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
“这话怎么说?你给我细说说,这夜还长着,左右也是没事。”
“你想想,沈家不说满门朱紫,可也有老爷和大爷这两根顶梁柱在这,可容不得沈家出什么污糟事,若是让君上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再怎么说,二夫人也是沈家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二爷这事说轻了是想再要儿子,说重了就是宠妾灭妻!就这一条,传出去污了沈家的名声,老爷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如若不然,等小妾生了子,说不得又是个有手段的,使出些许伎俩,往二夫人身上泼了脏水,到时候撺掇二爷休妻,二夫人也就到头喽”
“你这话说的透亮,可惜二夫人是个傻子,这段日子自己闷在院子里哼哼唧唧,有什么用,二爷又看不见!”
“唉,可不是,这人傻哪,再大的福气也没了,还真是怪不到别人。”
两个婆子说着话往远走了,连氏站在阴影里,瑟瑟发抖。晃了几下,一把扶住旁边的树干才勉强站住。她心里比身上更冷,又呆呆的垂头站了一会,忽然握紧拳头,大步回了佩兰院。
进了屋回身关上门,靠在紧闭的房门上闭眼深吸了口气,王嬷嬷赶紧迎过来,见连氏脸色极差,忙倒了热茶,“夫人,我正想让香儿去找你呢,可把我急坏了。”
连氏挥开茶杯,道:“嬷嬷,我是个傻子。”
连氏面色枯槁,眼底发青,已经有一段日子吃不下睡不好了,今日非要独自一人去前院将二爷的荒唐看个清楚,怎么也劝不住。王嬷嬷吓了一跳,“夫人怎么这么说?”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却还妄想着,他能回心转意,还妄想着他能给儿子报仇我不是傻子是什么?”
王嬷嬷心里一酸,“到了这个时候,二爷指不上,夫人要自己好好保重,才能寻着机会报仇雪恨。”
“你看,你们都是明白人,只有我还抱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嬷嬷”连氏先是自嘲笑了笑,忽然转头看着王嬷嬷唤了一声,眼中不自觉露出几分阴狠:“我定要报了此仇!”
名寿堂里,老夫人躺在榻上,周氏殷勤的在床前伺候,端茶熬药,全都亲力亲为。哪怕老夫人并没有几分笑脸,她仍然毫无怨言,照顾有加。
看着周氏不急不缓踱出了正屋,老夫人对李殊慈道:“慈丫头,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对人的防备有限,却也不是毫无顾忌,周氏从前虽然恭敬,但并不亲密,大房毕竟是妾室所出,人心隔着肚皮,可最近她这一出,老夫人着实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殊慈拍拍老夫人的手背,安慰道:“祖母别多想,先把身子养好要紧,忧思重虑最是要不得。许是因为年关将近,大伯父要回京,之前那信上说的大伯母还得指望祖母给做主呢,还有大姐姐,现下还在灵心庵住着呢”
老夫人叹了口气,“大房这些个人,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乔姐儿今年都已经十五了,本来正应该是看人家说亲的好时候,却到现在还掖着藏着的不让乔姐儿露脸。我知道大房打的什么注意,她们想让乔姐儿嫁到沈家去,想和沈家大房拧成一股绳。可上回那件事,亲眼所见的人不在少数,渊哥儿也是在场的周氏心里怕是也没底了吧”
经了上次连氏陷害姚氏的事情上,老夫人就怀疑是周氏从中帮衬,心里失望之余,也算是看清了大房的真面目,不再一厢情愿自念自的好,愿意去想,就没什么想不明白的。李殊慈浑不在意的笑笑,说道:“大姐姐闹出这些事情,明眼人都看在眼里,不过是有相府的面子,不愿多说罢了。但若是想找个不大不小的官宦人家做宗妇也不是没着落。只是,大姐是个心气儿高的,未必就愿意。再者,她们若是真铁了心要搭紧了沈家,还有三姐姐呢”
老夫人一愣,“雯姐儿?”
