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纶伦有口难言,只能深深躬下身去:“是”
第二日,顾家就举家从王府搬了出去,连带着陆纶伦,顾家的新女婿。
他二人的亲事快速而低调的办了暂且不提,此时敬王府已经万般就绪。
吉日定下的第三天,敬王府登门下聘礼。
聘车以双羊牵送,载八樽金瓶酒,装以大花银方彩胜,红绿销金酒衣簇盖酒上。加以花茶果物、团圆饼等无数。又有黄罗销金裙、缎红长裙、珠翠团冠、四时花冠及上细杂色彩缎匹帛、银锭、首饰若干。另外,金镯、金帔坠、缠臂金等三金齐整,一应物什无不郑重其事。
送聘的队伍敲敲打打,热热闹闹的游了大半上京,备受瞩目之下,欢天喜地的进了李府的大门。
李唯清带着一应人等,客客气气的接了聘礼,放在正堂之上,备香烛、果酒等物告祝天地祖先,另外各备彩缎、紫罗、金玉帕环、七宝巾环、箧帕鞋袜之类;更以空酒樽一双,投入清水,盛四金鱼,以金箸一双,玉葱两株,安于樽内,以示鱼水和谐,夫唱妇随。
接下来的日子,李殊慈无所事事,如同朝臣乞骸骨回家荣养了一般,将之前瘦没了的几两肉一口气养了回来。时而拈针绣些嫁妆,时而去聆听一番姚氏的叮嘱,日子转眼就进了十月。
亲眷姐妹开始陆续上门来看望李殊慈,并送上精心挑选的饰物女红之类添妆,与李殊慈往日亲密的不说,京中来往泛泛的贵女,竟是越往后送的越发贵重起来。如同要在李殊慈的添妆上一较高下一般。
俞宝婵少不得要调笑她几句:“公主殿下如今身份贵重,我这小小物件你是再看不上的了!”
祁柔身为李殊慈的嫂子,一直帮她待客说话。两人都不是扭捏的性子,这段日子也早就混熟了,祁柔早就听李屹说过许多李殊慈的旧事,对自己这位小姑甚是敬佩,因此两人相处的相当不错。她笑道:“你送的这对簪子,竟还说是小小物件。”
“就是!”木云咧嘴道:“你这也太谦虚了,你这小物件早把我这大俗人给比没啦!”
俞宝婵送的镶金白玉双鱼簪子,精雕玉琢,玉质上乘,更别有一番寓意在里头,李殊慈心中喜欢的不得了,只是看俞宝婵装模作样嘟着嘴,特意酸她,便说道:“小妮子别急,你到时且看我送你的添妆罢!”
俞宝婵脸颊腾地烧起来,过来。搔她的痒:“好哇,你们一群人就每一个好的!”向九如今在御前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却时时三言两语羞的宝婵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两人的亲事也已经临近了。
“阿慈,咱们亲近我才和你说。”俞宝婵到底担忧李殊慈张扬太过,说道:“如今你父亲在朝中这样的声势,她们这般巴结你,对你怕是不好?”
李殊慈知道她想的什么,便解释给她听:“你放心,她们这些人的想头,宫里头都清楚着呢,东西再贵重,不过是面子情,哪像咱们是真心的交情?这礼,咱们只管当做是冲着太皇太后的面子送的,与我父亲,说有关系也有关系,说没关系,也就没关系。再说,这是添妆,将来带进敬王府去,还能怎么样?”
俞宝婵细细想了一会,便笑道:“你说的有理。”
祁柔虽然不像一般的贵女,可谈论朝政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太过了。便转移话题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些。宝婵可是不知道,我这妹婿好歹是个世子爷,却生怕阿慈被人抢走了似的,三天两头的来咱们府上,府上的门槛都要给踏破了!”
