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没有当场气得昏迷过去,还真是件令人啧啧称奇的稀罕事。
“慢、慢着”陈天舒撑着病弱的身子,在侍卫搀扶下,终于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屋外。
以他亲王之尊,大理寺的衙差自然不敢强硬上前将他锁回去。
姚青天见他强撑一口气似乎有话说的模样,大手一挥,将那些踌躇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前将人押走的衙差给挥退到一旁去。
“本王有话要说。”
简短一句话,却似花尽卫王浑身力气一样,好半天才听他断断续续说完。
莫安娴一脸悲愤的站在旁边,看着他这模样,心里真担忧待会他说着说着会直接在这昏过去。
姚青天冷眼看着他,冷哼一声道,“殿下有什么要说的,大可以跟臣回到大理寺再慢慢详说。”
很显然,姚青天心里也有着跟莫安娴同样的担忧。
卫王倚靠着门框,看着姚青天严肃面容,弱弱的冷笑一声,又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慢慢说道,“敢问姚大人凭什么要押本王回大理寺”
“凭什么”姚青天抬头直直瞪着他,姚青天为人一向严谨,从来不会逞口舌之快嘲笑他人。这会就算听到卫王这质问语气实在可笑,他仍旧板着脸严肃而认真道,“殿下以为臣凭什么这么做呢”
“殿下若是觉得困惑,臣倒是可以在这为殿下解释解释。”几句话的功夫而已,姚青天不觉得会耽误什么,“其一,殿下擅自带人私闯朝臣府邸;其二,殿下纵容下属打伤莫府中人。”
他缓了缓,接过衙差从屋子里拿出来的所谓铁证,低头认真而仔细之极的观看了一会,又十分小心翼翼的动手求证了一番。
才又接着道,“其三,殿下因为私怨而随意诬捏罪名陷害朝臣,更用这种嗯,这种面粉做成的模型欲构陷朝臣。”
他面无表情盯着陈天舒清瘦得摇摇欲坠的身子,缓缓地一字一顿问道,“不知这三个理由,够不够臣让人将殿下请到大理寺去”
前面两条,陈天舒心里勉强承认。
可这第三条,他实在觉得可笑之极。
“什么因为私怨而随意诬捏罪名陷害朝臣”陈天舒脸色白了又青,青完之后又转红,变来变去的实在难看之极,“本王素闻姚大人公正无私青天之名,今日一见,觉得也不过如此。”
“真真应了那句什么百闻不如一见。”
说完,他激动得咳嗽了好一会,才又继续含了嘲讽道,“姚大人在将本王押回大理寺之前,为什么不先问问本王因何会带人私闯朝臣府邸”
姚青天怔了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卫王府几千人将莫府团团包围大闹的情景,一时间竟然忘了问一问这事情起因的最初。
回神之后,他立即顺势问道,“那臣请问殿下,到底因何带人擅闯朝臣府邸”
卫王看他一眼,倒没有在这时候再逞口舌之快嘲讽姚青天。而是默了默,之后便道,“本王在附近下车的时候,遇到两个偷儿顺走本王身上重要物件;本王一路追下来,确定其中一个偷儿藏着本王的东西番强进了莫府。”
“叫门不开之余才迫不得已闯进莫府,”他缓了缓,又喘了几口气,才接着道,“本王承认,这做法确认有欠妥当;可这事也情有可原,本王当初也是追贼心切,怕耽搁时间久了,让那偷儿有机会将东**起来。”
姚青天皱了皱眉,“就算殿下说的属实,可殿下又如何证明番强进了莫府那偷儿手里就藏着殿下的东西殿下方才也说了,他还有个同伙。”
莫安娴听到这里,心下却已经恍然大悟冷笑起来了。
难怪陈天舒要准备两个偷儿,原来是在这等着。
“因为本王的人分了两拔,侥幸那没有进莫府的偷儿跑得不远就被本王的人擒住。”
既然擒住同伴,一番逼问下来,自然有办法让那偷儿吐实话。
姚青天勉强信了这个理由,算起来卫王擅闯朝臣府邸,确实是情有可原。不过就算情有可原,卫王知法犯法也是事实,更何况,卫王还纵容下属打伤莫府中人。
“臣听明白了,殿下是为了追小偷才会擅闯朝臣府邸。”姚青天看着陈天舒,依旧一脸严肃样,“不过不管殿下什么原因,擅闯朝臣府邸就是不对,更遑论殿下还纵容下属打伤莫府中人。”
“所以,还是请殿下别为难臣。”
乖乖的自己配合跟臣回大理寺去吧。
看着姚青天一副没商量的模样,陈天舒真被气得暗地里吐了大口老血。
这大理寺,他万万不会跟姚青天回去的。
若不是被君莫问与莫安娴这两个臭女人联合算计,现在该被姚青天铁面无私押回大理寺的就是莫府一众。
陈天舒心里大恨,面上却不得不作出缓和之色,“既然弄清陈这事情非得己,姚大人就不能通融通融一次半次吗”
“至于伤人这事,是莫府的人不听本王解释,非要动手才造成的。不过如今伤害既然造成,本王也不会推卸责任,自会为莫府中受伤的人承担汤药费。”
“至于带人擅闯朝臣府邸这事,”陈天舒略略垂眸,借着长睫掩下眼底浓烈怨恨,“本王自会向父皇陈情,就不劳姚大人你再多跑一趟了。”
如果姚青天真会做人,听闻陈天舒如此低声下气解释兼善后的保证后,就该拍拍屁股走人,当今天没来过这里。
虽然,他陈天舒只是个病歪歪不中用的亲王。可他身后,关系着太傅府,还关联着皇后娘家李大将军府甚至太子。
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相信姚青天不会看不出来。
可是,姚青天之所以会被人忘掉本名改叫青天,又岂是擅于逢迎溜须拍马之辈。
陈天舒想要用这种恩威并施的态度说服姚青天放他一马,纯粹是痴人说梦。
不过,当事人陈天舒很显然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莫安娴眼角瞥着他一副隐隐自信模样,就觉得异常好笑。
