了躬身,“是,公子。”
待他完全退出了书房,夏星沉微微仰头往莫府方向望了望,忽低声叹了句,“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又过了两个时辰,夏星沉那个为了莫府的事奔波一夜的下属又回到了右相府。
而夏星沉为了等他的消息,一直都留在书房里没出去过。
“公子,”那人看了看书房里靛蓝身影略显冷色的俊只面容,心下惊了惊,立时禀道,“一路暗中雇人追杀那个主薄的幕后主使已经查出来了。”
夏星沉眉头动了动,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何人?”
“就是据说席卷证据畏罪潜逃的莫少轩做的。”
夏星沉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嘴角微微动了动,慵懒的嗓音便淡淡响了起来,“真是有趣的事情。”
莫少轩既然畏罪潜逃,不是应该销声匿迹有多严密藏多严密吗?还主动跳出来雇人追杀?
那人仿佛看清他眼中掠过讥嘲,立时便补充解释,“据说莫少轩潜逃是假,其实是带着证据藏匿起来伺机暗杀掉那个主薄,将其中被那个主薄抢走的部份证据夺回来。”
夏星沉低头,眸光转了转,眼底神色更深了一层,“这么说,现在已经找到莫少轩的踪迹了?”
那人摇了摇头,面上露出几分古怪来,“暂时还没找到。”
夏星沉挑眉看他,“还有事?”
那人想了想,才答道,“属下得到消息,眼下有几拔人也在寻找莫少轩的下落。”
夏星沉狐疑看向他,依旧含笑问道,“几拔人?”
那人肯定的点了点头,“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至少不少于三拔人正在找他。”
夏星沉默了片刻,才道,“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待那人退了出去,他立即就唤道,“君白,你进来一下。”
“公子?”一袭如幻白影忽然飘进来,看见面容沉静中透着淡淡寒色的右相大人,不免有些惊讶起来,“一夜未睡?”
夏星沉笑了笑,“不碍事。”
顿了顿,才交待事情,“你想办法将这些消息悄悄送到莫姑娘手上,还有”他挑了挑眉,随即自信流溢道,“告诉她不必忧心莫大少爷的安全。”
不管那几拔寻找莫少轩下落的人里头,有多少是带着敌意又有多少是带着好意,他只要让他的人悄悄在后面跟踪着就好。
当然,为了尽可能保证莫少轩的人身安全,也得暗中另外派人再悄悄去寻才行。
君白看了看他,忍不住关心劝道,“属下会将这些事情都办妥,不过公子你是不是该去休息一下?”
夏星沉垂眸,平静的对他挥了挥手,“我有分寸。”
君白眯了眯眼,看见他已然在沉思,只得摇了摇头退出书房。
夏星沉查到这些消息,陈芝树也不过迟了片刻也知道了。不过在他得知夏星沉已派人将消息送往莫府的时候,他沉吟了片刻,却做出了另外的安排。
莫少轩的安全很重要,莫方行义父的安全同样不能忽略。
据他得到消息,昨夜禁卫军将莫方行义父带走之后,直接就秘密关押进天牢里去了。
待在天牢那种地方,若不事前做好打点,一不小心真是连怎么死在里面都不会知道。
夏星沉在外的势力比他强,所以在寻找莫少轩下落这事上,他就不和夏星沉争功了。
而这会,莫府的气氛也十分紧张。禁卫军将莫府团团包围住,并且宣称按圣上旨意,莫府里所有人都只许进不许出。
莫安娴先后收到夏星沉与陈芝树送来的消息后,也没有慌张干着急。因为她深知这会坐等干着急,都不会给现状带来丝毫帮助。
思忖一会之后,她在亭子里唤了冷玥过来,“你悄悄出府一趟,给我打听一些事情。”
冷玥诧异的看她一眼,“不知小姐想要打听什么事情?”
“当然不是眼下已经知道的消息,”莫安娴笑了笑,越是危急关头,她处事便越发超乎寻常的冷静,“你主要给我打听一下陇州在建堤坝的事情。”
这才是将整个莫府牵连进去的源头,她要改变目前不利的局面,暂时只能先从这上面想办法。
冷玥点了点头,毫不迟疑道,“奴婢可以避开禁卫军出府,不过奴婢不在的时候,小姐千万要小心。”
莫安娴笑了笑,“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冷玥按照她吩咐,悄悄出府打听有关陇州在建堤坝的事情,但陇州与京城相隔甚远,想要在一时半刻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实在是希望渺茫。
冷玥在外头转了几圈,确定暂时收集不到消息之后,便又悄悄潜回府里去。
“小姐,”她来到偏厅,看见莫安娴还在低头专注的不慌不忙查看帐册,心下就不由得暗暗生出几分佩服来。小姐这种临危不乱的气度,实在是她需要加强学习的地方,“暂时没有打听到陇州方面的消息。”
莫安娴合上帐册,抬起头来看着她,毫不意外道,“这事我原本就是抱着侥幸心理让你去试试而已。”
“不过瞧你的神情,似乎另外还有事情?”
