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麻药的药效没过,万长冬紧闭双眼。从白色被子里延伸出来的输液管往上,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
病房里很安静,万阳洪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每翻过一页,他就抬头看看睡着的万长冬。没醒,低头继续看书。
“长冬还没醒吗?”
吴巍手里提着食盒,她的闯入,破坏了病房里原有的和谐。万阳洪抬头,合上书放到柜子上,起身接过吴巍手中的食盒。
“还需要一段时间,麻烦你了,替我送饭。”
吴巍紧张地摆手,“没有没有,顺带。”
“对了,宋成滨暂时扣押在看守所,他犯的罪证据确凿,过段时间就会正式判罪。余董说,公司有事,就先不来医院了。”
作为这次绑架案的相关人员,吴巍当然被警察问过话,做了笔录。来医院前,他接到余梓良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跟她说了对不着边际的话,在她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才说让她帮忙捎句话。
“嗯,我知道了。”
平淡的样子,万阳洪有条不紊吃着饭。速度不快,吴巍却明显能感觉到食物的减少。余梓良托她带话,很明显他不敢跟万阳洪直面交流。他明明可以直接给万阳洪打电话说明的,吴巍感觉,余梓良找借口,不愿意来医院。
“对了,你昨晚说,通知秦鹤,你通知到了吗?”
万阳洪放下手中的筷子,拿纸巾擦嘴。
吴巍摇头,“没有,秦总手机关机,他的助理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把分散开的食盒重新组装好,拿袋子装好,放在桌上。吴巍拿进来是什么样子,万阳洪就把它还原成什么样子,除了食盒里面的食物,连袋子摆放的位置都一样。
“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您一直没休息”
从知道万长冬被绑架开始,万阳洪的神经就处于紧绷的状态。接着是木屋内的肉搏,再到医院手术室外的等待,最后病床边的陪护,二十多个小时没合眼。
“不用,等宝儿醒了再说。”
万阳洪坐回病床边的位置,拿起柜子上没看完的书,翻开继续看。
吴巍在病房里陪着待了会儿,起身离开。万长冬现在住院,公司里的事她更不能马虎。
某别墅,一声刺耳的尖叫扰乱周围的宁静。
王希曼捂着胸,手扶着窗框,站在栏杆上。身后便是花园,只要她脚下稍稍一滑,她就能从三楼阳台栽下去。
秦鹤就站在她三步外,双腿微屈,时刻准备冲过去。
“曼姐,你快下来,危险。”
“不,我不下来”
手捂着胸口,情绪激动,王希曼胸前散乱的长发散开,露出遮住的手机。她在不要下去,她一下去,手机就会被秦鹤拿走,秦鹤拿走手机就会给万长冬打电话,她不允许,不允许秦鹤联系那个女人。
陪了王希曼整晚,好不容易等她再次睡着,他才有间隙休息。想给宝儿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干什么,昨天他什么都没说,消失整晚。
明明记得,他把手机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不禁把目光看向卧室的王希曼,在不吵醒她的前提下,他在枕头下找到自己的手机。
没拿到手,王希曼醒了,抢先一步拿走他的手机。捂在她的胸口处,秦鹤不好抢。
第138章()
僵持一段时间,秦鹤转身。王希曼见他要离开,踩上栏杆,只要他走出这幢别墅,她就从这儿跳下去,局面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秦鹤,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三楼阳台的栏杆没有多宽,半个脚掌的宽度。王希曼站在上面,左手扶着窗框,不回头看身后,就盯着面前的秦鹤。
“曼姐,你先下来,先下来好不好?”
秦鹤试图上前,靠近王希曼抱她下来。王希曼身体往后退,拿手机的手伸出去阻止秦鹤过来。
“退回去除非你答应我,不离开我。”
举手示意自己不过去,让王希曼别激动。
“公司里的事,我不可能不管,曼姐难道还要跟着我?”
“为什么不可以跟着你我不会妨碍你的。”
她一刻都不想离开秦鹤,说什么都不行。
“王阿姨还在医院,还等着我们过去,曼姐,下来,我们把阿姨接回家好不好?”
王阿姨还在太平间,本来今天就要去处理她的身后事。
“好,我下来。”
她把妈妈忘了,她忘了妈妈还孤零零躺在医院。秦鹤上前扶王希曼下来,她仍旧抓着手机,不肯给秦鹤。
“换衣服吧,去医院。”
王希曼安全下来,秦鹤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走出卧室,搭上门。
该怎么办,照王希曼对他的依赖程度,他根本没办法正常生活,连家都不能回。一想到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秦鹤心中涌上一股无力感。
抽出一根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让他暂时舒缓情绪。再等等吧,等过段时间她的情绪稳定些,再打算。
“秦鹤,我好了。”
王希曼换好衣服化好妆,走出卧室。化了妆的她变得精神,一扫刚才的癫狂,像个正常人。秦鹤掸掸烟灰,深吸一口气再转过身。
“走吧。”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奔驰开出别墅。就在秦鹤和王希曼没走多久,杨朝炆开车到别墅。他匆匆下车,输密码开门,处理完公司的事他就立马赶过来。
找不到秦总人,也联系不上,他就跑了几个秦鹤常去的地方。这幢别墅他跟着秦鹤来过,当时是带着王希曼和王妈妈来的。
别墅里并没有人,杨朝炆失望地走出来,能找的地方他都找过了。
“宝儿,你醒了?”
