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行了礼却不待卫王颔首便自发又站直了身子。
“殿下可以堂而皇之蔑视王法强闯朝臣府邸,臣女却绝对不敢做出此等逾越的事来。”
这是打脸,还是赤果果将人打得噼呯直响那种,却偏偏还让人反驳不得。
卫王的脸,倏地由阴沉变得成了铁青色。
“莫大小姐倒是伶牙俐齿得很,”卫王眯眼打量着她,眼角却有意无意掠向左侧的屋子,又冷哼一声,直接嘲讽道,“不过本王真心希望,莫大小姐的伶牙俐齿能一直保持才好。”
承殿下贵言,少女微微一笑,俏脸神色依旧温和无害,半点得意嚣张也看不出来,“臣女一定不会辜负殿下期望。
卫王哼了哼,却扭头不再看她,而是转身往屋里跨进去。
这屋子当然没有人住,里面连点像样陈设都没有,自角落处堆满了柴草,看起来这就是间较大的柴房。
卫王跨进里面,立时盯着那堆放角落的柴草,问道,“找到东西了在哪”
“是啊,我也想看看殿下的人大张旗鼓的在我家里到底找到了什么东西”莫安娴笑吟吟的随后走进来,从她笑意流漾的俏脸上,一点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卫王眼角倒是瞟了她一下,不过随即又盯着屋里一个侍卫,不怒而威的“嗯”一声,嘴巴紧闭,眼神明晃晃的质问。
“在这呢,”那被盯得头皮发麻的侍卫立时俯身用手扒开柴草一角,“殿下请看。”
卫王心神忽地激荡了一下,他暗下深呼吸一个,才疾步走过去,“我看看。”
这激动得,连尊称也忘记继续端着了。
莫安娴似笑非笑掠向他,眼底倒不掩对陈天舒的嘲弄之色,不过这会陈天舒全副心思都放在柴草堆下面的东西,哪里还顾得上留意她。
“嗯,这东西我也好奇得很。”
莫安娴慢条斯理说完这话,这才缓缓举步行去。
让她亲眼看看也好,就看待会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卫王也没让人阻止她靠近,只眼角一掠,又回头示意他的人赶紧将柴草堆扒开。
屋里原有两个侍卫,得到指示,当下兴奋得连武器都忘了,直接发挥双手之功,整个人几乎趴在柴草堆上,奋力的飞快的扒呀扒。
顷刻之后,这堆得几乎高到屋顶的硕大柴草堆竟然被他们两人两双手给扒光大半。
里面的东西很直接的无遮无掩暴露了出来。
卫王看着那堆放得十分整齐的东西,回头盯着莫安娴,十分愉快的却又冰冷残酷的呵呵笑了。
“莫大小姐,麻烦你给本王解释一下,藏在这里的弓箭嗯,少说也有几千把的弓与几千支的箭矢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回事”
少女微微一笑,坦荡从容迎上他残酷责问的眼神,俏脸上连半分惊慌之色也无。
她指了指近在咫尺那堆东西,却微露得意的语气,笑问,“殿下是不是觉得这些弓弩与箭矢就跟真的一样”少女微微含笑仰脸看他,神色之间,却更似一个向人讨赏的孩子。
卫王怔了怔,眉头一紧,脱口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这些东西还有假”
说完之后,他心中就一阵懊悔,自己怎么会无形中被她牵着鼻子走,竟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来。
莫安娴笑了笑,掠他一眼,纤手抬起往那堆东西指了指,轻声温和道,“是真是假,殿下亲自一试便知,臣女又何必说谎。”
卫王见她说得无比笃定,心莫名便慌了慌。
跨前几步,他立时迫不及待的伸手拿起其中的弓弩与箭矢试了起来。