李殊慈进来常常被这话打趣,已经从最初的羞臊难当渐渐成了一副厚脸皮,只道:“我怎么不知道”
祁柔用指尖戳她的额头,笑嗔道:“宝婵,我这小姑脸皮厚的很,你可别笑她”
俞宝婵‘噗嗤’一声,喝进口中的茶都一口喷了出来,她羞愤跺跺脚,连忙喊青鸽:“你们家我可再不敢来了,快快领我去换件衣服!”
这里正说着,外面雪心便进来禀告:“姑娘,二姑奶奶和六姑娘来了!”
李殊慈忙站起身去迎,看见李姝玉扶着李姝然进来,她忙笑道:“二姐姐怀着身子,哪里好跑这么远!”
李姝然这已经是第二胎,比投胎安心不少,也已经有六个多月,当下笑道:“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厉害,我这个月份还得多少走动走动,你这么大的事,姐姐哪有不来之礼。”
“五姐姐!”李姝玉如今长了两岁,又兼之前李姝宛没了性命,性子变得温驯了不少,很听吴氏的话,与李姝然之间的走动也比从前多了不少。
“雪心,二姐姐不适合喝茶,你去取些蜜水来。六妹妹喜欢喝花茶。”
李姝玉对李殊慈一直是感激的,此时听见她的吩咐,更为李殊慈的贴心而感动。李姝然早就知道李殊慈的玲珑心肝,说道:“五妹妹,有件事,姐姐得告诉你,往后嫁了人,可别整日里太过操心了,先头几年就要打好底子。尤其是生了孩子之后,定要好好保养好身子,万事让你夫君替你多担待着些,他才懂得疼你,你若像个男人一般能抗能算的,到时人家就当你是个硬朗的,不心疼你了!”
祁柔颇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的小姑子们各个都是这么的爽朗性子。李殊慈被李姝然抓着手,想起上辈子李姝然一脸忧色劝她的话,慎重的答应了。不禁感叹,这辈子她是真的重新活过来了。
婚嫁前,赫连韬最后一次来看李殊慈,却因为心中实在担忧节外生枝这种事,足足念叨了李殊慈一整个下午。
李殊慈笑盈盈的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到心里,最后补充了一句:“你放心。这是上辈子牵扯来的缘分,谁也分不开咱们。”她和他,上辈子死同穴,才换来这辈子的生同衾。
赫连韬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这么大方的给他一句痛快话,只是,得了这一句,比他自己劝自己一万句还踏实。从李殊慈这出去,赶紧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去拜见老丈人和丈母娘。
李唯清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好脸色,一想到当初女儿知道这小子死了,竟让要给他当未亡人去,他就浑身都生气!只是赫连韬的嘴皮子除了在李殊慈面前不太好用以外,对待别人那是手到擒来,何况是姚氏。将姚氏哄得高兴了,李唯清就是有一万个绊子,也不敢随便使出来。
姚氏不管李唯清瘪着的嘴角,眼角眉梢里全是喜意,掩都掩不住,早就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个英俊端正,又年轻有为的女婿。一番家长里短的嘱咐,又亲自送了赫连韬出门,回来跟李唯清说道:“咱们阿慈就跟天上掉下来的珍宝似的,不知怎么,偏生姻缘不顺,看来,就是先前的缘分不对。如今她就要出嫁,我这一颗心也总算放下了。”
李唯清不理她的絮叨,‘啪啪’拍着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姚氏见他如此,翻他一个白眼自上榻休息去了,连声招呼也没有。李唯清愣愣的看着媳妇这般,心想自己的地位如今当真是垫底了。叹息一声,终于接受了李殊慈就要嫁为人妇的事实。
第310章 礼成(一)()
敬王府,早早就里里外外开始忙活,他们族上人虽少,可各家各户的人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没来十个也来了八个,光是迎亲的傧相就自荐了二十多个,最后好歹选了六个。
