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双眼睛,丁幼禾一下又从那些浮浮沉沉的记忆里,找到了漆黑的夜里,他近在眼前的嘴唇、鼻梁,和贴着她锁骨扫过的睫毛,甚至,包括蝴蝶扇过的那种微微的酥痒。
她紧紧地闭上眼,试图催眠自己——那个曾勾住对方脖子索吻的人,不是她。
这小鸵鸟的模样把元染给逗笑了,“看来是都想起来了。”
“不,没有,什么都没想起来!”丁幼禾矢口否认。
元染轻笑,“没想起来什么?”
丁幼禾:“……”NND,中计了:
“想不起来没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朵听不见,丁幼禾总觉得元染说话的语速比一般人要慢一些,也正因为这种语速,才显得格外慢条斯理,像极了已拿爪按住猎物,不慌不忙调戏的兽。
这种感觉,在今天之前她从未有过。
丁幼禾觉得心脏已经快要超出承受范围——假如,他再靠近一点、点的话。
“别再靠近了!”丁幼禾急促地说。
元染乖乖地停住,神情无害,“你说你想不起来了,我只是想帮忙回忆一下。”
“不用了,”丁幼禾尴尬地撇开视线,“……差不多都记得。”
“哦,是吗,那最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如果她都忘了,起码不用这么尴尬。
现在他俩是什么关系?房东房客,不该有那些亲密的接触。男女朋友?他们之间连一句喜欢都从未说过,哪有这样的恋爱关系。
从前的丁幼禾及其厌恶暧昧不清的男女关系,却不料,自己竟也掉落其中。
她的神色从刚刚的激动中慢慢平复下来,渐渐的,竟有了三分落寞。
“今天我要去一趟市中心。”
大概是常年保持文字沟通养成的习惯,元染说起话来简洁明了。
丁幼禾微怔,“去市中心干什么?”
元染垂下眼睫,“有点事。”
他没正面回答,这使丁幼禾本就低落的心更加往下沉了三分。
就在她“哦”了一声,打算离开时,却被他拉起了手腕。
她回头,只见他眸光明亮,嘴角噙笑,“你要不要一起?”
*** ***
片刻后,元染骑着电毛驴,后座载着丁幼禾往市中心开。
深冬的风寒刺骨,尽管两人都裹得严丝合缝,寒风还是拼命往骨头缝里钻。
丁幼禾躲在元染背后还好些,只是耳朵被冻得好似一碰就要掉,可她甚至没心情照顾自己可怜的耳朵,满脑子都是“我亲了他”、“我说喜欢他”、“我到底有没有睡了他”的复杂念头……
可她没胆子,像肖潇说的那样直接问他。
问来做什么呢?主动方是她,真要那个什么了,难道要个小屁孩去跟她领证结婚?连婚龄都还差老远呢……她这算不算诱拐QAQ
这个念头令丁幼禾如遭雷劈,以至于车拐进岔道里她都没有发现。
直到元染跳下车,她才看向写着追风汽配的店招,后知后觉地说:“这是要干什么?”
元染说了句“等等 ”,就大步走进了店里,没一会儿人就出来了,手里提着顶粉色的摩托头盔。
倚在后座边的丁幼禾看着他手里的头盔,一下红了眼。
元染停在她面前,“怎么了?”
丁幼禾拿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抿起嘴。
丁止戈从前也给她买过头盔,就连骑单车都逼她戴着。可是后来丁止戈没了,这世上再没人会担心她摔了、碰了,也没谁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
她不肯把心里这些细碎的情绪给说出来,可元染却跟能猜透似的没再追问,他拿被磨破又愈合之后略显粗糙的手指擦过她的眼下,“戴上头盔,别人就看不见你的兔子眼了。”
丁幼禾推了他胸口一把,“你才兔子眼!”
元染没躲,笑着伸手替她系上头盔的带子。
“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一个?”丁幼禾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有点闷。
元染跨上车,随口说:“等赚钱就买。”
丁幼禾先没察觉有哪儿不对,等电摩托开出老远,她才忽然想起件事——自己戴着头盔,隔着玻璃罩他也能看得清唇语吗?
“元染,你……是不是能听见了?”她试探性地在他背后问。
“嗯。”带了笑。
晴天霹雳!丁幼禾登时想到之前在刺青店里和肖潇的对话,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你,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
“……”
就在丁幼禾几乎要暴走时,元染忽然向后探手,拉住她的手臂到身前,环住自己的腰。
贴在他的背上,丁幼禾像个被喷了灭火剂的喷火龙,顿时哑了。
耳边听见的也不知是自己的心跳还是他的,很快、很快。
她收紧手臂,体会着完全依赖一个人的感觉。
其实……真的挺安心的。
从刺青店到市中心,开了近一小时,等车停稳了,两个人几乎冻僵。
丁幼禾怕冷,没肯摘头盔,所以戴着头盔原地蹦了好几下,可膝盖还是僵僵的,于是只好又是高抬腿又是深蹲,二十八班武艺全都使上了。
元染双手叠在唇边呵热气,一边看着戴着头盔的小傻子犯傻。
丁幼禾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才停下来,清清嗓子替自己解释,“小时候天冷,我爸就让我这么多蹦蹦就暖和了……”
元染笑笑,把手探进毛衣领口里。
丁幼禾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这得多冷啊!……对自己还真下得去狠手QAQ
元染走过来,低头解开了她头盔的系扣,随手挂在车把手上。
头盔里暖和,乍一脱开,丁幼禾只觉得冷风刺骨,脸都疼,但这疼痛并没持续几秒,很快的,她的脸颊就被温暖粗糙的手掌包住了。
掌心的温热缓和了刺痛,肌肤的粗粝却摩擦着她的心。
元染体质偏凉,他的手一贯是冷的,他似乎也早就习惯了。
丁幼禾这才明白,刚刚他为什么会把冻得红肿的手探进领口取暖……原来是为了来温暖她。而他手心里的粗粝,都是前些日在工地给磨的,也同样,是为了请她吃顿火锅。
为了她。
还是为了她。
从小跟着父亲长大,丁幼禾的性子比一般女孩子都粗犷,即便如此,她还是头一次体会到了那种连心尖都发酸的暖。
她喜欢这个男孩子。
这一秒,丁幼禾无比确定的知道,自己喜欢他。
没有醉意,不是错觉,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男孩,贪恋他给的温暖和陪伴,想拥有他的眼神、他的笑,他的手掌和身体,他一切的一切,便是知道也许没有结果,也仍决定飞蛾扑火。
丁幼禾抬手,覆住元染的手背,不等他反应就拉起人往停车场的出口跑。
天虽然冷,刚跑起来风从鼻子直往胸腔里钻,可真跑起来,没一会儿浑身就热腾起来。
丁幼禾回头,对被自己拉着狂奔元染笑,“暖和了吗?”