冷玥面上欲言又止的神情太过明显,莫安娴就算想要假装不见也没办法。
冷玥看她一眼,微微犹豫了一下,才道,“小姐,奴婢在街上转了几圈,确实听到了另外的消息。”
“不过,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莫安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反而轻声安慰她,“不是好消息也不见得就是坏消息,凡事我们都应该分开两面来对待。”
第196章()
“且说说到底能让我们冷玥女侠发愁的消息到底是什么事情吧。”
冷玥听闻她含笑打趣,心下莫名松了口气,随即道,“小姐,说起来其实是旧事一桩。”
少女眸光微闪,“旧事?”
心头忽地一沉,却淡然反问,“与离王有关?”
冷玥吃惊的看着她,点头道,“就是曾经在伴月崖发生的事,也不知被谁这个时候捅了出来,说是当初殿下为了救小姐你主动跳落悬崖。”
莫安娴转了转眼睛,沉吟片刻,才冷笑问道,“冷玥,我问你,按你以前了解,这世上最在乎离王性命的人是谁?”
冷玥心下一惊,脑里有个模糊念头飞闪而过,她只想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瞥了瞥少女,就确定道,“自然是陛下。”
莫安娴又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么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世上谁最希望离王活不成?”
冷玥默了默,心里想起了离王那位芳华早逝的母妃,随后垂眸叹息道,“奴婢猜,应该是中宫里头那位吧。”
莫安娴了然的看她一眼,“你看,在这风头火势上头将这事捅出来的人是谁,你现在应该清陈了吧。”
冷玥看着嫣然含笑的娇俏少女,再次露出了震惊的眼神。
没想到小姐人虽被困在莫府,但她的眼光却比很多人都看得远。
昨夜离王现身莫府,虽没有直接阻挠禁卫军搜查,但他身份摆在这。他人往这里一坐,禁卫军自然得顾忌他,所以这搜查自然进行得不顺利了。
想必是背后对付莫府的人心中恼怒,今天才将那件事捅出来的。
这是想借着皇帝那把刀,生生将小姐甚至整个莫府往绝路上逼。
想了想,冷玥忍不住困惑问道,“可是小姐,当日伴月崖的事,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
况且,事情过了那么久,就算当时在现场的人也未必知道是离王殿下主动跳落悬崖救小姐的。
中宫里头那位,又是从哪得到确切的消息?
莫安娴想了想,忽然问道,“对了,我记得严或时眼下应该还关在牢里吧?”
现在离秋天还远着呢,那个男人绝不会甘心就死,这会应该还在积极想办法如何脱困才是。
冷玥心头跳了跳,随即低头艰难的开口,“小姐,奴婢疏忽了。那个男人据说在前些日子病死在牢里了,奴婢只让人粗略的查验了一下……。”
莫安娴皱了皱眉,“然则你现在怀疑,当初伴月崖发生的事是通过他的嘴泄露出去的?”
冷玥听着她笃定的语气,心里更加惭愧,简直连抬头直视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莫安娴冷冷一笑,神色除了微微冷凝一些之外,并不见得有多意外,“他落在皇后手里也没什么。”
那个男人手里,能掌握到的秘密也有限。
她倒是不惧他如何被皇后看中,只是有些担心……。
莫少轩的下落还没有消息,但东南陇州的消息却陆续不断的密报到了陈帝御案跟前。
就在禁卫军包围莫府后的第二天,陇州上游迎来一场特大暴雨,而陇州当地也连续的下起了三天三夜滂沱大雨。
夏星沉收到这些消息时,连一向云淡风轻不露声色的清隽面容都微微泛了凝重。
他望着京城依旧湛蓝如洗的天空,忧心难抑的喃喃自语,“陇州危矣。”
陇州危,则莫府同样风雨飘摇。
但是这个时候,就算他向陈帝建议,让陇州当地官员组织百姓撤出陇州城也没用,陈帝同意了,老天也不会给时间他们去做这事。
就在陇州大雨下到第三天的夜里,原本被人暗中用劣质材料代替了合格用料的在建陇州大堤坝,经不起连续疯涨的暴雨冲击,一夕全面崩堤。
洪水涛涛,陇州城大部分街道房屋被淹没冲垮,当地百姓死伤无数。
而陇州城后是地势更低的数千顷良田,栽种着就快成熟可以丰收的水稻,这些良田承载了东南地区大部分粮食赋税的重任,也因为这大堤坝的垮塌,所有希望也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待消息传到京城,因大堤坝的垮塌引起一系列问题已经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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