第55章 野火(一)()
天色已经不早,老夫人年纪大了,睡眠越来越少,李殊慈最近晚上都会多陪一会,“三姐姐虽说相貌不如大姐姐,可都是大伯父的女儿,又有什么区别?”
“倒是这么个理儿”
“大伯父外放任满,政绩虽说评的不差,可到现在听说到现在委任还没下来这中间许是出了什么变故,若是大房以为咱们从中作梗,事情怕就没那么简单了祖母万事多小心,养好了身子要紧。”
老夫人点点头,知道李殊慈说的什么,她们背后还有一个卧伏在深处的沈姨奶奶呢。周氏是沈姨奶奶亲选的儿媳妇,和沈姨奶奶走的近也不奇怪,可最近一反常态,在她面前关怀备至,嘘寒问暖,怎么都让人觉得不自在。听李殊慈说了这些,思量片刻道:“我没什么要紧,不过是前几日大雪,受了些凉。等好了,你再陪我去大宝慈寺上香,自从上回连氏在李府闹那件事之后,我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好。全听祖母的。”李殊慈笑眯眯道。
老夫人觑着李殊慈的脸色,心中想着君上御赐的婚事,“你别怪你祖父。”
李殊慈听语气好似和她商量一般,心里一软:“怎么会?祖父从小把我捧在手心里,又怎么会害我呢,祖父是为了我好。”
老夫人惊讶的看着李殊慈,姚氏不止一回在她面前说李殊慈性子倔强,怕她一气之下做出傻事来。现在看来,真是杞人忧天了。兴许是小丫头年纪还小,在这方面并不上心,也就没那么多不满。放心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你娘这些日子可是担心坏了。”
李殊慈笑着点头答应。
栖云阁,周氏侧卧在美人榻上,丫头春草跪坐在塌下轻轻给她锤着腿,周氏眉头一直皱着,心里扭着劲的不舒服。翻身坐起来,烦躁的挥了挥手,春草将起身将美人锤搁在抽屉里,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外间的何嬷嬷见状倒了杯热茶递给周氏,道:“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忧,老爷外放两任,虽是六品,但政绩评的极好,又有个清廉为民的名声。六品到五品是个坎儿,只要翻过这个坎儿,您就是诰命加身,对少爷姑娘也都是天大的好事。”
周氏捧着茶盏也不喝,眼角扫着小几上的书信,神色晦暗:“哼,若不是为了他这个清廉的名声,我何需时时与二房虚与委蛇,从吴氏手里往外抠银子?这两年二房知道从我这得不着什么甜头,怎么也不肯再出银子。我只好贴着我的嫁妆帮衬他!可他是怎么对我的?如今,回京听职的通告都下了半年了,可吏部的委任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他这才急了,才想到我!”
何嬷嬷又劝慰道:“大爷在外六年,身边定是要有人伺候的,可再怎么得大爷的欢心,回到这府上,还不就是个妾,任由您拿捏?何苦为了一个小妾气坏了身子。”
“小妾?若是一般的小妾,能撺掇爷瞒这么久?如今一双儿女都已经四五岁了,连点风声都不叫我知道。我若不是为了帮他在府里争得一席之地,何苦在府上守这六年?跟到任上多逍遥自在?”周氏心酸不已,指着自己的鬓角道:“嬷嬷,你瞧瞧,我这鬓边都生出好几根白发了,我这些年,为他生儿育女,费心劳力图的是什么?”
