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宴殿内,皇后已经去而复返,而莫安娴更在皇后之前就已经返回大殿之内。
此刻她坐在座位上,若无其事的瞥了瞥高座之上端庄华贵又冷艳无匹的皇后,然后继续低头安静的坐在席上。
她旁边接连几次小动作都失利之后的李丽妍,在某次被她含笑却透着无边森寒的眼神盯过之后,忽然就对她生了惧意,竟是一时半刻都不敢再对她动什么手脚了。
莫安娴低着头,还在想着刚才在殿外裘天恕突然拦住她,告知自己哥哥行迹的事。
说实话,自从她被意怜害过,最后又反回报了那个女人之后,她对裘天恕这个昔日曾经的“前任未婚夫”就差不多完全无感了。
若不是刚才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令她心里奇怪,她才不会让他有机会拦下她。
他告知她哥哥行迹的时候,他眼神里明显透着某种赎罪的挣扎的痕迹。莫安娴眸光闪了闪,在想难道裘天恕往昔还无意发现过什么对她不利的事,因为他没有及时警醒还产生过什么恶劣后果?
可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他们之间除了那两个死去的女人,还有什么地方有交集的。
疑问重重里,她抬头掠了掠对面相隔颇远的男宾席,目光不由得冷了几分。
哥哥还没回来!
皇后在高座之上不动声色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若无其事举止从容的端坐席中,眼角却不时瞄向莫少轩的空位,很明显焦急担忧着。
垂眸,皇后不禁微微勾了勾嘴角,借着举杯的机会将嘴角那淡淡嘲讽掩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莫安娴面上的笑容似乎都有些端不住了。
皇后眼角往莫少轩的空位转了一圈,嘴角噙出的冰冷嘲讽渐渐浓了两分。
莫家大少,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个大殿的座位与大家一起宴饮了。
念头转起,皇后意味深长的又略带遗憾的目光远远的凝落在莫安娴面上。
莫安娴仿佛心有所感般,忽然也抬起头来,不避不让的迎着她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汇一番。
一瞥过后,随即她淡淡含笑,自信流漾的娇俏面容平静如常。
只那星光一般闪亮的眸子似是凝住高高在上的皇后闪了闪,而她微微上扬的唇角更弯出了淡淡的似有若无的诡异弧度。
皇后瞥见她的模样,心中突地咯噔一声,下意识掠了掠莫安娴,本就端庄华贵冷艳的面容因她微微冷凝的眼神,更显得孤严冰冷高不可攀。
想了想,皇后略略侧头,询问的目光看向站在她身后侍立的嬷嬷。
就见那嬷嬷拘谨却肯定的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皇后放下心来,随即冷讽的挑了挑眉,轻蔑的斜了记冰凉目光投在莫安娴身上。
“尽管在这佯装镇定吧,希望待会知道事情,你不会当众做出令本宫失望的举止来才好。”
莫安娴仿佛能听到皇后心声一样,隔着老远的距离,竟然就在同一时间抬起头来,温软善良慢慢的朝皇后无声一笑。
大殿内推杯置盏的热闹仍在持续着,虽没有人失礼的高声喧哗,不过几杯水酒落肚之后,洒意正酣,说话声音难免会兴奋些大声些。
碰杯声,劝酒声,欢笑声,低语声,交谈声,各种奇异融洽的声音充斥着广宴殿每个角落,就如桌上食物飘散的香气一样,萦绕众人鼻端也萦绕大殿上空。
皇后高高在上看着殿中热闹情景,看着一张张仿佛尽兴畅饮,仿佛对外面某些正在进行的事一无所觉的笑脸,刚才微微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慢慢的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莫安娴已经没有兴趣再抬头去端祥皇后小露得意的脸了,她端着杯子,似乎正出神的侧耳倾听着外面声音。
就在这时,有宫人自侧门匆匆而入,飞快的走到皇后身边低声禀报起来。
莫安娴静静抬头,就见皇后美艳冷淡的脸陡地勃然大变,两道怨恨噬人的凌厉目光闪电般****而至。
少女仿佛十分茫然的眨了眨眼,迎着皇后怨毒的眼神一脸无辜。
离广宴殿不远,仿佛隐约有些不同寻常的喧闹声飘了过来。其中,似乎还夹杂了陈帝那低沉冷肃却极具辨识度的声音。
实在是帝王一怒的气势太过浓烈,尽管这会广宴殿隔音效果也不错,但殿中热闹宴饮的人也有不少人被外头隐约的愤怒咆哮声给惊了惊。
渐渐的,陆续有人不约而同的慢慢放下杯子,并担忧又疑惑的转头往大殿正门望了望。
皇后深吸口气,努力维持她雍容端庄的仪态,在高座又对殿中诸人举了举杯。
过了一会,莫安娴就发现自己哥哥一脸唏嘘的带着几分紧张与劫后余生的庆幸,悄悄自大殿一扇小门回来了。
皇后眼尖的瞧见他毫发无损回来,那脸上努力维持的端庄微笑差点再也绷不住。
第201章()
殿外,刚才陈帝一怒的咆哮仿佛众人错觉一样,这时众人不自觉竖起耳朵来听,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莫安娴了然的垂眸,只唇畔还勾着淡淡泛冷的笑意。
也是,皇室之丑,怎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呢。
不管谁不要颜面,起码皇帝的颜面还是需要维持的。
宴会过后,还有些余兴节目,不过这时皇后已经无心再留在这里,随意的交待了几句,就拖着那逶迤拽地的长长裙摆,头也不回的往她的凤栖宫去了。
一进入凤栖宫大殿,立即冷眼凌厉一扫,冯嬷嬷立时垂着头,战战兢兢将所有宫人都挥退出外面去。
皇后刚在凤座坐下,就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盯住旁边侍立的嬷嬷,“信嬷嬷,你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太子是何时进的宫?又是如何被人引到那个地方去?”