然而,那两样东西一拿到手上,他心头立时便冰凉一片。
“假的这居然都是假的”脚下一跄踉,他当即难禁的蹬蹬后退几步,嘴唇嗫嚅低喃,神情却一片绝望灰败如死。
莫安娴心下冷笑,脸上却似看不出他异常失望一样,依旧微微含笑,邀赏的口吻欢快道,“我就说这些东西制作成功,看这逼真程度连卫王殿下都骗过了,偏偏张小姐还不相信。”
她故意顿了顿,才又接着道,“非说这些东西不够完美,实在羞于见人,还非要让人藏起来。”
卫王哪里有心思听着唠叨这些有的没有,他只知道他上当受骗了。不,不仅他被骗,是他们都被骗被耍了。
脑里乱糟糟的想着这些,对于莫安娴那软糯动听的声音却一句也听不入耳。
想了一会之后,又觉得不可能。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假的。”他咬牙怪叫一声,突然呲牙欲裂的奔到那堆东西前,连一分犹豫也没有,直接整个人伏在上面,疯了似的探出双手往底下又扒又挖。
“这里明明藏匿了大批弓弩与箭矢,这些都是铁证。”
莫安娴眼神冷了冷,看着他疯狂模样,反而退到旁边一点也不为所动,还笑吟吟顺着他的话问道,“哦,请问殿下,眼前这些都是什么样的铁证”
“铁证当然是私藏大批武器意图不轨的铁证”
少女笑容一敛,声音陡然冷了下去,“这就是殿下带大批侍卫私自闯入朝臣府邸的好理由”
“殿下不但知法犯法带人私闯朝臣府邸,还纵容手下在我府里胡乱搜查,还命令他们将我府里尽忠职守的护卫打伤”
一声声冷厉质问,冰冷如铁般接二连三砸下来,声音不高,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还虚弱伏地那堆假东西上面发疯的卫王殿下,居然被她质问得好一阵心虚,心虚过后便是心惊。
当他扭头望向门口时,心头忽然漫上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因为这时,门口外,忽然传来无数踏杂的脚步声。不过无一例外的是,这些脚步声都十分急促。
而他扭头瞬间,正巧撞上了御史大夫尉迟无畏冷沉肃怒探究望来的目光。
那目光,不说冰冷刺骨,却绝对令人心生寒意。
在尉迟大夫之后,才是一脸冷沉的莫方行义父,再然后,是大理寺的最高长官大理寺卿姚青天。
当然,这姚青天并不是大理寺卿本名,而是因为他官声极好,百姓们所送他的雅称。
这姚青天可比他本名响亮多了,久而久之,大家反而将他本名给忘了,所以直接就用这姚青天代替了。
御史大夫尉迟无畏与大理寺卿姚青天同样是名声官望都极好的官员,两人可以说是趣味相近,所以平日两人也能说到一块去。
也正因如此,姚青天今天才会与有孤臣之称的尉迟无畏一共进了莫府的门。
这两人,简直就是南陈上下官员的煞星,难怪卫王乍然看见尉迟无畏就脸色发青了。
这会,再看见在莫方行义父后面露出姚青天那张方正刚毅的脸,他发青的脸又陡然转变成了惨白色。
“卫王殿下好大威风,”莫方行义父昂首挺胸堵正门口,冷眼盯着里面虚弱摇晃,在侍卫搀扶下才勉强站立起来的陈天舒,素来温和的俊脸也布满了让人心惊的薄薄寒霜,“竟然威风到臣府邸里随意诬捏罪名来了。”
冷哼既毕,莫方行义父又扭头,一脸惭愧的对着尉迟无畏与姚青天拱了拱手,“今日幸得两位亲自前来,若无两位替莫某作证,只怕这罪名压下来,莫府满门上下一百多条人命,就全断送在卫王殿下这好大威风上了。”
说起御史大夫与大理寺卿会联袂前来莫府,这纯属意外。
只因莫府派人前往大理寺报案的时候,尉迟无畏正巧撞见姚青天亲自率领一众衙差浩浩荡荡的前来莫府。