还真当人人都跟他一样恋莫权势呢
也不想想,就算姚青天真贪权又如何
他已经是位列二品的大理寺卿,想要再进一步绝对没有可能。
他为什么要为了这种没有可能的事得罪陈帝呢
更甚至,陈天舒大概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他已经有几千人来到莫府闹事。
不说其他,单冲这卫王府来的几千人,姚青天今天就绝对不会放他离开。
“殿下,”姚青天沉默了一会,依旧木着脸严肃的看着他,毫无商量余地的态度,缓缓重复道,“臣职责所在,还请殿下不要令臣为难。”
陈天舒听得眉头霍地挑高,瞪大眼珠满脸不敢置信。
“姚大人什么意思”
这么问的时候,陈天舒脸上仍旧一片狐疑之色,“本王刚刚已经解释过了,今天这事完全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目光瞥过姚青天仍然拿在手里的弓弩与箭矢,心中一动,又耐着性子道,“至于大人手里的东西,那完全是意外发现的。本王也是担忧我南陈安危,一时心急才会看花眼。”
他迟疑了一下,才隐忍着怒气,缓缓问道,“这个算不上什么捏造罪名陷害朝臣吧”
在一旁沉默良久的尉迟无畏忍不住了,冷哼一声,盯着陈天舒讥讽道,“殿下多年一直缠绵病榻,一时眼花实在正常。”
陈天舒愕然转目看着尉迟无畏,实在想不到这铁血御史也会为他说话,忍不住心头一喜。
可这惊诧与喜意皆未转完,又觉得尉迟无畏的语气不对劲。
就听得尉迟无畏冷笑道,“可臣等,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看不清真相的地步。”
陈天舒皱了皱眉,眼神阴阴的斜向尉迟无畏,“尉迟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真相还有什么真相
“殿下不明白”尉迟无畏冷笑一声,侧身让出道来,抬手往远处的院子一指,“那请殿下亲自过来看看便知。”
打伤莫府中人,可以说是双方打斗在所难免。
可人家府上的物品砸得稀巴烂,这又怎么说看看这一地狼籍满目疮痍,亏这卫王还能如此镇定坦荡,连他看了都觉得替卫王臊得慌。
陈天舒见他老脸铁青,明显义愤填膺斥责模样。心里不禁咯噔一声,难道他才在那屋子里待一会,外面就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默然打量了御史大夫一眼,在侍卫搀扶下,他慢慢走到外面。抬头张目,放眼望去,入目竟尽是被人为毁坏的一片狼籍。
陈天舒愕然瞪大眼珠,却随即眼瞳缩了缩。
除了满目疮痍不胜狼籍之外,后院之地还多出不少人,黑压压的站满一片。
一眼,错愕;两眼,震惊;三眼,跄踉后退。
姚青天不是没看见陈天舒眼中的难以置信,更不是没看见陈天舒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
不过,身为皇子知法犯法,才更加不可饶恕。
“殿下,请吧。”
眉头一凝,姚青天手一挥,几个衙差便迅速围到陈天舒身旁。
陈天舒神色颓丧,可要走之前,他又回首望了望站在屋子外边似乎还在低头的少女,眼神甚是怨毒。
直至将陈天舒乖乖请出莫府请回大理寺,姚青天暗下捏着一把冷汗才渐渐退了。
要知道,卫王府可有几千人来到莫府,如果卫王强硬拒绝的话,就他带去的几百衙差在几千人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看着陈天舒默然步入大理寺,姚青天才悄悄抹了把额头。
接下来,他得差人留在莫府帮助善后,也得赶紧写奏折将这事上达天听。
第350章()
姚青天虽然将陈天舒请回了大理寺,不过却不能按普通疑犯处置直接投入牢里关着。
可他将人请回来也不是为了作客,一时之间,姚青天还真犯了难。
想了半天,才勉强想到个好地方。
便让人将陈天舒给请到审案的后堂来。
两人隔着一条长案面对面而坐,姚青天也不跟他客套,直接便问道,“卫王殿下,别的臣也不多问,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下卫王府几千人是怎么回事”
陈天舒本来神情恹恹坐在他对面,因这后堂光线本就有些昏暗,所以他的面色这会看起来阴沉又泛白,总之十分难看。
他精神与面色都不好,神态却是沉静而镇定的。
然而,姚青天这句话一问出来,简直比直接丢一枚炸弹在他身上还令他震惊。
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的,陈天舒震惊得霍地猛站了起来,倾着上身瞪大眼珠俯视姚青天黎黑的方脸,“什么本王王府有几千人”
姚青天仰头,盯着他,心里实在奇怪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难道都这个时候,你卫王还想着那几千人能够遮瞒下去
“殿下,如果你一直是这种态度,那臣只能对圣上实话实说。”
不配合不配合也无所谓,横竖这种涉及皇亲贵胄的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仅凭他一个人就能定夺得了的。
“姚大人,”陈天舒见他神情不似作假,脚下一软,扶着桌子边沿颓然的慢慢坐下,“本王府上哪来的几千人”
姚青天眉头皱了起来,“殿下这是跟臣打迷糊仗”那几千人,都将莫府团团包围得跟铁桶一样了,难道卫王这会还想告诉他,是他看错了
这说辞直接得十分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