信嬷嬷瑟缩的垂着头,小声应道,“奴婢……奴婢不知。”
她只负责安排监督罗美人与莫少轩,明明她都在暗处瞧着那莫少轩上钩了,才放心隐去的,谁知道最后一步竟会出了岔子。
借着酒意在花园奸杀皇宫嫔妃的人,会突然从莫少轩变成太子殿下,这事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避免太子殿下被卷入其中,娘娘今日还特意将太子殿下调开,本来,太子殿下根本不会进宫赴宴,而是出了城郊的,谁知……。
淫辱庶母,弄出一尸两命,还被皇帝亲眼撞见,信嬷嬷光是想想之前皇帝那压抑震怒的咆哮声,心头就不禁惊恐的打颤。
“不知不知,”皇后恼怒的盯了信嬷嬷一眼,那冰冷怨恨的眼神简直盯得信嬷嬷心惊胆寒,“如此慎密的安排都能在最后关头出漏子,还不赶紧给本宫好好查去。”
信嬷嬷连忙战战兢兢应道,“是,奴婢一定将事情都查清陈。”但凡有怀疑的人,一律不能放过。
狠了狠心,脚步又快了些许。别人死,总比自己死要好。
皇后冷冷掠她一眼,除了哼了哼,倒没有再责怪。
不过就她那冰冷如淬过万年寒窖的眼神,就足够信嬷嬷一直打哆嗦了。
莫安娴瞧着皇后那依旧维持无边华贵端庄的身影出了广宴殿,心头就止不住的幽幽冷笑。
她刚才若不是出去见张化,若不是做出焦急担忧的样子,皇后又怎么会对自己计划深信不疑。
想必眼下,以太子堂堂一国储君之躯承受一下帝王怒火什么的,一定不要紧。
如果莫府与太子皇后一脉非要闹到不死不休的局面,她也不会害怕,心里会对未知产生畏惧,并不表示她也会畏惧皇后的强大。
为了扞卫家人,为了扞卫他们温暖的家,既然注定不死不休,那就勇往直前决战到底好了。
宴会终于散了,热闹了一天的广宴殿也渐渐安静下来,莫安娴出了宫门,在看见挺直腰杆安静守在马车一旁等着她的冷玥时,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瞬间松驰下来。
“小姐,你终于出来了。”冷玥一眼掠见莫安娴,就赶紧的让人赶了马车过来接她。
莫安娴冲她点了点头,回首,眼神幽晦的望了望漆红厚重宫门,淡淡一笑,“是呀,终于出来了。”
他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出了这吃人的牢笼。
想起家中一直忐忑担忧的姨娘,莫安娴不由得快步上了马车,道,“快些回府吧。”
冷玥理解她归心似箭的心情,在进入马车前便吩咐车夫一句,“把车赶快些。”
小姐,这是想娘了。
车夫立时恭谨道,“那大小姐可坐稳了,奴才这就赶车。”
声音落下,马车就飞快的跑了起来。不过,这快的速度也实在有限。这时宫宴刚散,离宫的朝臣与家眷大多都是坐马车来的,眼下回去自然也是坐马车。
一时间,昏暗寂静的街道因为辘辘而行的马车,而渐渐次第的喧嚣起来。
离宫门远了,马车才分开往各条不同街道驱去,原本因接连马车而显得拥挤的街道这才又让人觉得宽阔起来。
莫安娴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里,正想着待会回去之后,该如何将今天的事在姨娘面前轻描淡写糊弄过去,忽然就闻到夜风里有骤然冰冷逼近的气息。
“冷玥。”
一声低喝,冷玥已然“嗖”的一声拔剑钻出车外。
莫安娴的马车走在前面,莫方行义父父子共坐一辆马车则跟在她后面。这时忽然见她的马车停了下来,正诧异间,就听闻四周都似突然的从暗伏的幽幽黑影里荡出无数人影来。
人人持着泛出微微寒光的利刃一步步朝莫府两辆马车逼近。
莫安娴听着外面骤然浓烈逼来的冰冷杀气,一时心头都颤了颤。
下一瞬,外头就已经响起了刀剑金戟交接之声。
他们虽带了护卫,但人数并不多,且只是一般身手。而眼下前来伏击他们的黑影,一身冰冷杀气外泄,人数又在他们之上。
无论是从数量还是质量,都胜过他们。
莫安娴皱了皱眉,听着外面呯呯不绝于耳的金属撞击声,冷沉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实在没料到,就在离皇宫不远的大街,竟然也有人敢明目张胆的伏击他们。
冷玥武功再高,双拳也难敌四手。
从对方就围着莫府马车伏击的情形来看,很显然是早有预谋的针对性寻仇行动。
街道上,除了莫府马车,当然还有其他马车行走,但在前面的一听闻后面响起的金戟交接之声,都恨不得能给马车装上翅膀直接用飞的走。
而在莫府马车后面的,一瞧见情形不对,都很干脆的调头逃也似的往其他街道去了。
这种要命的浑水,没有过命交情的人,谁也不会愿意淌上。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将莫安娴的命给留在这。不过因为冷玥在旁边紧紧护着,一时之间,那些杀手倒还讨不到便宜。
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忽然集中力量往后面莫方行义父父子攻去。
看样子,是本着留不下莫安娴,起码也要留下莫方行义父父子的主意。
冷玥压力骤减,后面莫府护卫的压力就瞬间大增了。
冷玥紧张的盯着那些不停攻击莫府护卫的黑影,压着声音飞快问道,“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莫安娴沉吟着,这个时候当然是保命要紧,她暗下培养那些人只怕得提前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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