万长冬睁眼的瞬间,万阳洪立马合上书,凑到她眼前。
“哥你没骗我”
哥哥没骗她,说了等她出来,就等她出来。万阳洪从保温杯里倒出温开水,喂万长冬,她应该口渴了。
“嗯,一直等着你。”
万长冬想要起身,身上的刀口发疼。万阳洪忙稳住她,慢慢躺回去。
“别动,需要什么跟我说。”
麻药的劲儿过去,刀口很痛。万长冬摸摸肚子,手又伸向万阳洪。万阳洪站直,让万长冬好靠着他。
“哥,他不在了,是吗?”
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是吗。万阳洪手理着万长冬的发丝,动作轻柔。
“嗯,别伤心。”
他不会安慰人,自己妹妹受到这样的打击,也说不出能够安慰她的话。万长冬极力忍耐,忍耐自己不要哭出来。忍的太用力,扯到刀口。伤口的痛,怎么比的上心口的痛。
万长冬无声的抽泣,万阳洪清晰感受到。妹妹身体的微微颤抖,每一下都代表她的悲伤。明明站在医院的病房里,他却想起自己在看守所,知道万元死讯时的场景。
那天,在看守所,警察突然来跟他说,有人来看他。他很讶异,有谁会来看他?
一见,哦,原来是宋成滨。
刚开始他还没想起来人的名字,连脸都很陌生,他们认识吗?
宋成滨没看出他的异常,耀武扬威,他是来探望失败者的。宋成滨跟他说了很多他的辉煌事迹,他记不得了。宋成滨只是来跟他炫耀,不需要他作出任何回答。
只记得说的最后一句话,
“诶,你知道吗,万元跳楼死了”
当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没有任何感觉
万元对他来说,就是父亲,顶着父亲名号的人。
要说平常人家父亲对于儿子的关心,万元肯定是做不到的,为生活,他只能奔波在外,努力赚钱才能活下去。
他也不需要父亲的关爱,大概是他的天性注定,孤独让他更加自如。他的天赋不错,万元对他也很严格,宝儿娇娇弱弱长大,他则是在闯关,万元设置的目标。
人都有叛逆期,在他的叛逆期,就是做超出万元预期的事。他每次成功,万元都会给他一拳,笑骂着,刺儿头。
仅此而已。
人来到世界,就是奔着死去的。他的父亲万元,是到达他的目的地而已。
对于父亲万元的死,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旁人若知道的话,都会说他一句冷血无情。
直到
直到某次监狱里过节,他跟人打架,负伤惨胜。大家都去过节,唯独他在关禁闭。他不在乎,过不过节没区别。每年,唯独宝儿的生日才会让他在乎。
禁闭室很黑,只有个小铁窗透光。小铁窗很高,也很小,他估摸着,只有他两个手掌大小。他习惯了,刚进去的一年,他待在禁闭室的天数比待在监舍的天数多。第二年好多了,打架的次数多,下手越狠,渐渐没多少人敢来招惹他。
“哐当!”
刺眼的光照在他脸上,他应激性眯眼。没想到老狱警回来看,手里还拿着伤药。
他很奇怪,这位老狱警平时对任何人都很冷淡,也从未表现出对他有特别照顾的意思。
老狱警把伤药放在地上,连带着一碗汤圆。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在关门前,万阳洪忍不住问出声。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看你跟我家的混小子很像,刺儿头。”
他的确是个刺儿头。小铁窗的点点光亮,让他勉强能看见面前铁碗的形状。不知怎么的,在那个时候,他想到了万元。那个在他脑海,已经模糊的人影。
不会再有人,打他一拳,骂他刺儿头
第139章()
王希曼捧着骨灰盒走出来,泪水连连。她亲眼看见烈火燃起,自己的妈妈化成黑灰。才把爸爸送走,不过一个多月,再次送走自己的妈妈,短短时间内,丧失双亲。
“曼姐,现在就打算把阿姨安葬,还是挑选个日子再?”
“现在就过去吧,我们家也没什么人况且,我妈很想爸爸了吧。”
要不然怎么会一心求死,走得干净利落,连她这个女儿,考都不考虑一下。
“嗯,好曼姐,把手机还给我。”
提到手机,王希曼神经立马绷紧。秦鹤找她拿手机,是要联系万长冬那个女人吗,不行,不能给。
王希曼的表情动作,都表现出她对拿出手机的抗拒。秦鹤脸上终于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他也不是非要拿回手机不可,他完全可以重新买一个,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憋屈。
“曼姐,你不拿手机给我是在耽误我的工作,还有办事效率。”
他对王希曼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他不可能为了包容她,而不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的事。秦鹤脸上的神色让王希曼意识到,她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
从自己包里拿出秦鹤的手机,刚伸出去,又往后缩。秦鹤手快,从她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
居然关机了,手机开机,明明有百分之五十六的电量。显然,是王希曼故意关机,她不想有人找他。
开机缓冲会儿,蹦出上百个未接电话,还有几百条未读信息。
秦鹤没来得及打开信息,电话抢先响起。
“喂,朝炆。”
“天呐秦总,您终于开机了,找您找的好苦啊!”
秦鹤接电话的那刻,杨朝炆就想跪在地上磕头感恩,谢谢满天诸神听到他内心的呼唤,让秦总开机,快让秦总开机。
杨朝炆夸张的语气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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