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称作是“吕霸王”的吕奇,在二中专治各种不服。在邱辉的小团伙里,他几乎就是核武器一般的存在,他们这一届还是初二的时候,吕奇就曾经帮着邱辉挑过好几个初三学长。收拾文小成,他从来都不动手,一来是家里和文家没那么大的仇,二来是他怕自己失手把人打伤。其实也不用出手,身高一米八六,体重一百九十斤,传说中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汉子,甭说在中学生里,就是放在成年人中间那也是大块头,往那一站小成就万念俱灰,完全没了反抗的心思。
所以,吕奇出马,那不叫单挑,那叫单方面的修理。
上午最后一节课,正赶上吕奇班的体育,所以他一早就到门口堵着,老师一走,一米八六的大块头往八班门前一站,面容冷峻,指着文小成说出了那句上天台!
对于班里的混子张培越,大家的怕多是带有一些厌恶,就好像怕癞蛤蟆,怕蟑螂一样,,而面对吕奇,则是一种本能的害怕,仿佛对猛兽的天然畏惧,门口一句不算大声的话,顿时让闹闹哄哄的八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回头,以同情或者担忧的眼神看着文小成。
“你干嘛?”
还没等小成答话,杨柳珊先站了起来,柳眉倒竖,寸步不让地问道:“你找我们班文小成干嘛?”
吕奇天生木讷,性子有些沉,一见是个大美女横眉冷对质问自己,就有些乱了方寸,说话也支吾了起来,“我……找他谈谈!”
“吕奇,我认识你,以前他们欺负文小成,你也是其中之一!我是八班的班长,告诉你,你要是敢找我们班同学的麻烦,我一定向校长如实汇报!别以为你是三年级的学长就可以欺负人!”
文小成其实很享受这种感觉,看到杨柳珊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心中莫名欣慰。不过不能再看下去了,否则会被人误会要靠女生保护,一个大男人可受不了这个。
“没事的,他只是要和我谈谈。”文小走了过去,笑容可掬,挡在了吕奇和杨柳珊中间。
“你打不过他的!”杨柳珊有些急了,言外之意是你的确变聪明了,可是并没变壮,不要为了面子而吃亏。
文小成轻轻探身,在杨柳珊的耳边道:“身体是由脑子控制的。”
“没事的,吕奇学长只是要和我聊聊,也许是因为我帮他的同学找回书包,要谢谢我呢,对不对?学长?”
吕奇本就不善言辞,被小成用话一领,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僵在当场。
“走吧。”本来是吕奇来找小成,现在反而是小成走在了前面,主导了事情的进展。
如果是上天台单挑的话,会有很多人围观的,不过现在变成了聊聊,大家的好奇心也就没那么重了,加之正好是中午,买饭的,回家的,也都少了份看热闹的心思。两人一前一后上到了楼顶,天台上空无一人,除了一个大锅盖和几个凸起的石墩,再无他物,正是单挑的好场所。
小成当先走到了两个相邻的石墩前,也不嫌脏,在其中一个上面坐了下来,然后用手一指另外一个,对吕奇道:“坐吧。”
吕奇觉得有点别扭,本来的想法是要把小成约上天台教训一顿,可是被那个漂亮女孩一搅和,有点跑题了,小成让他坐,他不知道该不该坐,脑子里想的是如何能够回到正题,不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坐了下来,似乎他的话有一股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
“你爸最近还好吧?”
第一句话,竟然说起了这个!吕奇虽然不笨,但心思还是不如小成活泛,思路一带,又跟着走了,“嗯。”他心里想的是,不管你下一句说啥,直接否认,然后说单挑的事!
“你爸是个好人。”小成目视远方,并没有看吕奇的方向,似乎对他毫无戒备。
这个没办法否认,吕奇又一次哑火了。
“我去监狱里探视的时候,这几个人里,我爸说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家,张维海因为是自家的工程,他冲得也最卖力气,所以死有余辜;丁瘸子想在老板面前表现,那一刀废了他的腿,也算他倒霉;邱辉他爸是从教委借调到征收办的,抡着棍子打了我爸好几下,给他一刀心里没什么过意不去的,唯一一个冤的就是你爸,他是被临时雇来的,甚至没主动伸手攻击,相反是我爸怕他块头大不好对付,才先发制人砍了一刀,好在你爸一闪身,砍在了后背上,没落下残疾,就这样他都没还手。”
这些话的确是事实,文心武也的确念叨过。
说起往事,吕奇心里也不是滋味,单挑的事情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后来,法院开庭,你家是唯一一户没申请民事赔偿的,甚至表示伤得不重,不予追究,或许我爸没被判死刑或者无期,你父亲那份口供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我说你爸是个好人。”
出事的那年小成10岁,吕奇不过11岁而已,还有些印象,那时父母因为要不要赔偿的事也打过架,父亲说的话他还记得,“都拿着棍子冲到人家院子里去了,挨一刀就挨一刀吧,认了,他们家也不容易。”正是因为父辈不追究才让吕奇一肚子怨气,凭什么我爸白挨一刀?所以欺负小成他也算上一股,不过说起来,学校的事情,他家里并不知道。
“今天找我上来,其实你是想来打我的吧?我们父子的确亏欠你们家的,你动手吧,父债子还,我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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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要开打了?其实最厉害的是诛心!