谁知他居然摇头。
丁幼禾热得背上都沁出了汗,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还,还不暖和?”
“嗯。”
丁幼禾双手撑在大腿上,喘着气说:“看来你还是得在空调房里待着。”
“不用,这样就行。”元染声音略沙哑。
丁幼禾刚不明就里地抬头,就被弯腰凑近的元染捕个正着。
唇贴着唇,两秒后分开了,他手背轻抚嘴角,自语说:“好像也不够。”
够了,怎么不够?本来就跑出一身薄汗的丁幼禾现在整个人像被丢进了桑拿房,心跳加速,手心沁汗。
她把心一横,终于问:“为什么?”
“你问哪件?”
“为什么吻我,还有,为什么昨夜不拦住我。”堵在心口的话一旦说出来,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收不住,“你明知道,我那会脑子是不清楚的。”
元染看着她的眼睛,语速很慢,“我问你我是谁,你回答我是你最喜欢的元染——我认为,你那会是清醒的。”
丁幼禾:“……”脸呢?她好像失忆得不记得这字怎么写了o╥﹏╥o
“还有,不是昨夜我不拦着你。”
“嗯?”丁幼禾脑子有点短路。
元染一本正经,“是你没有拦着我。”
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两句话之间的差异,丁幼禾终于从关于昨夜的记忆里,挑出了那么些个片段。
在那里,有人像被烧着斗志的小兽,喘息着,在她的纵容下四处纵火。
而她,当时做了什么?
——她手指插|在他的发丝里,微微弓起了身子。
世上为什么没有失忆药?她想来一沓:)
作者有话要说: #幼幼持续怀疑人生,确定心意第一天#
#染爷蚕食小狮子ing,丁家的卫生纸很快就耐用了#
————
居然有宝宝问到底有没有QAQ
染爷:我会乘人之危么?我老婆的第一次,不得让她记得清清楚楚,这辈子别想忘么?
大心:你那又亲自又啃的还不算乘人之——
染爷:嗯?:
大心:……(言尽于此,小命重要)
————
今天又是手机码字的一天,没办法感谢营养液,但我都看见了,爱你们,还有抱抱新入坑的宝宝XD
明天更新:21:00
周一三更:21:00一次性放出
第20章 撩20下()
感觉唇上留着他的气息; 而前一晚似真似幻的缠绵还时不时从丁幼禾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每一个旖旎的瞬间都叫她面红,不敢与梦中曾亲密如斯的人对视。
见她始终低头不语; 元染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以便让两人可以四目相对。
“还记得,我说为什么从前不说话,而现在说话了吗?”
记得。
他当时说; 因为“有句话想要亲口说给你听。”
丁幼禾原本就已经快要不受控制的心跳; 在这一秒开始向着终点线狂奔。对他想要说的话; 她有无数种猜测; 每一种都让她止不住心猿意马。
“……记得; 你要跟我说什么?”她声音很轻。
如果惯常对丁幼禾熟悉的人,一定会对此刻的丁幼禾感到诧异——她向来有一说一,鲜少露出小儿女情态; 更别说像这样含羞带怯。
元染嘴角轻挑。
无论是她凶巴巴地横着扫帚为他挡在身前; 还是像现在这样面色微红; 声如蚊呐,竟都出乎意料地让他想把人揉进胸中; 关上心门,除了他之外,最好再不被任何人看见。
这个念头升起; 元染忍不住抬臂重新又将人搂回怀里,拿下巴轻轻压着丁幼禾的发顶。于是,声音听起来有点儿低沉; 带着胸腔的共鸣,“我喜欢你,幼幼。喜欢到……”
他没又立刻说出后半句。
喜欢到深夜辗转,梦里都是你或笑、或闹。
喜欢到午夜惊醒,只有靠着想你的眉眼、掌心,才能重新入眠,而入眠之后,梦里又全都是你,与我交颈缠绵。
这些话,元染一个字都没敢说。
他怕吓跑了丁幼禾。
认识这么多天了,他早看出来这嘴上飙车飙得像秋名山车王的姑娘,骨子里其实保守得很,三两句就足够逗得她无地自容,转身逃跑。
而他,不想也不会……让她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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