向九他们已经在府上闹翻了天了,赫连韬平日里提到亲事就乐得合不上嘴,今日更是根本就没合过嘴。赫连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到自己的亲事,他就拘谨窘迫手忙脚乱。往常那谁家的谁谁成亲的时候,他闹得欢着呢,怎么轮到自己,竟是这么
郑嬷嬷,雷嬷嬷带着蓝心雪心等一众丫头婆子都已经先一步到了王府去打点,此时见新姑爷居然乐得傻成这样,彼此更添了无数的欢喜。
铺嫁妆的当天,不少酒楼铺子都在门口扎了大红绸,毕竟是敬王府和李相府结亲,以求沾沾这份天恩似锦的亲事的喜气。
抬嫁妆的小厮们早就被召集起来挨个调教过,不合格的一律刷掉,剩下的都是清一色的个头,相貌整齐,眉眼端正。一溜的红锦衣金玉带,头上扎着大红销金软脚幞头,天不亮就被召集起来,又将当日的事宜过了一遍。
时辰一到,两人一抬由李府的管事引着,一步一稳的出了相府大门。沿路的各大酒楼雅间早就坐的满满当当。位置是看嫁妆的好位置,人当然也是上京各家了不得的人物。楼上楼下挤满的百姓们看的是热闹,他们看的可就是门道了。
这嫁妆里,不仅有李相爷夫妇给李殊慈备下的嫁妆,还有宫中太皇太后娘娘给备下的一份嫁妆。
头一抬嫁妆是有讲究的,赤金镶玉的如意端端正正的摆着。后头紧跟着简单大方的各色家俱和必备的各色金器玉器,帐钩烛台,各色首饰等,只不过这些东西统统都是别人家的四五倍之多,众人看到这些还能淡然坐着,只是越到后面越是连椅子都坐不住了。
就在无数人为眼下的一对巨大的珊瑚盆景和一箱子大小不一的夜明珠惊掉下巴时,竟然看见了往年间只在传说中听过的,一扇整块和田白玉雕刻而成的四扇白玉屏风。一时间,众人纷纷起身,争先恐后的拥挤上前,想要争睹此屏风的真容。
只是按照这嫁妆的过法,最往后的越是尊贵难得,这后边得尊贵难得到哪里!
抬嫁妆的红衣小厮们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后面更是源源不断似乎有过不完的嫁妆,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在议论这些嫁妆的出处来源,价值几何。猜想这对新人是如何得到的这份恩宠,平时低调平易近人的李相为何此次如此赫赫扬扬。
还好除了之前的珊瑚白玉之后,再没有这般吓人的东西,可看得出门道的人,都往往是倒抽着气看完这份嫁妆的。那古玩字画,古砚古墨,古鼎典籍几乎件件都是绝品,任你有金山银山也买不到的。何论还有那些看不分明的山庄,铺子等。
赫连韬和李殊慈可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的。
御书房中,君上放下手中的折子,对一旁的全恒笑道:“这两人还真是,这嫁妆备的,把朕都要逼疯了。”全恒给金曜换了茶水,带着笑意,却没接他的话。金曜喟叹道:“我知道他们的心,他们将这份富贵恩宠全晾在外面,其实是为了成全朕!”
全恒这才借口道:“二位都是君上至亲之人,哪能不为了君上。”
金曜站到窗阁之下,临高负手望着远处山峦河川。自己从此就要被禁锢在这天下最繁华的牢笼之中,就让他的至亲至爱至友能替他活的恣意潇洒罢!
此时头抬嫁妆已经进了敬王府,赫连韬连看一眼都顾不上,他已经被明日迎亲的事情弄的团团转了。
李府这边眼见着嫁妆整齐有序的出了府,李唯清却有些发起愁来,姚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李家这些年待我的好,你待我的好,我都知道。便是有什么委屈我也没说的,可委屈了我的女儿,是万万不能。”
李煜自从沈皇后那件事落幕,便独自搬到了别院去住,年节也好,别的也罢,任何人都别想见到一面,任李唯清三催四请,就是不露面。他觉得老爷子是太过糊涂了。难道因为一个叛逆沈皇后与自家人都成仇了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