当时随行的衙差大约有四五百人,尉迟无畏估计大概大理寺里所有能出动的衙差都在里头了。
如此大阵仗,还是姚青天亲自出面,尉迟无畏当然好奇了。好奇之下上前一问,就问出让他震惊愤怒的结果来。
“尉迟老弟你既然碰上,不如与我一块到莫府看看去。”姚青天当时一看见他,心里立即打起了小九九,想着陈天舒怎么说也是亲王,多拉个硬骨头跟自己一块去,也等于多个人证。
因而尉迟无畏当时一拦,他立时便压着声音飞快将详情告之。
“卫王殿下率了数千人到莫府闹事”尉迟无畏是铁血御史不错,不过他的脑子又不是生锈的,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说辞,“擅闯朝臣府邸不算还打伤人还要栽赃陷害欲倾覆莫府满门”
问到后面,他的脸色与声音一样沉了下去,“姚青天你没吃错药吧”
第349章()
“还是卫王殿下今天吃错了药”
认真追究起来,哪一条罪名不是掉脑袋的
难道卫王真嫌自己活得不耐烦想早些给脖子上的脑袋换个新家
当时在路上,姚青天就恨恨瞪了尉迟无畏一眼,没好气的呛道,“你才吃错药,我没病没痛的吃什么药。”
“来报案的人说得言之凿凿,这事可不是小事,你说我敢马虎吗”
想起报案的人称卫王殿下带了几千人到莫府闹事,姚青天望望自己这三五百衙差,顿时就一阵抽气。
这点人马,在几千人面前实在不够看啊。
他倒打心底里希望这事是虚惊一场,可他心里却又无比清醒的知道,这绝对是真的。
因为莫府的人,承受不起扯下这弥天大谎的后果。
尉迟无畏见他说得凝重,当下便半信半疑的跟着一道来了。
就在他们靠近莫府前,果然远远就看见了大批侍卫将莫府团团包围着。
既然姚青天亮明身份带人从后院这边包抄而入,卫王府那些凶神恶煞的侍卫仍旧不肯让开。
若不是尉迟无畏最后也一块亮明身份,只怕他们到现在还进不了莫府。
刚才莫安娴句句泣血厉声质问,不但震惊了屋子里面状若疯狂的卫王殿下,同样也震惊了匆匆赶来救场的姚青天几人。
“尉迟大人”莫安娴不认得姚青天,可与尉迟无畏却有过一面之缘,此刻看见他,就如突然看到能给她撑腰的主心骨一样,抬袖胡乱抹着眼角清凌凌泪水,走出屋外朝他就是诚恳感激的大鞠躬,“请你一定要将今天所见所闻上达天听。”
尉迟无畏沉着一张脸,正气凛然的对少女抬了抬手,“莫大小姐客气了。”
他顿了顿,眼角往屋里颓软的卫王瞥了瞥,又道,“监察百官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该是奏的他自然会是奏,不必任何人拜托或请求。
莫方行义父这时也朝姚青天拱手一拜,“请姚大人将此事妥善处理。”
所谓的妥善处理,自然就是将眼前闹事元凶给缉拿归案了。
姚青天眉头皱了起来,那皱眉所形成的深深沟壑,简直能将无意撞来的蚊子夹死。
他掠了眼正脸色发白喘气不止的陈天舒,才上前一步将莫方行义父虚扶起来。
“莫尚书不必多言,此事该如何就如何。”
卫王在屋子里听着姚青天这铁面无私的话,气息喘得更加厉害了。
他转身朝衙差招了招手,立时便有几人到跟前来。
“你们进去屋子里面,将证据与人一起带回大理寺去。”
这口吻,竟是连问也不用问,直接将卫王陈天舒当疑犯处理了。
陈天舒本来看见这两位硬骨头一般的人物突然到来,就已经又惊又惧的心神弥散了,这会再听这直白的话,依他这病怏怏的身子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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