第49章 兄弟()
吕奇正愁怎么回归正题,没想到人家小成什么都明白,把话说开之后,人往那一站,你来吧——倒是有几分光棍气概。
要是打架的话,吕奇一点都不含糊,不过打一个不还手的人,他还真有点下不去手,大个子想了半天,才憨憨答道:“今天是要打你,不过不是因为五年前的事,我是为兄弟出头!”
“兄弟?”说到这小成一声冷笑,“谁是你兄弟?”
听这话吕奇眉毛立了起来,“邱辉!张培越!都是我兄弟!”
小成歪着头,脸上挂着不屑,“邱辉他爸是教育局的领导,张培越他爸是镇上的首富,而吕叔叔他……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力工吧?楼上楼下,扛着沙子水泥,大锤抡起来,一颗汗珠掉地下摔八瓣儿,一个力工的儿子怎么和官二代、富二代做兄弟啊?你告诉我?”
话说到最后,小成表情狰狞,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那种屈辱和不甘,似乎话题中的主人公不是吕奇,而是他自己。
吕奇被说的面红耳赤,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你们初三马上就要中考了吧?我听说你的成绩并不好,似乎连个中专都费劲,你们班主任之前已经找你谈过好几次了,要让你分流去读技校,而你家里执意想让你参加中考,对吧?”
这些信息都不是秘密,吕奇应试方面的确没什么天赋,这眼看毕业了,成绩还一直在及格线附近晃悠,按他的水平,能考上普高都算超常发挥,其实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毕业后,子承父业,爷俩一起在劳务市场那趴活,或者学学水暖、瓦工的手艺,一起外出打工,这也是很多毕业生未来的路。
“邱辉家里有关系,县一中已经有人家一个座位了,张培越家里有钱,十万八万的赞助费人家眼睛都不用眨一下,路家里早就给铺好了,高中毕业直接出国留学,外面待几年,回来就是海归,到时候人家开着百十来万的车,你扛着大锤,大街上遇上了,你会和他们打招呼吗?或者你和他打了招呼,他们能理你吗?兄弟!”
一番话,直接把吕奇代入了那个尴尬的场景,一贵一贱交情见,所谓兄弟的交情,是否能够经得住身份差距的考验?年纪轻轻,无忧无虑的孩子交朋友是发自内心的,不考虑身份的高低,可是人都有长大的那一天,当纯真不再时,这兄弟二字,还叫得出口吗?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被小成撕开后,血淋淋的,让人不忍直视。
“你爸在工地上抡大锤,我奶奶街边卖糖葫芦——我们才是同一类人!我们和他们,注定成不了兄弟!”文小成咬着牙,低沉的嘶吼道。
吕奇眼圈红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文小成也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般,软软的坐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相持了能有五分钟,小成这才站起来。
“你要是不动手的话,我走了,想要揍我,随时奉陪,替你爸报仇出气,我绝不还手,不过别说什么兄弟,因为兄弟打我,我冤!”
最后一句话,那个兄弟可以看做是动手的理由,也可以看做是主语,小成并没有劝说,灌输,只是潜移默化的引导——我们才是同一类人,而最后这句的兄弟,也让吕奇产生了一种错觉。
吕奇连头都没敢抬,一米八多,铁塔一样的汉子,把脑袋埋在双膝间,等小成走远,呜呜的啜泣声才传了出来。
一颗种子,只要种下了,早晚会发芽的。一根刺,扎在肉里,碰一下都会疼。别人不知道这根刺的位置,难免碰到,疼过几次,就再也不会让他离得过近了。知道这根刺的位置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文小成。
当天有人看见文小成和吕奇一前一后上了天台,之后小成先下来了,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而吕奇则自己在上面待了好久,下来时眼圈都是红的。于是有人传言,吕奇被文小成给打哭了……
邱辉为首的小团伙还在单杠那等吕奇的消息,既然说是单挑,他们自然就不好在场,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吕奇号称吕霸王,吕无敌,打一个文小成毫无悬念。
一伙人等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也没见吕奇下来,反倒有眼尖的,看到文小成单手拎着书包,从校门口出去了,轻轻松松,丝毫不像是刚刚挨了打。
“辉哥!辉哥!看!快看!”眼尖这位许是太惊讶,啪啪两下,拍的邱辉肩膀生疼。
“怎么了?”
“文小成!他刚从校门口出去!”
听这话邱辉和张培越也是一愣,两人上了天台,怎么吕奇没下来他先下来了?不可能啊?吕奇都知道兄弟们等在这,收工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七爷失手了?”
“怎么可能?那是七爷啊!吕无敌!吕霸王!他能打不过文小成?开什么国际玩笑?八个文小CD不够七爷划拉的!”
正说话间,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朝这边走来,吕奇终于下来了。
“七爷过来了,问问怎么回事!”
看吕奇脸上的表情,这些小喽啰纵然心里好奇,但也不敢多问,怕触了七爷的眉头,真要是他犯浑,上来给你个大嘴巴子你也白挨。所以大家伙都用眼睛看邱辉,毕竟他才是老大。
“老七,你怎么回事?”邱辉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表达出自己的不满,“说的好好的,你来解决,用拳头说话,怎么那小子毫发无损的就下来了?刚才他出去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了,蹦蹦哒哒的,嘴里还哼着歌!”
旁边张培越也不乐意,不过他不敢把话说的太直,委婉的问道:“七哥,在上面发生什么了?是不是这小子把你给阴了?”
文小成打架净是些阴招,不是扔眼镜就是掰手指头,弄不好吕奇真吃了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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