何嬷嬷跟着周氏多年,深知这些年周氏兢兢业业的打算着,筹划着,一心为了大房,操碎了心。只听周氏又道:“还有乔姐儿,一封一封的信,急着要回来,让我可怎么办?我难道会不心疼她?她就是一点也不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
何嬷嬷叹了口气道:“夫妻一体,您不给大爷想着,谁给大爷想着?大爷外放之前,对夫人体贴备至,连通房丫头都不要,就连福陵还是外放时夫人硬塞给大爷的。等大爷回来,见着面儿,大爷体念夫人这些年的操劳,也就好了!乔姐儿还小呢,庵堂清苦,哪是她一个小姑娘家能受得了的,等到了年关,大爷回京,老夫人也不会让乔姐儿见不着父亲不是。”
周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爷的差事久久没有着落,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爷虽是庶出,可毕竟也是老爷子的亲子,吏部怎么也的看老爷子的面子。今年春天,明年的委任明明已经有了名目,怎么这会儿却没半点生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殊慈依然早早便到了名寿堂给老夫人请安,一进门便见周氏已经在服侍老夫人用早膳。大大方方请了安,老夫人放下筷子问,笑道:“数九寒天的,怎么不多睡一会?何苦来陪我这老婆子。”
李殊慈从蓝心手里端过一小盅羊奶酪,放到老夫人面前,“祖母可是咱们家的福星,什么事都比不得祖母的身子要紧,只要您这里好,李家的福气自然鼎盛,孙女儿也就跟着祖母沾光!”
老夫人爽朗的哈哈大笑,看着李殊慈打趣道:“瞧瞧你,就着嘴巴能把人哄上天去!”
李殊慈见老夫人开心,将勺子递过去,“我院子里来了个心灵手巧的小丫头,做的甜点糕饼比南福楼的也不差。这羊奶酪最软,好克化,祖母快趁热尝尝,一点不见腥膻味儿。”
羊奶酪香甜可口,老夫人边吃边笑。
李殊慈道:“祖母,太子给王皇后做善事祈福,大宝慈寺如今正在修缮,我看,不如将惯例十五拜玄女的日子提前,一来避免了那天人多,和各府的人冲突。二来,年关将近,人多事杂,咱们也好有喘口气的时候。”
周氏听李殊慈如此说,眼中一亮,便听李殊慈问道:“大伯母觉得如何?”
周氏和颜悦色的笑道:“五丫头就是聪慧,我看这样挺好。”
老夫人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大宝慈寺也去不成了,正好在家中闷着怪没意思,就按你说的吧。”
农历十二月初一,已是三九天气,北风愈加寒烈。
上京香火最旺的两处,除了大宝慈寺,便是灵心庵。灵心庵不仅供着至灵至感的九天玄女,还供奉着大慈大悲的送子娘娘。因此,上京的千金小姐都会赶在年尾到此拜一拜玄女,以求来年往后灵心秀美。而新嫁妇人,都会到此求一求子女缘。当然,也还有子嗣上不顺利的妇人们。
李府门前车马成群,人头攒动。下人们有条不紊手脚利落的准备着主子们要去上香请愿用的东西。天才微亮,便已准备停当。
不多时,主子们从府中出来,各自上了马车。李府惯常低调,定制的马车以舒适为主,并不分外宣扬,不似别府出门锦绣华盖,金翠辉煌。
周氏和姚氏作为儿媳自然和老夫人同乘,吴氏不喜周氏讨好钻营那一套,不愿看她在老夫人面前冷脸贴热屁股,便推着李姝然上了李殊慈和李姝雯的马车,自己转身和李姝玉李姝宛同乘。后面跟着各房伺候的丫头婆子也不少,也满满登登的坐了三四两马车。车后跟着十来个护佑的侍卫,一行人乌压压占了半条街。
路人远远望见了都纷纷议论道:“啧啧,李府如今声势鼎沸,出行却依然这般低调。”
“是老夫人带着夫人小姐去上香呢。听说李府的小姐们都快到了年岁,个个花容月貌。可惜咱们没福亲眼见上一见。”
“嘿你就别做美梦了,那都是天上下来的人儿”
马车里。李姝雯得意的听着路人议论纷纷,时而冷眼盯着李殊慈,也不说话。
李姝然倒是先开了口,嗓音干净悠然:“五妹妹,几日不见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